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光透过雨幕,在集装箱斑驳的铁皮上投下晃动的影。
陆寻死死抱着沈聿瘫软的身体,匕首还嵌在那单薄的白T恤里,血浸透了布料,濡湿了他的掌心,烫得像火。他的哭声被海风撕碎,混着沈聿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成了这暴雨夜最绝望的声响。
沈聿的手指还停在他的脸颊上,温度一点点流失,最后无力地垂落。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半睁着,映着漫天雨帘,像蒙了一层化不开的雾。
“阿聿……阿聿你看着我……”陆寻颤抖着去擦他嘴角溢出的血,指尖却抖得连碰都碰不稳,“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远处的脚步声杂乱响起,陆寻猛地抬头,眼底是猩红的狠戾。他小心翼翼地将沈聿的身体靠在冰冷的集装箱壁上,替他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然后,他转身,攥紧了那把染血的匕首,迎向那些冲过来的黑衣人。
没人知道,三天前,沈聿被这群亡命之徒掳走,对方攥着沈聿的软肋,逼着陆寻亲手了结他——“要么你杀了他,要么,我让你们俩同归于尽,还要拉上你那远在国外的妹妹。”
陆寻的妹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此刻正在国外接受手术,那群人掐着他妹妹的手术时间,掐着他的命门。
他试过反抗,试过偷偷传递消息,可沈聿被看得太死,他每走一步,都有人拿枪抵着沈聿的太阳穴。
他们说,只要陆寻亲手杀了沈聿,就放他妹妹平安,放沈聿……一个痛快。
陆寻闭着眼,脑海里全是沈聿最后那句“死在你手里我也心甘情愿”。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原来沈聿从他颤抖的手、咬破的唇里,早就看穿了这场蓄谋已久的“背叛”。
那场搏斗惨烈得不像话。陆寻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匕首刺穿敌人身体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混着雨声,在码头上回荡。他浑身是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沈聿的,亦或是他自己的。
警灯刺破雨幕的那一刻,陆寻终于力竭跪倒在地,手里的匕首哐当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跌跌撞撞地爬回沈聿身边,抱着那具渐渐冰冷的身体,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阿聿……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沈聿再也没有回应。
后来,那群亡命之徒被一网打尽,陆寻的妹妹手术成功,平安回国。
可陆寻的世界,彻底塌了。
他卖掉了两人一起经营的书店,搬回了他们最初相遇的老巷。那间小小的阁楼里,还摆着沈聿最喜欢的向日葵,摆着他们一起拼的拼图,摆着沈聿没来得及看完的书。
陆寻每天都会擦拭沈聿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笑得眉眼弯弯,阳光落在他的发梢,温柔得像一场梦。
他会对着照片说话,说巷口的槐树又开花了,说今天的云很像他们一起看过的那片,说他对不起他。
每年沈聿的忌日,陆寻都会去那个废弃的码头。他会带上沈聿最喜欢的白玫瑰,在海风里站很久很久。
海水一遍遍漫过他的脚踝,带着咸腥的凉意,像沈聿当年落在他颈窝的呼吸。
他总觉得,沈聿还在。
还在那个暴雨的夜晚,还在他的怀里,笑着对他说:“死在你手里我也心甘情愿。”
风卷着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响声。
陆寻低头,看着掌心那道浅浅的疤——那是当年沈聿第一次给他做饭,不小心被刀划到的。
他轻轻摩挲着那道疤,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与痛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