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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春耕心绪

陛下他总是想……

萧景琰握住那柄缠着红绸的木犁时,掌心已沁出薄汗。

卯时·皇城东南藉田

春分日,寅时刚过,皇城东南的皇家藉田外已旌旗招展。

七十二名礼官分列神道两侧,着玄端礼服,手持玉笏,神情肃穆。田埂边设祭坛,坛上陈列太牢三牲、五谷粢盛,青铜香炉里青烟袅袅升起,在晨光中盘旋如龙。

萧景琰站在临时搭建的帷帐内,由尚衣监太监伺候着换上亲耕礼服——明黄缎绣十二章纹,头戴通天冠,腰系金玉带。这身行头比朝服更重,压得他肩背发酸。

“陛下,时辰快到了。”小顺子轻声提醒。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掀开帷帐走出去。

晨光初露,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染着淡金与绯红的朝霞。藉田周围已跪满随行官员、宗室子弟,以及远远观望的京城百姓。人虽多,却鸦雀无声,只有风吹旌旗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祭坛左侧。

萧慎言一身玄色亲王祭服,肩绣四爪蟠龙,腰佩玉具剑,立在百官之前。晨光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凤眸微垂,神情沉静如古潭。察觉到萧景琰的视线,他抬眼望来,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一眼,让萧景琰砰砰乱跳的心忽然安稳下来。

“吉时到——迎神——”

礼部尚书李承远高亢的唱礼声划破寂静。萧景琰收回心神,按着昨日反复练习的仪程,在礼官引导下一步步走上祭坛。

迎神、奠帛、进俎、初献、亚献、终献……每一个动作都需精准到位,每一次跪拜都需庄重虔诚。萧景琰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差错。他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审视,有期待,有担忧,也有……温暖的支持。

他知道那道玄色身影一直站在他身后三步处,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扶犁环节。

两名农官抬上一柄特制的木犁,犁身缠着红绸,犁头包着金箔,在晨光下闪闪发亮。萧景琰走上前,按照礼制,左手握犁柄,右手扶犁辕。

好重。

他暗暗咬牙,手臂用力,试图推动木犁。可犁头深深陷入松软的春泥中,纹丝不动。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

人群中传来极轻微的骚动。萧景琰听见有人低声议论:“陛下还是太年轻了……”“这犁虽比寻常轻,也得成年男子才推得动……”

他的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不行,不能在这里丢脸,不能辜负皇叔这两日的教导,不能……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他握着犁柄的手背。

萧慎言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侧,左手看似随意地搭在犁辕上,右手却稳稳包覆住萧景琰的手。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陛下,臣与您一同推。”

说话间,一股沉稳的力道从相贴的手掌传来。萧景琰只觉得原本沉重如山的木犁忽然轻了许多,顺着他的用力方向,缓缓向前犁出一道笔直的沟垄。

“一推——”

礼官高唱。

田埂边的官员百姓齐齐跪倒,山呼万岁。萧景琰顾不得激动,在萧慎言暗中相助下,又接连推出两犁。

“二推——三推——”

当最后一犁完成,萧景琰松开犁柄,掌心已被磨得通红,手臂酸麻得微微发抖。可他心里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他做到了,在文武百官和京城百姓面前,完成了帝王亲耕之礼。

礼官递上盛满五谷种子的金盆。萧景琰抓起一把,扬手撒向新犁的沟垄。金黄的谷粒在晨光中划出弧线,落入沃土,象征着一年丰收的希望。

“礼成——”

鼓乐齐鸣,万民跪拜。萧景琰站在田埂高处,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帝王”二字的重量。

而这重量,此刻正有一人与他共同承担。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萧慎言。对方已收回手,恢复臣子该有的姿态,垂眸而立。可萧景琰分明看见,他玄色祭服的袖口处,沾了一点新鲜的春泥——那是刚才暗中助力时蹭上的。

