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褚聆醒时，人仍被杨博文的手臂牢牢圈在怀里。
窗外的风从昨夜留的窗缝里渗进来，裹着清晨的凉，拂过她的后颈。
她意识还沉在混沌里，没完全挣开睡意，只觉得凉意贴着皮肤漫上来，便下意识往他怀里挪了挪，额头往前送，鼻尖抵上他的颈动脉。
几乎是同时，杨博文的手臂便本能地收紧，指节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更紧地揽进怀中，力道沉实，让她没有半分挣动的余地。
两人都没睁眼，这一连串的动作却流畅得像刻进骨子里，熟稔得仿佛已经过千百次的磨合。
杨博文的后颈有颗浅褐色的小痣，颜色不深，边缘干净，像一粒被笔点上去的淡墨。
褚聆记不清多少个清晨，睁眼见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它。
只要被他抱着入眠，她的视线便总会落在此处，痣的轮廓在晨光里淡得近乎透明，却成了她睁眼后最熟悉的光景。
长久的顺从早已刻进骨子里。
哪怕意识彻底清醒，她也依旧静着身子，目光凝在那颗痣上发怔，任由胸腔里的呼吸轻缓起伏，耐心等着杨博文从睡意里慢慢醒转。
杨博文睁眼的一瞬，臂弯先松了半分。
褚聆的脸从他颈边滑出来，额发被带得微乱，却仍是那副被固定住的姿势。下巴抬着，目光直直落在一处，瞳孔里没映出光，只剩一片钝钝的灰。
她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睫毛隔几秒才眨一次，眨得也慢，像被水浸过的羽，整个人蜷在他怀里静静的，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杨博文没说话，只垂眼看她。
忽然觉得张桂源的形容贴切的不行。褚聆鼻尖圆，眼眶也圆，真的像只被攥在掌心的小猫。
可惜却没半分灵动，只剩一片茫然的静。
她的眼神空得近乎透明，映不出天花板，也映不出他，只剩那粒小小的墨点，在视野里固执地悬着，像一条被拉长的静止线。
杨博文不愿去在意。
低头便将吻落在她的眼皮上，压得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似要将她眼底那股漠然的死气尽数压下去。
杨博文“早安。”
他嗓子还沙哑，两个字滚出来，像粗粒的糖。
褚聆的眼睫这才轻轻颤了颤，却依旧垂着眼，不肯抬眸看他，只是依着习惯乖乖回应。
褚聆“早安，哥哥。”
杨博文的吻顺着她的眼睫往下滑，落在挺直的鼻梁，又碾过圆圆的鼻尖，微微用力逼着她抬脸。
最后，在她的唇上轻轻贴了片刻。
停留的瞬间，褚聆才缓缓抬眸，目光落在他脸上，眼底那片沉寂的湖，终于漾开了些许细碎的情绪，添了几分生气。
杨博文“早安吻。”
杨博文抵着她的唇，是这样定义的。
褚聆怔半拍，随即也微微倾身，唇瓣凑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学着他的语气，呆愣愣地重复。
褚聆“早安吻。”
尾音轻软，带着刚醒的懵懂，这会倒像是学舌的小猫，添了几分乖顺。
杨博文心情稍霁，又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才撑着手臂起身。
杨博文“今天要去应付他们，聆自己乖乖在家好吗？”
褚聆“…好。”
浴室里的水声渐起，褚聆才轻轻挣开被褥坐起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腮肉，那里还留着淡淡的指温。
她垂脚落地，取过搭在床尾的薄衫披好，缓步走到窗边。
将那道留了整夜的窗缝又推开些，晨间的风涌进来，拂得她额前碎发轻扬，也吹散了一室残留的暖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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