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平召苏锦入府。
“锦娘，坐。”
太平正用着早膳，示意苏锦在对面落座。桌上摆着几样清淡小菜，一盅冰糖炖梨还袅袅地冒着热气。
苏锦行礼坐下，心中满是疑惑。如此早便召她入府，定有要事相商。
太平并不急着开口，先给她盛了一碗炖梨：“尝尝看，这是洛阳的做法，想来你会喜欢。”
苏锦接过碗，小口吃着。梨肉软糯清甜，甜而不腻，确实合她的口味。
太平望着她进食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这孩子，越来越像年轻时的自己了。不，她比当年的自己更清醒，更果断，也更……孤独。
“锦娘，”待苏锦吃完，太平才缓缓开口，“有件事，要你去办。”
“母亲请吩咐。”
“卢凌风，你可还记得？”太平的声音平静无波，“我要你……暗中护着他。”
苏锦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那讶异便化作了了然。
“母亲的意思是……”她试探着问道。
“不必多问。”太平打断她，目光深邃，“你只需记住：我要他活着。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他查什么案子，无论他得罪了什么人——我要他活着。”
苏锦沉默片刻，垂首应道：“女儿明白。”
“另外，”太平顿了顿，“若有合适的机会……设法让他，为我所用。”
这话声音很轻，分量却重如千钧。
苏锦心头一震。她听懂了——太平不仅要她保护卢凌风，更要她策反他，让太子手中最锋利的刀，转而指向太子。
“母亲，”她抬眼看向太平，“此事……恐怕不易。卢凌风对太子忠心耿耿，且他性格刚直，恐怕……”
“我知道。”太平点头，“所以不急，徐徐图之即可。你只需在他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何时发芽，何时开花，自有天时。”
苏锦沉吟片刻，点头道：“女儿尽力。”
太平望着她，忽然问道：“锦娘，你可觉得……我此举太过狠辣？”
苏锦摇头：“母亲行事，自有深意。”
“深意……”太平苦笑，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哪有什么深意？不过是一个母亲……想保护自己的孩子罢了。”
苏锦浑身一震。
她看着太平，看着这位权倾朝野的公主眼中罕见的脆弱，忽然明白了一切——先前见卢凌风时便觉眼熟，庆功宴上太平望他时的失态，还有此刻那句“想保护自己的孩子”……
“母亲，”苏锦轻声道，“卢凌风他……”
“他是我的儿子。”太平闭上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二十三年前，我把他送到洛阳宠念寺……后来寺里走水，我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苏锦倒吸一口冷气。
虽早有猜测，可亲耳听到太平承认，她还是震撼不已——卢凌风竟是太平公主的亲子！是当朝镇国太平公主的亲生儿子！可他偏偏成了太子的心腹，成了公主政敌手中最锋利的刀！
“母亲……”苏锦声音发涩，“您为何不……”
“不认他？”太平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现在认他，就是害他。太子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心腹是政敌之子，满朝文武也不会容得下曾为金吾卫中郎将的范阳卢氏卢凌风，是公主的私生子。陛下……更不会容许。”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
“这世上，有些事不能说，有些人不能认——尤其是在权力的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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