“皇叔。”萧景琰小声唤道。

萧慎言抬眼,眼中带着询问。

萧景琰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朝霞映照下明亮耀眼:“谢谢你。”

萧慎言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极淡地弯了一下:“陛下做得很好。”

简单的六个字,却让萧景琰心里甜得像喝了蜜。

巳时·慈宁宫偏殿

藉田礼毕,皇室成员按惯例齐聚慈宁宫用早膳。

偏殿里摆了两张大圆桌,一桌坐着林太后、陈太妃及几位太嫔,另一桌则是萧景琰、萧慎言,以及几位未就藩的郡王、公主。

萧景琰已换回常服,坐在主位,左手边就是萧慎言。宫人陆续上菜,多是春日时令的清淡菜肴:荠菜馄饨、香椿豆腐、腌笃鲜、清蒸鲥鱼……

林太后笑吟吟地举杯:“今日皇帝亲耕,一举一动皆合礼制,尤其是扶犁三推,犁沟笔直深匀,可见是用了心的。来,哀家敬皇帝一杯。”

萧景琰连忙起身:“母后过誉了,儿臣只是尽力而为。”

他饮尽杯中清茶,眼角余光瞥见萧慎言正用公筷夹了一块鲥鱼肚,仔细剔去细刺,然后很自然地放进他面前的碟子里。

——他知道萧景琰爱吃鱼却怕刺。

这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仿佛做过千百遍。桌上其他宗亲见了,神色各异。几位郡王交换着眼色,一位年纪稍长的公主掩口轻笑:“慎言皇叔待陛下真是体贴入微。”

萧景琰耳根微热,低头吃鱼。鱼肉鲜嫩,入口即化,不知是御厨手艺好,还是因为这是皇叔亲手剔的刺。

陈太妃将一切看在眼里,缓缓开口:“慎言受先帝托付,自当尽心辅佐陛下。只是皇帝年已十九,有些事也该学着自理了。”她看向萧景琰,语气温和,“陛下觉得呢?”

这话表面是教导皇帝自立,实则是说给在座宗亲听的——你们看,摄政王只是尽责,并非越俎代庖。

萧景琰却听不出这层深意,只老实点头:“太妃说的是。朕会努力学,不让皇叔太操心。”

萧慎言看了母亲一眼,淡淡道:“教导陛下是臣的本分,谈不上操心。”

“就是就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小郡主插嘴,“皇帝哥哥学得可快了!昨日我去御书房送绣样,还看见皇帝哥哥在看南疆地图呢,那么复杂的河道都记得住!”

她是萧景琰的堂妹,先帝幼弟之女,性子活泼天真。她这一打岔,桌上气氛轻松不少。

林太后笑着给她夹了个荠菜馄饨:“就你眼睛尖。不过说到这个,哀家倒想起一事——下月是皇帝生辰,二十岁整寿,该好好办一场。慎言,你可有安排?”

萧慎言放下筷子:“礼部已在筹备。按制,皇帝二十岁生辰当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并设宴款待百官及外国使臣。具体仪程三日后会呈报陛下御览。”

“好。”林太后点头,又看向萧景琰,“皇帝可有特别想要的贺礼?”

萧景琰想了想,摇头:“儿臣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只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就好。”

这话说得中规中矩,却让在座长辈都露出欣慰神色。陈太妃难得露出笑意:“陛下仁心,是万民之福。”

早膳在和谐氛围中结束。宗亲们陆续告退,最后偏殿里只剩林太后、陈太妃、萧景琰和萧慎言四人。

林太后屏退宫人,看向萧慎言:“慎言,哀家瞧你今日在藉田上,似乎格外紧张皇帝?”

萧慎言神色不变:“陛下初次亲耕,臣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如此?”林太后端起茶盏,吹了吹浮叶,“哀家怎么看见,扶犁时你可是亲自上手帮忙了?这似乎……不合礼制吧?”

