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的脚步在纯白的国王十字车站里踩出空洞的回音,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绕着这个光溜溜的站台走了多少圈。从被伏地魔的阿瓦达索命咒轰进这里,再到眼前这个裹着黑斗篷的家伙甩给他那句"你从出生起就是我的主人",他的脑子就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他猛地刹住脚,指着斗篷下那团看不清的黑影,连呼吸都因为激动变得急促——当然,他现在是个死人,根本用不着喘气。
"合着你是说,我打娘胎里出来就是你主子?不仅如此,我还跟佩弗利尔三兄弟沾亲带故?就是那个故事里的死灵法师兼黑巫师家族?"
斗篷下只传来一个不带起伏的单音节:"是。"
哈利差点原地炸毛。他又开始绕圈,皮鞋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那我现在能认领这个头衔,是因为……我死了?"他终于把憋了半天的疑问吐出来,"那我十八个月大的时候就死过一次,怎么那会儿没见你来找我认主?"
"不全是。"那个声音分不清男女,甚至听不出是不是人类发出的,"要成为我的主人,除了能坦然迎接死亡,还得同时见过生,见过死。"
见过生?哈利的脚步一顿,眉头拧成了疙瘩。"见过生是什么意思?"
斗篷下的黑影似乎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常识。
"就是亲眼见证生命诞生,或是亲手帮着迎接过新生命来到这个世界。"
哈利彻底停了下来,脑子飞速转动。他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下一秒,五年级时的记忆突然冒了出来——卢娜拽着他去帮夜骐接生的那天。他当时吓得手都在抖,直到现在都想不通自己慌成那样,到底是怎么帮上那个拉文克劳女孩的忙的。想到这儿,他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一下。
"我懂了。"哈利转过身,直面那个高大的黑袍身影,"那接下来呢?我要满世界去收魂,再把它们引去来世?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哈利敢打赌,要是这老家伙能皱眉,现在肯定已经把脸皱成了包子。
"收魂是我的活,我还没打算交出去。"那声音里居然带了点被冒犯的意味,"偶尔帮着引路倒也不是不行,但这不是我找你的原因。"
哈利挑了挑眉,没说话,等着对方继续。
黑袍身影抬手,将那柄泛着寒光的镰刀往哈利头顶一挥。下一秒,柔和的光团裹住了他,又在转瞬之间消散。哈利刚要开口问这是干什么,一张羊皮纸突然出现在黑影面前,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直到铺满了小半个站台才停下。
黑影把羊皮纸递过来,哈利却盯着它半天没敢接,生怕这玩意儿一碰到他就炸成碎片。
黑袍身影投来一个明显是嫌弃的眼神。哈利讪讪地笑了笑,伸手接过了那张纸。
"这是什么?"
"自己看。"
哈利深吸一口气,低头扫向开头几行,差点没把羊皮纸扔出去。
纸上明明白白列着他的名字——哈利·詹姆斯·波特,然后是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强制咒:
忠于光明阵营——邓布利多施加
忠于阿不思·邓布利多——邓布利多施加
忠于凤凰社——邓布利多施加
憎恨黑魔法——邓布利多施加(部分失效)
憎恨斯莱特林——邓布利多施加(部分失效)
忠于罗恩·韦斯莱、赫敏·格兰杰及韦斯莱家族——邓布利多施加
性格鲁莽冲动——邓布利多施加(部分失效)
热爱魁地奇——邓布利多施加
下面还有更长一串能力封锁清单:
蛇佬腔——(0%解锁)
蛇类魔法——(0%解锁)
兽语——(100%解锁)
魔力核心——(70%解锁)
魔法传承——(90%解锁)
大脑封闭术——(70%解锁)
摄神取念——(100%解锁)
记忆力——(60%解锁)
精神集中度——(65%解锁)
最后一行更是让他浑身发冷:对金妮·韦斯莱的爱情魔咒——由阿不思·邓布利多、莫丽·韦斯莱及金妮·韦斯莱共同施加(已被魔力部分中和)
越往下看,哈利的胃里就越翻江倒海。那个他曾经掏心掏肺信任的老人,竟然对他做了这么多手脚。愤怒、委屈、背叛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邓布利多竟然封锁了他的魔力核心!他虽然上课不怎么听讲,课外书也没读几本——现在才知道是被咒影响了——但赫敏曾经跟他提过,封锁魔力核心要么会死人,要么会让人变成默默然。那个老疯子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朋友们知道吗?他们所谓的友情,从一开始就是被强制咒操控的吗?
