刘直不再犹豫。他也取了柄横刀,走到场中。两人相隔三丈,晨光渐亮,将他们的影子投在黄土地上。
“请。”苏锦道。
刘直低吼,踏步上前。第一刀,力劈华山!刀锋破空,发出刺耳尖啸。这一刀他用尽全力,没有丝毫保留。
苏锦没硬接。
她在刀锋及体的前一瞬,侧身,错步,刀锋贴着她鼻尖划过。同时她手腕一翻,横刀自下而上撩起——
一抹。
“铛!”
双刀相击,火星四溅。刘直只觉手中一轻,那势在必得的一刀竟被带偏,斜劈向空处。而他胸前空门大开。
苏锦的刀,停在他咽喉前三寸。
“第一招。”她收刀,后退。
刘直脸色煞白。他败了,败在第一招。他甚至没看懂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再来!”他咬牙,第二刀横扫。
苏锦踏步,迎刀而上。步伐诡异,从刀锋最弱处穿过。同时横刀化作三道虚影——
“铛!铛!铛!”
三声脆响,刘直的刀被连续击中三次,虎口剧震。
“第二招。”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刘直使出了浑身解数。可苏锦就像一片羽毛,在刀光中飘摇,每一刀都击在他最难受的地方。
第八招,苏锦变招。踏步,进身,直刺。这一刺快如闪电,刘直看到了,可身体跟不上。
刀尖停在他的眉心。
冰凉。
“第八招。”苏锦收刀。
刘直僵在原地,浑身冷汗。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八招,他甚至没碰到对方的衣角。
“噗通。”
他单膝跪地,声音嘶哑:“末将…心服!”
这一跪,重如千钧。
可台下有人不服。
“刘将军服了,末将不服!”
一个身高八尺的巨汉排众而出,手提沉重陌刀。他是张猛,军中有名的力士。
“将军刀法精妙,末将佩服!但沙场之上,不止有刀!”张猛陌刀一顿,地面微震,“末将擅使陌刀,敢请将军指点!”
苏锦看他一眼,放下横刀,走到兵器架前,握住一柄陌刀。
单手。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单手平举陌刀,刀身水平,纹丝不动。
张猛瞳孔骤缩。这不可能!五十斤的陌刀,单手平举?!
苏锦手腕一翻——
陌刀旋转起来!刀身化作银光,在她周身三尺内划出完美圆弧。风声呼啸,尘土飞扬。
劈、砍、撩、扫、斩…一套完整的陌刀刀法,单手使出,举重若轻。
十招舞毕,收刀,气息平稳。
“陌刀,”她看向张猛,“是这样用的。”
张猛“噗通”跪倒:“末将心服!”
“刀法、力气,末将都服了!”又一人出列,精瘦汉子,眼神锐利。他是赵元,军中神射手。
赵元搭弓,四箭连发,箭箭命中百步外靶心,堪称神技。
他收弓,看向苏锦,眼中自信。
苏锦取下一张软弓,搭箭,开弓。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全场哗然。闭眼射箭?!
她静立三息,松弦。箭出,划破空气,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
“夺!”
正中一百二十步外的移动靶靶心。
赵元手中弓“啪嗒”落地。他脸色惨白,跪倒:“末将…服了。”
连败三人,三种方式,三种碾压。台下再无人敢出声。
苏锦走回高台,俯视全军。
“还有人要试吗?”她问,声音平静,“我说了,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拳脚擒拿…任选。只要有人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我当场辞官。”
无人应答。
死寂。
苏锦等了十息,缓缓开口:“既然无人再试,那我说几句话。”
“从今日起,我便是你们的将军。我不管你们之前听谁的,不管你们心里服不服。但在这左羽林军中,我的话,就是军令。”
她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忠心。忠的是陛下,是大唐。”
“第二,本事。从今日起,全军重练。我会教你们新的练法、新的战法。练好了,是保命的资本;练不好......”
她冷笑:
“趁早滚出左羽林,别拖累同袍。”
“第三,规矩。”苏锦竖起第三根手指,“我军中只有三条铁律:令行禁止,同袍相济,不欺百姓。触者,无论官职,无论功勋,军法无情。”
她说完,静立片刻,让这些话在每个人心中沉淀。然后,她放下手,看向刘直:“刘将军。”
“末将在!”
“从今日起,你任练兵总教头。三个月,我要左羽林军脱胎换骨。”
“末将遵命!”
“张校尉、赵校尉。”
“末将在!”二人齐声。
“你二人任副总教头。张校尉负责力量训练,赵校尉负责箭术教导。”
“诺!”
苏锦转身,面向全军:
“现在,听我军令——”
三千人挺直脊背。
“今日休整。明日卯时,校场集合。我要看到三千个能战、敢战、善战的儿郎,而不是三千个只会站桩的木偶!”
“诺——!”
山呼声震天。
苏锦走下高台,走过军阵。所到之处,军士们自动让路,目光中再无轻蔑,只有敬畏。
她走到辕门前,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军营,晨光中,三千杆标枪肃立。
这只是第一步。
她在心里说。
左羽林军,必须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刀。而这把刀,要用新的方法锤炼,要用血的教训磨砺。
她策马离去,绯色战袍在晨风中飞扬。
身后,军营中爆发出震天的议论。
“我的天…单手舞陌刀…”
“闭眼射箭,一百二十步!”
“刘将军八招就败了…”
“这哪是女子,这是神仙下凡吧?”
刘直听着这些议论,苦笑摇头。他看向苏锦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是带兵的。老校尉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