萧景琰心里一紧,急忙道:“母后,是朕力气不够,皇叔才……”

“哀家没怪他。”林太后打断他,目光仍落在萧慎言身上,“哀家只是好奇,以你素来重礼的性子,为何会当众做出这等逾矩之事?”

萧慎言沉默片刻,抬眼看着林太后:“因为陛下不能在人前失仪。”

“只是因为这样?”

“还因为——”萧慎言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臣不想看见陛下失望。”

不想看见他努力后的挫败,不想看见他被人非议,不想看见那双亮晶晶的眼眸黯淡下去。

所以他宁可自己逾矩,也要护住那份纯粹的努力。

殿内一片寂静。

萧景琰怔怔望着萧慎言,心口某处又酸又软。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听陈太妃轻叹一声:“你这孩子……”

林太后却笑了,那笑容里有种了然与欣慰:“好了,哀家明白了。你们去吧,哀家和太妃再说会儿话。”

萧景琰和萧慎言行礼告退。走出慈宁宫,春阳已高悬,照得宫道一片明晃晃的暖意。

两人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

走到御花园岔路口时,萧慎言停下脚步:“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臣先去内阁处理今日政务。”

萧景琰看着他,忽然问:“皇叔,刚才母后那样问,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萧慎言微怔:“陛下何出此言?”

“就是……”萧景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皇叔明明是为了帮朕,却被母后质问。朕知道皇叔最重规矩,今日当众出手,定是经过一番挣扎的。可朕……朕还是很高兴。”

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真挚:“因为皇叔在朕最需要的时候,永远都在。”

春风拂过,吹落几瓣早开的桃花,落在两人肩头。

萧慎言看着少年皇帝认真的脸庞,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忽然松了。他伸手,拂去萧景琰发间的花瓣,动作自然而轻柔。

“臣不委屈。”他说,“只要陛下好好的,臣做什么都值得。”

这话太直白,太逾矩。

可说出口后,萧慎言竟觉得一阵轻松。有些话憋得太久,总要寻个缝隙透透气,哪怕只是一点点。

萧景琰眼睛亮起来,忽然从袖中摸出一个小锦囊:“这个给皇叔!”

锦囊是明黄色,绣着祥云纹,鼓鼓囊囊的。

萧慎言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颗饱满的谷粒——正是今早藉田时撒下的五谷种子。

“朕特意留的。”萧景琰有点不好意思,“御前公公说,藉田的种子受过祭祀,带在身上能保平安。朕分了一半给皇叔,希望皇叔……一直平安。”

一直平安,一直在我身边。

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萧慎言却听懂了。

他握紧锦囊,谷粒硌着掌心,带来真实的触感。这份心意太质朴,太纯粹,像少年皇帝本人一样,不染尘埃。

“臣会好好收着。”萧慎言郑重地将锦囊放入怀中,贴近心口的位置,“多谢陛下。”

萧景琰笑起来,那笑容比春阳还暖。

未时·御书房

下午批奏折时,萧景琰明显心不在焉。

他面前摊着南疆三州报上来的春耕进度折子,朱笔提起又放下,目光却总飘向窗外——皇叔说内阁议事要一个时辰,现在过去多久了?该回来了吧?

小顺子在一旁磨墨,小心翼翼道:“陛下,这折子您看了快一刻钟了……”

萧景琰回过神,慌忙低头,却在折子上看见“青州”二字时,忽然想起早膳时陈太妃说的那句话。

——“皇帝年已十九,有些事也该学着自理了。”

是啊,他十九了,明年就二十了。皇叔二十三,也快到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听宫人说,前些日子有几位大臣想给摄政王说媒,都被皇叔以“政务繁忙”婉拒了。

可拒得了一次,拒得了十次百次吗?

