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终于驱散了部分阴霾，吝啬地洒在湿漉漉的庭院里。林晚用吴妈准备的温水洗了把脸，又喝了些提神的茶，感觉精神好了些。她换上一身素净舒适的居家服，对着镜子看了看，眼底的青黑用粉底稍微遮了遮，虽然还有些憔悴，但总不至于吓到邻居。
她带上一本昨天从陈教授那里借来的、讲江南园林风水的旧书（作为还书的由头），又顺手拿了吴妈早上烤的几块杏仁饼干（礼尚往来），走向对面的陈家。
陈教授夫人开的门，看到她，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小林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外面还有点凉呢！”她系着碎花围裙，身上带着烤箱暖融融的甜香和面粉味，是那种让人安心的、属于家的味道。
“阿姨，打扰了。”林晚笑着递上饼干，“吴妈刚烤的，拿来给您和教授尝尝。”
“哎呀，太客气了！”陈夫人接过饼干，引她进屋，“老头子还在书房捣鼓他那些宝贝呢，你先坐，我去叫他，核桃酥马上就好，刚出炉的最香！”
客厅里窗明几净，摆着几盆绿意盎然的植物，沙发上的抱枕绣着雅致的图案，充满了温馨的生活气息。这与顾宅那种空旷、冰冷、规则笼罩的感觉截然不同，让林晚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了些许。
很快，陈教授爽朗的笑声就从书房传来：“小林来啦？正好正好，我刚翻到点有意思的东西！”
他手里拿着一个硬皮笔记本走了出来，老花镜推到额头上，精神奕奕。“你上次对那些老掉牙的传说感兴趣，我这两天没事，又把压箱底的东西翻了一遍，还真找到点边角料，可能对你有用。”
林晚心中一动，接过陈教授递来的笔记本。笔记本很旧了，牛皮封面磨损得厉害，内页纸张泛黄，密密麻麻写满了钢笔字，间或有些潦草的简图。
“这是我很早以前，跟一个搞民俗考察的朋友聊天时随手记的，”陈教授指着其中一页，“他那会儿在西南山区跑，听当地一些老人讲过些古古怪怪的事情。喏，这里记了一小段。”
林晚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字迹有些潦草，但还能辨认：“……言及‘山魈’‘精怪’之物，非止虚妄。或有执念深重、机缘巧合者，以血、以名、以物为凭，可暂借其力，然犹如持火行走，稍有不慎，反噬自身，轻则神智昏聩，重则血肉枯竭，为彼所替……”
血、名、物为凭？暂借其力？反噬自身？
这几个关键词像针一样扎进林晚的脑海。她立刻联想到了苏清清描述的、顾承烨身上那个“活的”、像眼睛又像火焰的图案，以及昨夜那带有精神污染和物理痕迹的攻击！
“陈教授，这‘借力’……具体是怎么个借法？被借力的‘东西’，又是什么样的？”她抬起头，急切地问。
陈教授推了推眼镜，回忆道：“我那朋友也说不太清楚，老人讲得也含糊。大概意思好像是，要找那种‘有年头’、‘有说法’的物件，或者去特定的、‘不干净’的地方，用自身的血啊、头发啊，或者写下名字生辰什么的做引子，念些咒啊诀啊的，好像就能暂时驱使一些……嗯，用他们的话说，‘不干净的东西’帮忙做事。但反复强调，这是邪路，代价极大，而且请神容易送神难，那些东西贪得很，一个不好，就把借力的人自己给吞了。”
有年头的物件……特定的地方……血、名字为引……
林晚的思绪飞快转动。顾承烨是商业巨子，他接触到的“有年头的物件”肯定不少，古董、艺术品……至于“特定的地方”，以他的财力和人脉，想要找到一些所谓的“凶宅”、“古墓”或者风水上特殊的位置，也绝非难事。而血和名字……苏清清说他对着空气说话，会不会就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那……如果已经被‘反噬’，或者感觉不对了，有什么办法吗？”林晚斟酌着词句问道。
陈教授叹了口气，摇摇头：“难。老人们都说，一旦沾上，就像跗骨之蛆，很难甩脱。除非找到更厉害的人物帮忙化解，或者……找到当初‘借力’的凭据，彻底毁掉。但凭据往往被施术者或那‘东西’藏得极深，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彻底毁掉凭据？林晚眼睛微微一亮。这或许是个思路。如果顾承烨真的和什么“东西”做了交易，必然有契约或信物。找到它，毁掉它，或许能切断联系？
就在这时，陈夫人端着一个白瓷盘子从厨房出来了，盘子里是金黄酥脆、还冒着热气的核桃酥，香气扑鼻。“来来来，刚出炉的，趁热吃！小林，别光顾着听老头子讲古，尝尝阿姨的手艺！”
热乎乎的核桃酥打断了林晚的沉思。她连忙道谢，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外皮酥得掉渣，内里绵软，核桃仁香脆，甜度恰到好处。温暖香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让她冰冷的四肢都仿佛暖和了些。
“好吃吗？”陈夫人期待地看着她。
“特别好吃！比外面卖的强多了！”林晚真心实意地赞美。这种家常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暖，是她穿书以来很少感受到的。
陈夫人开心地笑了，又给她倒上热茶：“喜欢就多吃点！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年轻人也要注意休息，别总熬夜。”
“嗯，谢谢阿姨关心。”林晚心里微暖。
她又陪着陈教授夫妇聊了会儿家常，吃了两块核桃酥，喝了两杯茶，才带着那本笔记（陈教授大方地借给她细看）和满肚子的温暖点心告辞离开。
回到顾宅，那股温馨感迅速被宅邸本身的寂静和隐隐的规则力场冲淡。林晚径直回到书房，摊开陈教授的笔记，又结合自己之前看的那些资料，开始细细琢磨。
“以血、以名、以物为凭”……如果顾承烨真的走了这条路，那个“凭据”会是什么？会藏在哪里？顾宅？他的公司？还是某个不为人知的安全屋？
昨夜攻击她的那个“东西”，明显带有恶意和污染性，这与笔记中描述的“贪得无厌”、“反噬”的特性吻合。如果顾承烨是“借力者”，那么这个“东西”在攻击她的同时，恐怕也在不断侵蚀顾承烨本人。苏清清看到的“会笑的图案”和顾承烨诡异的行为，就是证据。
这或许……是个突破口？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至少说明顾承烨那边并非铁板一块，甚至可能后院起火。
林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她需要更多信息，需要知道顾承烨到底做了什么，那个“凭据”又可能是什么。
或许，该主动“问一问”那位可能知道些内情、又饱受惊吓的苏小姐了？
她看向桌上那部安静的电话。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又被云层遮住，天色再次暗了下来。风雨欲来的气息，似乎比昨夜更加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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