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见一面？」

柯南皱着眉回了个问号。

「你是谁？」

对面的回复带着莫名其妙的俏皮感，还配了个蹦蹦跳跳的表情：「谁知道呢~」

下一秒，消息又来了。

「基德。」

柯南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指尖用力戳着屏幕：「你怎么拿到我号码的？」

「这还用问？」

「不用。」

「哪个问题不用？」

「两个都不用。」

「哼，我刚才只是客气一下，第一个根本就不是问题。」

「我在你卧室里。」

柯南猛地从书桌前弹起来，几乎是吼着打字：「滚出去！」

「可是侦探君~」

「福尔摩斯在等你拯救哦。」

紧接着是一张照片——他放在书架最顶层的《暗夜男爵》系列，正被基德捏着书脊悬在半空。

「把我的书放下！」

又是一张照片，这次基德举着个火机，火苗离书页只差不到一厘米。

「基德！」

柯南的手指都在抖，几乎能闻到纸张烧焦的味道：「只要那火苗蹭到书角一下，我就把你就地解决。」

「那你就过来陪我呀( ・`ω´ ・)」

柯南盯着屏幕沉默了三秒，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行。先把我的书按顺序摆回去。」

柯南推开门的时候，基德正窝在他的床上。

对方仰躺着，一条腿搭在膝盖上，手里举着第一本《暗夜男爵》，脸都快埋进书页里了。听到门轴的吱呀声，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柯南站在门口没动，目光扫过基德的装扮——今天没穿那套标志性的白礼服，只套了件宽大的连帽衫，头上扣着顶东京灵魂队的棒球帽，把脸遮了大半。剩下的装束也很普通：黑牛仔裤，黑手套，脚上是同色的短袜。

他又快速扫了眼房间，窗台下整整齐齐摆着一双运动鞋，不用想也知道基德是怎么进来的。基德身侧的被子上还放着个黑色手机，柯南看着就来气，要不是为了他的宝贝书，谁愿意搭理这个小偷。

「我记得我说过，把书按顺序摆回去。」柯南把手插进裤兜，语气冷得像冰。

基德立刻放下书，瞪着他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我摆了啊！按作者姓氏首字母排的，一本都没乱！」

柯南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他腿上那本翻开的书上。

「我就是有点无聊嘛，看会儿怎么了？」基德理直气壮地辩解。

「总有一天……」柯南嘀咕着，无意识地挠了挠手腕内侧，「算了，你找我到底干什么？」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语气里那点紧绷感藏都藏不住，听得他自己都尴尬。

基德坐起身，双腿垂在床边，棒球帽的阴影还是挡着眼睛，只能看到线条利落的下颌。他的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柯南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那种屈辱感又涌了上来，烧得他喉咙发紧。他低下头，用力咽了口唾沫，声音轻得像蚊子叫：「那件事没必要提。」

「可惜我觉得很有必要。」基德半点不让。

「真的不用，」柯南抱着胳膊，指甲都快掐进校服袖子里了，「别再说了，根本不重要。」

「侦探君，我能帮你。」

「帮我？」柯南猛地抬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有什么好帮的？别再提这件事了！」

「喂，我难得好心主动帮忙啊！」

「帮忙？」柯南气得声音都尖了，脸颊发烫，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怒的，「帮什么忙？你这个白痴！」

「还用说？」基德张开手臂，活像个招揽客人的魔术师，「当然是帮你——用我自己。」

柯南盯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离谱，简直离谱到家了。

「去你的。」他咬着牙挤出三个字，皮肤底下像有虫子在爬，痒得他直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同情？」基德像是听到了什么奇谈怪论，连连摆手，「才不是！我知道你自己能搞定，我只是想搭把手而已。」

柯南刚要反驳，却突然顿住了。

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等等，」他皱起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别装了，明明有人在找你麻烦。」基德歪着头，反而一脸困惑，「你又在说什么？」

「我……没什么，什么都没有。」柯南赶紧掩饰，抬手蹭了蹭后颈的热意，脑子飞快转起来，「那你凭什么觉得能帮到我？」

基德不假思索：「废话，我可是怪盗基德啊！易容大师，现代亚森·罗宾，月光下的魔术师，怪盗1412号——」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柯南捏着眉心，头疼得厉害，「你帮不了我——」话没说完他又顿住了，上次那个红头发女人，好像是在基德的一场盗窃案里遇到的？

「除非……你认识一个高个子红头发女人，棕眼睛，皮肤偏红？」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问了一句。

「嗯……」基德抱着胳膊陷入沉思，「线索太少了，说详细点？」

柯南绞尽脑汁，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她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他小声说，「好像没人敢拒绝她。而且……长得很漂亮？她还——」

「她还什么？」基德追问，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浑身好像在发光。」柯南说完又摇摇头，「我知道这描述很蠢……」

基德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看起来很差。

「你认识她。」柯南肯定地说，「她是谁？」

基德几步跨到他面前，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柯南抬头，正好对上对方藏在帽檐阴影里的眼神，锐利得像刀，上下打量着他。「你什么时候遇到她的？为什么会碰到她？要是她对你做了什么——」

柯南一把挥开他的手，皮肤底下的痒意更重了，他烦躁地挠了挠胳膊：「基德，到底她是谁？」

基德停下脚步，转回头看着他，突然双手叉腰，抛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她是个女巫。」

空气安静了两秒。

「很好笑。」柯南面无表情地说，「你可真是帮大忙了。」

基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烦躁，但很快就压下去了。他伸手想碰柯南的肩膀，又中途收了回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担忧：「喂，你没事吧？你一直在……」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了指柯南的胳膊。