哈利暗自庆幸自己已经死了,更庆幸魔力核心只解锁了七成。现在他的魔力已经因为情绪失控开始暴走,要是完全解锁,这鬼地方说不定都要被他掀翻。他不敢想象自己全盛时期到底有多强。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花了好几分钟才把乱窜的魔力压下去。等他再看向黑袍身影时,发现对方居然毫发无损,周身还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果然是永生大佬的特权。
哈利压下翻涌的情绪,开口问道:"这张纸和你说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黑袍身影似乎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赞许他能快速稳住魔力,还是别的什么。
"我要你去拯救巫师界。"
哈利的绿眼睛瞪得溜圆,满脑子都是问号。拯救巫师界?他不是已经做到了吗?他都把伏地魔干掉了啊!
"巫师界不是已经得救了吗?我不明白。"
"你只是给他们争取了一点时间。"永生者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不出十年,魔法就会彻底消失。当然,前提是麻瓜们没先发现巫师的存在。"
哈?哈利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等,你是说魔法正在枯竭,而且巫师们还可能被麻瓜发现?但麻瓜怎么会——"
他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答案呼之欲出,毕竟他在麻瓜世界待了整整十年!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认命。
"是科技。"
黑袍身影沉重地点了点头。"战争已经引起了麻瓜太多注意,现在再想掩盖巫师界的存在,根本不可能。"
"那魔法为什么会枯竭?"哈利追问。
"因为巫师们不再敬畏魔法女神。你们忘了魔法是一份礼物,需要被珍视和滋养。放弃了异教传统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切断了和魔法女神的联系。"
哈利盯着眼前的黑袍人影,脑子里正把对方说的话和自己之前拿到的诊断结果拼在一起。
如果真如对方所说,那位魔法夫人曾将魔力赐予人类,后来这些人成了巫师女巫,那人类和她之间必然有某种联系——比如那些异教节日,冬至节、萨温节之类的。一旦斩断这种联系,魔力就会停止流入世间。
“更别说巫师们大肆猎杀神奇生物,早就把两界的平衡搅得一塌糊涂。”黑袍人补充道,声音像磨砂纸蹭过石板。
哈利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虚空——他现在连实体都没有,只能徒劳地感受着虚无。一个之前绝不可能冒出来的念头钻进脑子里,他试探着开口:“邓布利多……是不是也掺和了这事?”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邓布利多是他敬了十几年的人,可自从死后摆脱了那些该死的精神暗示,他连自己的判断都不敢信了。
黑袍人点了点头,兜帽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两点幽光在闪烁:“他禁止巫师过异教节日、举行传统仪式,还把所有他认定的黑魔法都列进了禁令,直接斩断了巫师和魔法夫人的联系。”
见哈利皱起眉,对方的语气软了些,带着点耐心:“主人,魔法就是魔法。就像世间万物,有光明面也有阴暗面,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本就不存在天生的善恶。”
要是换在几个小时前,哈利肯定跳起来反驳,说黑魔法就是邪恶,邓布利多的禁令是救了大家。可现在他死了,那些被强行植入的观念像潮水般退去,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排斥黑魔法。
他妈妈当年不就是用了黑魔法才保住他的命?凤凰社和邓布利多不也用了被归类为黑魔法的血缘 wards,把他困在女贞路那破房子里“保护”着?
邓布利多和凤凰社这群人,简直是双标到了骨子里。
越想越气,哈利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魔法部天天喊着黑魔法邪恶,可霍格沃茨不照样教活地狱汤剂和迷情剂?前者弄不好能直接把人弄死,后者跟夺魂咒的液态版有什么区别?更别说傲罗们还被授权使用不可饶恕咒了。
他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重新看向黑袍人:“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断了魔力源头,巫师们不就等于慢性自杀吗?”
