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薰衣草香漫开时，连空气都软了三分。

快斗整个人陷在温热的泡泡里，长长舒了口气。热水裹着紧绷的肌肉，把熬夜偷来的疲惫一点点揉开。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扎进浴室，外套衬衫一路丢到玄关，最后只剩条平角裤搭在浴室门把手上。

他惬意地把一条腿搭在浴缸边缘，刚要眯眼补觉，早上那糟心的课就猛地撞进脑子里。

三个小时的睡眠撑着一上午的课也就算了，白马那家伙还像盯猎物的鹰似的，一整节课都在观察他有没有犯困。快斗敢打赌，要是华生在这儿，他俩那黑眼圈绝对能凑成一对双胞胎。

想到那个半英国血统的侦探追了自己好几个月还不死心，快斗心里竟有点佩服又有点同情。说真的，这家伙能不能找点自己的乐子？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要先应付一轮指控，周二早上也不放过，烦都烦死了。

算了，想这些没用。快斗挪了挪身子，闭眼往水里沉了沉。终于能独享清净了，没人吵他，没人追他，没人……

“笨蛋快斗！”

一声炸雷似的怒吼劈下来，快斗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滑就往水里栽。他凭着本能死死闭住气，才没把泡泡吸进肺里。等他狼狈地冒出头，脸上挂着水珠，眼睛被肥皂水辣得通红，不敢置信地吼：“青子？！”

他揉了半天眼睛，抬头一看——得，人就在门口杵着呢，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攥着拖把杆，校服已经换成了件淡紫色的连衣裙，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快斗缓过神，手肘撑在浴缸边上，歪头冲她挑眉：“怎么，要一起洗？”

青子看他的眼神，跟早上看鞋底粘的口香糖一模一样，嫌恶得快溢出来。

“你答应过今天陪我去那家新开的咖啡店！”她完全无视快斗的裸身，语气凶得像要吃人。

快斗一愣，眉头皱起来：“哦……忘了。我错了还不行？”

“别以为道歉就能混过去！你必须跟我去！五分钟内穿好衣服出来，不然我就把这拖把绑在你身上——”

“青子同学，你打扫完了吗？”

白马刚跨进浴室门，迎接他的就是三连击：三瓶洗发沐浴露精准砸在额头上，紧接着是四个杂耍球、一盒抽纸、三卷卫生纸、一块兰花皂，最后连淋浴喷头都被拧下来砸了过来。

“他怎么会在这儿？！”快斗像只炸毛的猫，猛地把大腿往怀里缩，用胳膊死死挡住要害，“把他赶出去！”

他恶狠狠地瞪着白马，后者已经躲到拖把后面，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生怕再挨一轮攻击。

青子半步都没动，稳稳站在快斗丢在地上的平角裤旁边：“除非你准备好出门！”

快斗把脸埋进膝盖里，痛心疾首：“我的贞洁没了，青子！你毁了我未来的婚礼！你不配当我的伴娘了！”

青子翻了个白眼，白马从胳膊缝里偷偷看过来，见洗手池还好好挂在墙上，才松了口气。

“啊——！”快斗在水里乱摸，想再找东西砸人，却只捞到满手泡泡，“滚出去！”

青子抱着胳膊不肯动，倒是白马这次难得听话，小心翼翼拽住她的胳膊往外拉。青子虽然不情愿，还是跟着走了，临出门还不忘吼：“你敢跑的话，我绝对把你抓回来！”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快斗才松了口气闭眼。刚要撑着浴缸边缘爬起来，余光扫到门口，又嗷地一声尖叫，整个人摔回水里。

“红子？你怎么在这儿？”他呛了口水，抹着辣得发疼的眼睛问。红子慢悠悠走过来，优雅地拢了拢校服长裙，坐在浴缸边上。

“黑羽同学，你该学着更敏锐点。”她声音里带着勾人的笑意，红眼睛毫不避讳地扫过快斗裸露的胸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从一开始就在这儿了。”

“行了黑羽子，”快斗不自在地抱胸瞪她，顿了顿又放软语气，“能不能先出去？”

“急什么。”红子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语气却突然冷下来，红眼睛里翻着危险的光。快斗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到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我是来给你警告的。”

快斗翻了个白眼：“又来？你这警告都快凑成一本百科全书了。”

红子没理他的吐槽，语气冷得像冰：“离那个蓝眼睛的死神远点。”