萧景琰想起民间话本里的故事:那些位高权重的王爷,最后总要娶个门当户对的王妃,生几个世子郡主,然后……然后心思就会从朝政转到自己的小家里。

如果皇叔也这样……

他忽然觉得手中的朱笔有千斤重。

“小顺子。”他放下笔,声音闷闷的,“你说……皇叔会一直像现在这样,陪着朕吗?”

小顺子一愣,随即笑道:“陛下说的什么话,摄政王殿下是您的皇叔,又是辅政大臣,自然会一直陪着您呀。”

“可皇叔总要成家的。”萧景琰托着腮,眼神茫然,“成了家,就有自己的王妃、自己的孩子,到时候……还会天天来御书房陪朕批奏折吗?还会记得朕不爱吃太甜,记得朕怕鱼刺吗?还会在朕摔倒时……”

他顿了顿,没说完。

小顺子眨眨眼,忽然压低声音:“陛下,您是不是……舍不得摄政王殿下?”

萧景琰耳根一热:“朕、朕只是……只是习惯皇叔在了。”

“习惯?”小顺子歪着头,“可奴才看陛下对摄政王殿下,不只是习惯吧?您会特意给他留糕点,会担心他熬夜伤身,会因为他一个笑容就高兴半天——这哪是习惯,这分明是……”

“是什么?”萧景琰追问。

小顺子却不敢说了,缩了缩脖子:“奴才多嘴,陛下恕罪。”

萧景琰没追究,心思却飘得更远。

不是习惯,那是什么?

是依赖?是信任?是……喜欢?

“喜欢”这个词蹦出来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当然喜欢皇叔。皇叔对他好,教他治国,护他周全,他怎么会不喜欢?就像喜欢母后,喜欢小顺子,喜欢御花园里那株老杏树……

可是,好像又不一样。

对母后的喜欢是敬爱,对小顺子的喜欢是主仆之情,对杏树的喜欢是欣赏。对皇叔的喜欢呢?

是看见他就心安,是看不见他就想念,是他靠近时心跳会乱,是他离开时心里空落落的。

是今早藉田时,那只覆在他手背上的温热手掌,让他瞬间安稳下来的力量。

是慈宁宫早膳时,那块剔净鱼刺的鲥鱼肚,那份无需言说的体贴。

是此刻,明明才分开一个多时辰,就开始盼着他回来的焦躁。

这……是什么感觉?

萧景琰呆呆地坐在龙椅上,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从未想过的问题。

窗外传来脚步声。

他倏然抬头,看见萧慎言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是熟悉的炖盅和几碟点心。

“陛下。”萧慎言将托盘放在书案一角,“臣从内阁回来,顺路去御膳房取了冰糖银耳羹。陛下下午还要批折子,先用些吧。”

还是那温和的声音,还是那沉稳的神情。

可萧景琰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心跳得厉害。他慌忙低头,应了一声:“哦……好。”

萧慎言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陛下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萧景琰连忙摇头,抓起勺子舀了一大口羹塞进嘴里,却被烫得“嘶”了一声。

“慢些。”萧慎言无奈,很自然地拿起另一把勺子,舀起一勺羹,轻轻吹凉,然后递到他唇边,“来。”

这个动作太亲密,太自然。

萧景琰看着递到面前的勺子,又看看萧慎言专注的眼神,忽然觉得脸颊发烫,心跳如擂鼓。

他机械地张嘴,含住勺子。温甜的羹汤滑入喉咙,可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只拿着勺子的手上——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握朱笔时稳如磐石,此刻捏着白瓷勺,却温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

“皇叔。”他忽然开口。

“嗯?”

“你……你会一直这样对朕好吗?”

问完他就后悔了。这话太孩子气,太贪心,太……不知分寸。

萧慎言动作微顿。他看着少年皇帝忐忑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依赖,有期待,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慌乱。

“会。”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沉稳而坚定,“只要陛下需要,臣就会在。”

萧景琰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他急忙低头,掩饰住发红的眼眶。

可是皇叔,如果朕要的……不只是“臣子在”呢?

