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回京的消息,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在朝野后宫激起千层浪。
圣上亲自率百官到城门口迎接,赏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堆满了将军府,一时间,年家风头无两,连带着惠妃在后宫的气焰,也嚣张了数倍。
这日,若雁正领着奉茶局的宫人清点新贡的茶叶,内务府的人突然来了,说是惠妃传旨,要奉茶局即刻备上今年的头采龙井,送到她的翊坤宫去,还特意点名,要若雁亲自送去。
春桃一听就急了:“姑姑,这明摆着是鸿门宴!惠妃肯定憋着坏呢,您不能去!”
若雁指尖抚过茶箱上的封条,眸光沉静:“她既点名要我去,我若是推脱,反倒落了怯,让她抓住把柄。”
她转身吩咐众人:“按惠妃的要求备茶,要最上等的头采龙井,烹茶的水,用去年存的雪水,半点差错都不许有。”
春桃还想劝,却被若雁一个眼神止住。
半个时辰后,若雁端着茶盘,缓步走进翊坤宫。
殿内熏着浓郁的龙涎香,惠妃斜倚在软榻上,身上穿着织金绣凤的宫装,头上珠翠环绕,见她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姑姑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道:“若雁姑姑来了,快给娘娘奉茶吧。”
若雁走上前,将茶盏轻轻放在惠妃面前的矮几上,茶汤碧绿清澈,茶香袅袅。
“娘娘,请用茶。”
惠妃这才抬眸,目光如刀,落在她脸上:“若雁姑姑如今是奉茶局的总管,身份不同了,本宫倒是要尝尝,你亲手烹的茶,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端起茶盏,却不喝,反而抬手,将整杯热茶朝着若雁泼了过去。
滚烫的茶水溅在若雁的手背上,瞬间泛起一片红痕,疼得她指尖微微发颤。
春桃在殿外看得真切,急得想冲进来,却被翊坤宫的侍卫拦下。
若雁却挺直脊背,半步未退,依旧垂着眸,语气平静无波:“娘娘若是心中有气,尽管冲着奴婢来。只是这头采龙井,是圣上赏下来的贡品,糟蹋了,怕是辜负了圣上的心意。”
“放肆!”惠妃拍案而起,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一个卑贱的宫女,也敢教训本宫?良嫔的下场你忘了?信不信本宫一句话,就能让你和她一样,被打入冷宫!”
若雁抬眸,迎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奴婢不敢教训娘娘。只是良嫔娘娘是罪证确凿,人赃并获,并非奴婢诬陷。奴婢身为奉茶局总管,恪尽职守,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惠妃冷笑一声,突然从袖中甩出一沓纸,狠狠砸在若雁脚下,“这是什么?你敢说你和四阿哥胤禛没有私相授受?这些信件,就是铁证!”
若雁低头看去,那些纸上,竟是模仿她和胤禛字迹写的“密信”,内容无非是互通消息,联手对付惠妃和年羹尧。
这是栽赃。
她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镇定:“娘娘,这些字迹并非奴婢所写,更不是四阿哥的笔迹。分明是有人伪造,蓄意陷害。”
“伪造?”惠妃笑得越发得意,“本宫可不管什么伪造不伪造。今日你若是从了本宫,往后乖乖做本宫的人,这些东西,本宫便当作没看见。若是你执意要和德妃、四阿哥绑在一起……”
她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本宫就让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若雁看着她,突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娘娘怕是打错了算盘。奴婢虽是宫女,却也懂得忠奸善恶。要奴婢背叛德妃娘娘,投靠于你,绝无可能。”
“好,好一个绝无可能!”惠妃被她气得浑身发抖,扬声道,“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本宫拿下!”
殿外的侍卫应声而入,正要上前,却听见殿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胤禛一身月白长衫,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竟是内务府总管和几名御史。
惠妃脸色骤变:“四阿哥?你怎么会来?”
胤禛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若雁脚下的“密信”上,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儿臣若是不来,岂不是要看着某些人,用伪造的证据,诬陷忠良,扰乱后宫?”
他抬手,身后的御史立刻上前,捡起地上的纸张,仔细查验片刻后,躬身道:“启禀娘娘,这些信件的墨迹浮于纸表,墨色新旧不一,确系伪造无疑。”
惠妃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怎么也没想到,胤禛竟会来得如此及时,还带了御史前来。
胤禛缓步走到若雁身边,目光扫过她手背上的红痕,眸色沉了沉,却没多言,只对着惠妃拱手道:“母妃,儿臣近日查到,有人暗中模仿儿臣和若雁姑姑的字迹,意图挑拨离间,今日特来揭穿此事。如今证据确凿,还请母妃给儿臣和若雁姑姑一个公道。”
这话看似恭敬,实则字字诛心。
惠妃被堵得哑口无言,看着周围侍卫和宫人探究的目光,只觉得颜面尽失。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后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