柯南低头一看，校服袖子被他撸了上去，指甲在胳膊上抓出了好几道红印，皮肤已经泛红发痒，渗出了细密的血点。

他猛地把袖子拉下来，皱着眉说：「我没事，就是有点——」

他突然僵住了。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往常变回新一的时候，都是又快又猛，像全身的血液突然烧起来，眼前会闪过一片黑影，毫无预兆地打断他的动作，从来不会像这样，从暗处一点点爬上来，还提前给了他预警。

但他能赌吗？他的血管里还留着毒药的余毒，能等着看结果吗？能抱着侥幸心理吗？

（他得走，现在就走。）

基德的声音带着试探和担忧：「要不我们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柯南晃了晃神，有点恍惚：「好……我得去博士家。」灰原，他需要灰原。

「等等，等等，」基德蹲下来，和他视线齐平，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小臂，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玻璃，就像他平时对待那只白鸽一样，「这点小伤用不着麻烦博士吧？」

柯南抬头和基德对视，自己都能感觉到眼神里的慌乱——活像被车灯照到的小鹿。基德的手抓得很紧，摆明了是怕他跑掉。以他现在小孩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挣脱。

柯南眨了眨眼。

对啊，他现在还是个小孩，不是吗？

工藤新一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这股力气他从未在对付怪盗基德时用过，像是要把他的灵魂都从躯壳里扯出来。他皱起脸，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羞耻感和算计感搅在一起，让他恨不得把脸埋进袖子里。

再抬头时，他已经不是那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侦探了。

“我要见阿笠博士！”他扯着嗓子嚎啕，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崩溃，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

基德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都僵住了。

“名侦探……”他试探着开口。

柯南却猛地摇头，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肩膀一抽一抽地哭，小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博士！”他抽噎着，用拳头抹着眼泪，那眼神仿佛基德是天底下最十恶不赦的坏人。

“好好好！”基德急得快跳脚，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我带你去，我带你去还不行吗！”

戴着白手套的大手握住他的小手，拉着他往门外走。“我们现在就去博士家，别再哭了行不行？”

下楼梯、出门的一路上，基德时不时就偷瞄他一眼，声音放软了些：“侦探君……”

柯南只闷头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得更低，躲开那探究的视线。基德的手抓得太紧，让他没法去挠胳膊上越来越痒的地方，那痒意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皮肤下爬，他只能狠狠咬着下唇，恨不能直接把皮肤挠破。比起这种磨人的痒，他甚至宁愿挨上一枪来得痛快。

基德双手拉开阿笠博士家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时，柯南看准机会猛地挣开手，朝着那扇还没装上合页的破门冲过去——那是上次爆炸后留下的痕迹。他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但他知道，那个小偷肯定跟来了。

“新一——”阿笠博士刚喊出口，看到跟在柯南身后的陌生男人，立刻改口，“柯南君！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柯南没回答，径直从博士身边冲过去，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地下室的楼梯，一边跑一边疯狂地挠着胳膊。

灰原哀正坐在桌前，头也没回，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嘲讽：“工藤君，你好歹也该有点待客之道——”

“灰原！”他打断她，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我的身体不对劲！”

灰原猛地转过身，目光立刻上下扫过他，语气瞬间冷硬下来：“说清楚。”她指了指角落那张被他们私下称为“刑桌”的实验台，“坐下说。”

他乖乖坐好，从一开始皮肤上细微的痒意，说到那感觉如何蔓延全身，像是第二层皮肤在蠕动爬行。灰原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猛地一拍桌子。

“我去拿诊断设备。”她说着，从桌上的塑料杯堆里抽了一个出来，“先留个样本。”

柯南用指尖还在抽搐的手接过杯子，转身往楼梯走。他在最后一级台阶停下，把耳朵贴在门上——基德那带着假笑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正用甜得发腻的语气给博士编着瞎话，试图蒙混过关。

柯南犹豫了一秒，纠结着要不要先想个办法支开基德，可胳膊上的痒意突然猛地加剧，他再也顾不上别的了。

他猛地推开门，撞得基德和博士都愣了一下，径直冲进了卫生间，“咔哒”一声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痒意已经从皮肤钻进了骨头里，像是有无数锋利的指甲在挠他的内脏。他一个踉跄扶住洗手台，咳嗽不止，手里的塑料杯“啪嗒”一声掉在瓷砖地上。他拧开水龙头，用冰水冲着手腕，可那麻木感根本压不住痒意，反而让那感觉更清晰了。

他气得想尖叫，喉咙里的嘶吼已经到了嘴边——

突然，一切都停了。

尖叫变成了一声无力的叹息。

柯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眉头皱了起来。

还是那么小。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扶着洗手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踩上洗手台前的小凳子，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乱糟糟的——他刚才肯定下意识地抓过头发，好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

等等。

他的头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了？发梢都快碰到锁骨了。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的呆毛都还没长到脖子根吧？

柯南烦躁地啧了一声。现在不是纠结头发的时候，外面还有个贼，灰原还在等他的样本。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杯子，刚想拉下拉链——

他猛地僵住了。

卫生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他急促的呼吸声。

另一边，阿笠博士家的客厅里，基德还在信口胡诌，说自己是柯南远房表哥的朋友，刚从国外回来，碰巧遇到了柯南。他正绘声绘色地编着在公园偶遇的桥段，突然——

一声尖叫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