这个奇怪的称呼像根针，一下戳中快斗的心。侦探小子。

“不。”快斗想都没想就拒绝，脸颊莫名发烫，又硬邦邦补了句，“凭什么？”

“这不是星星的警示，怪盗基德。”红子的声音里带着嘲讽，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是我的警告。离他远点，不然——他就要付出代价。”

快斗的脸瞬间沉下来，护崽的本能猛地冒出来。浴室里的温度好像又降了几分，他却半步不退：“什么意思？什么代价？”

红子没回答，起身往门口走，走到门边才回头看他，声音冷得能冻住空气：“最好别试着去查。”

门咔哒一声关上，暖气才重新漫回浴室。

快斗等了三秒，确定红子真的走了，才小心翼翼从水里爬出来，抓过浴巾胡乱擦了擦，套上那件淡紫色的浴袍。他瞥了眼镜子，发梢的水珠滴在瓷砖上，砸出小小的水痕。走到洗手池边，镜里的自己眼神发直，满脑子都是红子那句警告。

他有点懵。

红子以前就算给警告，要么是带着看戏的调侃，要么是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从没像这次这样，语气里裹着刺骨的怒火，眼睛里全是冰碴子。

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快斗的手死死攥住洗手池边缘，胃里像缠了团乱麻的担忧。他只犹豫了半秒，就把两根手指塞进嘴里，吹了声尖利的口哨。

窗台上停着一只白鸽。

小林老师上周刚给B班调了座位——特意把少年侦探团的几个小家伙拆开，柯南被分到了教室后排靠窗的角落，那只鸽子就停在他旁边的窗台上。

他正咬着铅笔头，右手撑着下巴发呆，余光扫到鸽子，又很快移回黑板，无意识瞥见元太歪歪扭扭写的“山”字，少了两笔，要不要提醒他……

他猛地顿住，又扭头看向窗外，眉头皱了起来。

窗台上怎么会有鸽子？

柯南盯着那只白鸽看了好一会儿。没错，就是只鸽子，扑棱着雪白的羽毛，昂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那眼神，怎么好像带着点嘲讽？

柯南皱起眉。

这鸟是在嘲笑他？

（怎么有点眼熟，像某个欠揍的家伙。）

柯南死死瞪着窗台上那只白鸽，目光从对视的鸟眼往下滑，突然皱起眉眨了眨眼——那鸟的爪子上缠着个小小的黑色玩意儿。

他心下一紧，飞快瞥了讲台前的老师一眼，随即凑过去眯着眼仔细看。

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红光，正有规律地闪烁着。

柯南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愤怒、困惑、无语一股脑儿涌上来，十八道好奇的视线唰地钉在他身上。他又猛地坐回去，双手按在大腿上，假装没感觉到身后那道促狭的目光——应该是灰原，不然就是那只该死的鸟。

他不敢看黑板上写错的汉字，不敢看桌上摊开的课本，更不敢看离他不到三米远的那个“摄像头”。他死死盯着自己的膝盖，眼睛闭得紧紧的，拳头把短裤布料攥出了褶子。

怒火在胸口翻涌，酸水都快呛到喉咙口了。

怪盗基德搞偷盗也就算了，那是他的地盘，什么变装、机关、会飞的摄像头，都是常规操作。可凭什么把爪子伸到他的日常生活里？还追到学校来监视他？

想到这儿，柯南狠狠咬了下嘴唇。基德要这些上课的录像干什么？他到底想搞什么鬼？

上次盗窃案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让他头晕目眩。那些曾印在他皮肤上的蓝色爱心在眼前晃，手指无意识地蹭过脸颊——那里的眼线早就擦干净了。有个结论就在嘴边，可他偏不想去碰，或者说他不敢去碰……

柯南长长吐了口气，睁开眼却没看老师，而是盯着摊在课本两侧的手。

这双手太小了，软乎乎的像个小学生的手。他盯着手发呆，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对这样的他……

感兴趣。

（不可能。）

熟悉的八音符校钟声突然响起，把他从神游里拽了回来。他抬头扫了眼教室，已经有同学开始收拾东西往外走，光彦正瞪着他打包书包，眼神里满是“等下要问清楚”的坚定。柯南飞快找到灰原的目光，用拇指朝门口比了比，又伸出五根手指。