如果朕想要你永远只对朕一个人好,永远只给朕一个人剔鱼刺、吹羹汤、接住摔倒的朕呢?

这念头太自私,太荒唐,太……大逆不道。

萧景琰被自己吓到了。

他慌乱地推开羹盅,站起身:“朕、朕忽然想起来,要去给母后请安。皇叔你……你先忙。”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御书房。

萧慎言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皇帝仓皇离去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他……怎么了?

申时·御花园荷花池边

萧景琰跑到荷花池边,扶着栏杆大口喘气。

心跳得太快,快得他以为要蹦出来。脸也太烫,烫得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小顺子追上来,担心地问:“陛下,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景琰摇头,看着池中自己晃动的倒影,喃喃自语:“小顺子,朕……朕好像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朕……”萧景琰咬了咬嘴唇,“朕好像……对皇叔……”

他说不出口。

小顺子等了半天,小心翼翼猜测:“陛下是不是……特别在意摄政王殿下?”

萧景琰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奴才看出来的呀。”小顺子挠挠头,“陛下每次见到摄政王殿下,眼睛都特别亮。殿下说什么,您都认真听。殿下送的东西,您都当宝贝收着。还有今早,殿下帮您扶犁时,您笑得可开心了——那种开心,和对太后娘娘的开心不一样,和收到珍贵贡品的开心也不一样。”

不一样。

是了,就是不一样。

萧景琰怔怔看着池水。倒影里的少年面容清秀,眼神迷茫,正是情窦初开而不自知的年纪。

“小顺子。”他轻声问,“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小顺子脸一红:“陛下怎么问这个……奴才、奴才也没喜欢过谁呀。不过听宫里老嬷嬷们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见不到时想,见到时欢喜,他开心你也开心,他难过你也难过。还想……还想一直和他在一起,只和他一个人好。”

见不到时想,见到时欢喜。

想一直在一起,只和他一个人好。

每一句,都精准地戳中萧景琰的心事。

他忽然想起话本里的故事:那些才子佳人,两情相悦,最后结成连理,白头偕老。可他和皇叔……他们是叔侄,是君臣,是两个男子。

这世道,男子与男子……也可以像话本里那样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想到皇叔将来可能会对另一个人好,会给另一个人剔鱼刺、吹羹汤、接住摔倒的对方时,他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细细密密地疼。

这就是……喜欢吗?

喜欢自己的皇叔?

这个认知像惊雷,劈得萧景琰头晕目眩。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脸色好白……”小顺子慌了。

萧景琰摆摆手,扶着栏杆慢慢坐下。春风吹过池面,荡起层层涟漪,就像他此刻的心。

乱了,全乱了。

可他竟然……不觉得害怕。

只是茫然,只是无措,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远处传来脚步声。萧景琰抬头,看见萧慎言正沿着池边小径寻来,玄色常服在春风里微微扬起,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陛下。”萧慎言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是臣哪里做得不对,惹陛下生气了?”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眼神那么专注。

萧景琰看着这双深邃的凤眸,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皇叔,如果朕说……朕好像喜欢上你了。

你会如何?

会震惊?会厌恶?会……远离朕吗?

他不敢问。

所以他只是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有,皇叔很好。朕就是……就是忽然想透透气。”

萧慎言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心中疑虑更深。但他没再追问,只是伸出手:“池边风大,陛下起来吧,当心着凉。”

萧景琰看着那只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掌心相贴,温热传递。

这一次,萧景琰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又快又重。

原来这就是喜欢。

甜蜜,慌乱,又让人无所适从的喜欢。

他握紧萧慎言的手,借力站起来,却没立刻松开。

萧慎言也没抽回手,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深沉如古井。

春风吹过,荷花未开,只有新生的荷叶亭亭玉立,在水面投下摇曳的影子。

有些心事,一旦破土,便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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