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识先于视觉回归。
首先感受到的是颠簸,以及引擎低沉的轰鸣,自己似乎是在一辆行驶的车里。
然后是气味,一种干净而昂贵的皮革混合着极淡的、带着侵略性的木质香调。
最后才是身体各处迟来的抗议。左肋下的旧伤如同被反复灼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钝痛。强行爆发后的肌肉酸痛无力,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抽痛,喉咙干得发紧。
林倦猛地睁开眼,警惕瞬间拉满。
他正躺在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座,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深色外套。车窗外的曼谷夜景飞速倒退,霓虹灯光划过车窗,在昏暗的车厢内投下流动的光影。
驾驶座上,樊霄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一支细烟,手肘搭在窗沿,似乎正专注地开着车。但从后视镜里,林倦捕捉到对方在他睁眼的瞬间,目光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醒了?”樊霄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林倦没有回答,他试图坐起身,但牵动的伤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自己虽然虚弱,但衣物完整,随身物品似乎也没被动过。他靠在椅背上,闭眼缓了两秒,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你要带我去哪里?”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医院。”樊霄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你发烧了,而且伤得不轻。”
“不去医院。”林倦皱着眉,斩钉截铁地拒绝。
樊霄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指尖轻点方向盘:“那送你回酒店?四季酒店,1708房间,对吗?”
林倦的心猛地一沉,眼神锐利地射向樊霄的后脑勺。樊霄不仅知道他的住处,连房号都一清二楚。这种被全方位窥视的感觉让他极其不适,甚至比面对猜颂的枪口更让他警惕。
“你调查我。”这不是疑问,而是冰冷的陈述。
樊霄低笑一声,带着几分玩味:“林先生,你突然出现,身份成谜,又和书朗关系匪浅。我对他身边的人多几分了解,很奇怪吗?”他顿了顿,补充道,“毕竟,我可是‘真心’想和游主任交朋友的。”
“离他远点。”林倦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樊霄,我不管你想玩什么把戏,别把游书朗扯进来。”
“玩把戏?”樊霄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林倦抿紧苍白的嘴唇,没有说话。他转头看向窗外,冷声道:“前面路口停车。”
“这里可不好打车,而且……”樊霄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你确定以你现在的状态,能自己走回去?”
“不劳费心。”林倦闭着眼,表情痛苦。
樊霄却没有停车的意思,反而轻轻踩了下油门,车子平稳地加速。“林倦,”他忽然换了称呼,声音里那层虚伪的客气淡去了些,露出底下某种更真实、也更危险的东西,“你救了我一次。我樊霄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喜欢欠人情。至少让我把你安全送到地方。”
林倦皱紧眉头,刚想再次拒绝,一阵剧烈的眩晕感袭来,让他眼前发花,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撑住座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樊霄将他的虚弱尽收眼底,不再给他反对的机会,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安静待着。送你到酒店门口我就走。”
林倦喘着气,知道自己此刻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不再说话,只是将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闭目抵抗着一波强过一波的虚弱和疼痛。额头的温度高得吓人,伤口也在隐隐作痛,樊霄的外套上那缕陌生的冷香不断钻入鼻腔,让他心烦意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