给我五分钟。

灰原挑了下眉，短促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口把光彦的注意力引了过去。她招手叫步美过来，元太自然也跟了上去，四个人凑在角落低声说话，时不时偷偷瞥他一眼。直到教室里只剩他们几个，才跟着最后一波同学走出教室，拉上了门。

柯南立刻扑到窗边去开插销，吓得那只白鸽抖了抖翅膀。春风卷着花香灌进来，吹得他的刘海和卫衣绳飘了起来。他伸手抓住鸽子，那鸟还不死心地啄了啄他的卫衣绳。

他把鸽子举到嘴边，几乎碰到那个黑色装置，深吸一口气，然后……

“快斗，你没事吧？”

快斗猛地放下热巧克力，脸色瞬间煞白。一个装得无比无辜的声音正对着他的耳麦，把他知道的不知道的脏话全骂了一遍，活像要把他挫骨扬灰。他的手指痒得不行，恨不得把耳麦扯下来烧了。

但他还是扯出个笑，看向对面三个同学：“没事啊，怎么了？”

“你话讲到一半突然停了。”白马探托着下巴，眼神里满是探究，“刚才还在说魔术手法，突然就没声了。”

青子皱着眉凑过来：“是不是又给你放了奇数颗棉花糖？我就说那家店的店员不靠谱！”

快斗低头看向杯子，十四颗棉花糖正浮在奶油上打转，可他半点笑不出来。

“好像不是。”红子撑着下巴瞥他一眼，眼神里全是怀疑。快斗的耐心已经耗光了，“啪”地拍桌站起来。

“痛经。”他面不改色地胡扯，“我来例假了。”

说完他仰着脑袋走出咖啡店，两秒后又折回来，抓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步美的笑声飘过来，柯南心里难得松了口气。他和灰原坐在秋千上，老旧的金属支架随着轻轻晃动发出吱呀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白球鞋，却能清晰感觉到灰原那道翠绿色的视线，像根针似的扎在他侧脸——自从半小时前他拒绝和孩子们踢足球，她就一直这么盯着。

周围只有鸟叫、路过的小狗摇尾巴的声音，还有孩子们的笑闹。直到灰原清了清嗓子，柯南才警惕地侧过头。

“我有个问题。”

“要是问刚才上课的事就别提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那个。”

“那你问什么？”柯南没好气地呛了一句。

“你兜帽里怎么藏着只鸽子？”

柯南垮着脸，小声嘀咕：“没办法，它不肯走。”

真的没办法。不管他赶多少次，那只白鸽都赖着不走。他只好破罐子破摔，总不能让它在自己头发里搭窝吧？索性把鸟塞进了深紫色卫衣的兜帽里。

步美的笑声还在传来，这会儿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带着光彦和元太也跟着笑。

“我们还是去看看她别笑岔气了。”灰原优雅地从秋千上跳下来。柯南跟着起身时，兜帽里的鸽子还“咕咕”叫了两声，灰原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笑意。柯南假装没听见，径直往侦探团藏身的那棵树走。

“步美，别笑了，喘口气。”柯南从她身后走过来，手插在短裤口袋里。

步美努力憋着笑，用手捂住脸，好像要挡住什么让她笑到崩溃的东西。

柯南皱起眉，扫了一圈四周：“有什么好笑的？”

光彦指着天空，柯南抬头，正好对上树枝上那个咧嘴笑的少年。

“嗨！”

“你会摔下来的。”柯南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会从树上滑下来摔成肉饼。”

那少年居然笑出了声——柯南说的可不是玩笑话。他故意歪过身子，顺着树枝往下跌。柯南瞬间慌了神，手猛地从口袋里抽出来，下意识就想去接这个体重是他三倍的笨蛋，可刚冲出去两步就硬生生停住了。

“什么？”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连疑问句的语调都忘了带，脑子里一团浆糊。

“跟你可不一样。”

树枝上倒挂着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把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晃悠着两条长腿，语气里满是得意，“我早把查克拉控制练到炉火纯青了。”

柯南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缓过神，肾上腺素还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此刻只觉得一股羞恼顺着后颈窜上来，脸都热了。

“厉害啊。”他咬着牙回了一句，平时装出来的乖巧软萌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刚才是想接我吗？”少年突然眼睛一亮，瞥见他还僵在半空的胳膊，笑得露出虎牙，“好可爱啊！”

柯南猛地把胳膊收回来，抱在胸前皱起脸瞪他。大概是这货太欠揍，连藏在他帽子里的那只鸽子都看不下去了，扑棱着翅膀从临时窝里飞出来，落在少年膝盖上。

“哦？”

少年松开抓着树枝的手，在空中翻了个漂亮的跟头，稳稳落地。他伸出食指，那只鸽子歪着脑袋蹭了蹭他的指尖，轻巧地跳上去站好，惹得旁边的少年侦探团发出一阵惊呼。

柯南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只鸽子看，脑子里的齿轮开始疯狂转动。

“你的？”少年用左手手背轻轻抚摸着鸽子的羽毛，头也没抬地问。

柯南没立刻回答，上下打量了眼前的陌生人一番。紫色马丁靴，紧身牛仔裤腰上挂着细银链，白色夹克，左手腕戴着黑手表和三根皮绳，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脸上挂着那副欠揍又眼熟的笑。

太阳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柯南心里隐隐有种猜测，那下面会是什么颜色。

“算是吧。”他终于开口，视线牢牢锁在对方身上，“我正想把她还给她真正的主人。”

少年了然地哼了一声，指尖还在顺着白色羽毛来回摩挲，就是不肯抬头看他，“找到人了？”

“嗯，刚找到。”

柯南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骇人的紫黑色气场，侦探团的三个孩子齐刷刷后退一步。步美缩着脖子小声喊：“柯、柯南同学……你看起来好可怕。”

灰原哀只是叹了口气，语气平淡：“快点解决，江户川同学，别太勉强自己。”

灰原领着孩子们离开的全程，柯南的目光都没从怪盗基德身上挪开过。

基德把一只手插进牛仔裤口袋，眼神有些不自在地扫了扫四周，嘴角扯出个不确定的笑。他摘下太阳镜——果然，跟柯南猜的一样，是深邃的靛蓝色——别在了衣领上。

柯南没等他开口找借口，几步跨到他面前，攥紧的拳头递过去。基德微微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一脸好奇却没动。柯南不耐烦地抓过他的手，把掌心的东西倒了进去。

“拿着。”

基德盯着掌心里那堆黑色小碎片看了半天，眉头皱成一团，语气里满是肉疼：“你知道这玩意儿值多少钱吗？”

柯南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谁让你鬼鬼祟祟跟踪小学生，跟个变态似的。我这是在履行好市民的义务。”

“什——喂，你别把我说得跟个什么似的——”

基德的脸瞬间垮下来，表情扭曲。

“罪犯？”

“行吧，比我想的词好听点。”

柯南拍掉手上残留的金属粉末，把手插回空口袋里。做完这件事，他左腿稳稳扎在地上，把从看到窗台上那只鸽子起就憋着的火气全攒起来，深吸一口气——

“我要杀了你！我要终结——”他一脚踹在基德的小腿上，“你的——”又是一脚，“狗命！”

一声惨叫紧接着是断断续续的痛呼：“等等——别踹了——侦探小哥！疼啊！”

柯南的脚停在半空。那声熟悉的“侦探小哥”像盆冷水浇下来，瞬间浇灭了他大半杀意，连带着刚才脑子里的暴怒都散了不少。他耳根发烫，暗骂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称呼就手软，抬头瞪着基德，重新把胳膊抱在胸前。

“你太过分了！”基德揉着小腿委屈地抱怨，“怎么会有侦探这么记仇啊，有没有天理了。”

“怪你自己。”柯南丝毫不留情面，“跟踪我？我招你惹你了？你脑子抽了？”

基德刚要开口，那只鸽子却被刚才的动静吓得飞了起来，这会儿又突然扑棱着翅膀落在柯南的肩膀上，还把尖尖的喙凑到他脸颊边蹭了蹭。柯南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想去碰，鸽子却又钻回了他的帽子里。

他刚把注意力从鸽子身上移回来，就撞见基德正盯着他看。那双靛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还有点……宠溺？柯南突然觉得胸口发闷，挪不开视线。

（又是那个问题，越来越清晰了——）

“我担心你。”基德突然说。

“什么意思？”

基德往身后的橡树上一靠，耸耸肩：“这世道可不太平，尤其是对你这种蓝眼睛的死神小学生来说。”柯南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像是谁曾经也说过类似的。他皱起眉，可基德已经收起了刚才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又挂上了那招牌式的笑，笑得有点勉强。“刚好有空，洗完澡换了装就来看看我最好的评论家。”他张开双臂，“喏，我来了。”

“真够大方的。”柯南嗤笑一声，挑了挑眉，“你这是装成谁了？”

基德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刚才那点沉重的情绪像从未出现过一样，“看不出来吗？我是更酷的你啊。”

柯南左腿又往地上扎了扎。

基德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摆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现在叫快斗，快斗！”

柯南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真没创意。”他突然听见基德笑出了声，又皱起眉，“笑什么？”

基德刚要开口，肩膀上的鸽子突然叫了一声，还凑到柯南耳边咕咕叫个不停。柯南皱着脸想把它赶走，鸽子却又钻回了帽子里。

“烦死了！”柯南伸手去抓，却够不到帽子里的鸽子，原地转了两圈还跳了两下，“快下来！”

基德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它’？”他故意拖长声音，“注意点称呼，心心可是女神，要用‘她’。”

那只鸽子像是听懂了似的，又叫了两声，像是在抗议。柯南捂着耳朵皱起脸：“我不管！快把她弄走！”

大概是柯南终于用对了称呼，基德才大发慈悲，伸手抓住柯南的帽檐把他拉到身边，按住他不让动。柯南瞬间安静下来，看着基德小心翼翼地把鸽子从帽子里抱出来，脑子里突然闪过上次两人靠这么近的时候，对方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捏着他下巴的触感。

那个问题像条甩不掉的恶咒，在他脑子里绕来绕去，越缠越紧。

按住他肩膀的力道忽然松开。柯南猛地转过身，就看见怪盗基德正坐在橡树下的草地上，两只手笼成小小的窝，里面卧着一只白鸽。

他正低头笑着看那鸽子——是真的在笑，眼角都弯成了月牙，眼里盛着不加掩饰的轻松和愉悦，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那是柯南这辈子都没法拥有的模样，是他曾经偷偷向往过的状态，可此刻他却半点都不嫉妒，只觉得那笑容就该长在基德脸上，像花该开在春天里一样自然。

柯南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基德分开的双腿之间，运动鞋的鞋边蹭到了对方的裤腿。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基德的眼睛近在咫尺，像浸在深海里的宝石，闪着好奇的光。

他没经过大脑，就把那句在心里盘了无数遍的话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基德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脸都涨红了：“什、什么？你——我——你说什么？”

柯南后知后觉地攥紧了拳头，后颈一阵发烫，羞耻感顺着脊椎往上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病吧他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他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我就是随口——”

突然，一阵彻骨的寒意顺着后脊椎爬了上来，像是有人把冰碴子直接倒进了他的血管里。原本安安静静的公园瞬间变得无比嘈杂，鸟叫、孩童的笑闹、远处的车笛声，每一声都像催命的鼓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疯狂重复的念头：危险，危险，危险！

“基德，你回家去。”他强迫自己的声音稳住，可尾音还是忍不住发颤，连他自己都觉得丢人。

基德脸上的错愕瞬间变成了凝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时间解释了！

“不关你的事。”柯南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恳求，往后退了一步，“你别管我。”

“名侦探。”基德往前迈了一大步，白色的披风被暖风吹得猎猎作响。明明还是那个穿着休闲装坐在公园里的少年，可此刻的语气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仿佛身后压着整片月光，“你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柯南猛地一颤，飞快地扫过四周——刚才那个穿风衣的女人呢？怎么只剩下个蹲在地上哄哭闹小孩的年轻妈妈。可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乱撞，像要把肋骨撞碎似的。

他回头看向基德，对方脸上已经没了半分笑意，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担忧。

柯南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像往常那样呛回去“少多管闲事了笨蛋！我好得很”，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必须马上走，不能把基德牵扯进来，不能让这人被自己的麻烦沾染上。

他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要跑，却被基德一把抓住了手指。

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一阵尖锐的刺痛顺着指尖窜上来，像是被电棍捅了一下。

“我靠！”基德猛地甩开手，甩了甩被电麻的手指，“什么玩意儿？”

“静电。”柯南转过身，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他一眼，那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不知何时已经退了下去，“就是——”

“我知道什么是静电！”基德没好气地打断他。

柯南噎了一下，后知后觉想起刚才没聊完的话题，瞬间浑身不自在。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等等——”

这次基德没再抓住他。柯南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公园深处的树林里，把身后的呼唤远远甩在了身后。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