黑袍人嗤笑一声,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还能为什么?无非是想让魔法界彻底融入麻瓜世界,然后当两界共主罢了。”
“他疯了?!”哈利失声喊出来。
邓布利多这老头怕不是老糊涂了,就算哈利没上过麻瓜学校,也知道几百年前的猎巫运动是怎么回事。麻瓜们对自己不理解的东西只会赶尽杀绝,那些被指控为女巫的女人,绝大多数都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成了灰。
“当共主是不可能了,但魔法界暴露给麻瓜是迟早的事。”黑袍人完全没在意哈利煞白的脸色,“所以我才给你安排了个任务。”
“我可以送你回到过去,在邓布利多积累起足够权力、颁布那些耗竭魔力的法令之前阻止他。”黑袍人的黑眸深不见底,像能吸走所有光线,“当然,选择权在你。你可以直接投胎转世,从此不再过问这些破事;也可以回到现世,在魔法界彻底完蛋前苟完剩下的日子;或者……”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带着点戏剧性的停顿:“我把你送回过去,让你亲手把这一切掰回正轨。”
哈利陷入了纠结。
他本该庆幸对方给了自己选择的余地,可这三个选项没一个省心的。
第一个选项听起来最轻松,拍拍屁股走人就行,可赫敏总吐槽他的“救世主情结”又开始作祟——他见不得那么多人因为邓布利多的野心和汤姆的疯狂再死一遍。
第二个选项更糟,他不确定罗恩和赫敏知不知道邓布利多对他做了什么,但他敢肯定,比起他的一面之词,他们更愿意相信那个“伟大的白巫师”。更别说魔法界那群两面三刀的家伙,前一秒还把他捧成救世主,后一秒就能在背后捅刀子。
这么算下来,好像只剩最后一条路了。
哈利烦躁地抓了抓那头永远乱糟糟的黑发,一想到要回到过去他就头大——还是格林德沃掀起的那场巫师战争时期,想想都觉得窒息。
可如果真的回去了……他就能阻止邓布利多变成魔法界说一不二的掌权者,就能提前找到汤姆,打断他制作魂器的念头,就能避免后来那场差点毁掉整个魔法界的战争。
他能救下小天狼星,能救下卢平,能救下所有不该死的人,能给他们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我知道邓布利多做的事很混账,必须阻止……但为什么是我?”哈利还是忍不住问,“你随便找个比我厉害的人不行吗?”
黑袍人沉默了几秒,哈利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对方好像在笑——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动了动:“确实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但我向来对佩弗利尔家族心软。你是这一脉最后的直系后裔,看着它彻底断绝,我心里不好受。”
顿了顿,对方又补充道:“要是伊格诺图斯知道他的后代绝了种,怕是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找我算账。”
“所以你是想让我延续佩弗利尔家族的血脉?”
“没错。”
哈利叹了口气,算是彻底认命了。反正他也没别的选择,留在这里待着也是待着,不如回去拼一把。说不定还能重新活一次,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说不定还能再见到小天狼星。
一想到能再见到那个永远笑着喊他“教子”的男人,哈利的心脏就揪紧了,眼眶莫名有些发热。
“行吧,我去。”他咬了咬牙,“反正我在这儿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很好。”黑袍人举起那把泛着寒光的镰刀,嘴里念起哈利听不懂的咒语。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拉扯感袭来,和幻影移形时的感觉有点像,却又更强烈。哈利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黑袍人最后一句话:“一路顺风,小主人,愿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随着声音消散,那个曾被称为“大难不死的男孩”的灵魂,彻底消失在了这片虚无之中。
英式乡间的风裹着野花香气,吹过那座藏在密林里的庄园。
老夫妇俩刚结束一天的忙碌,正并肩往回走。他们脚下的路两旁种满了不列颠群岛少见的奇花异草,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淡淡的魔法气息。
“你今早接生那两只飞天马驹,蹄子上的白纹跟它们妈妈一模一样!”老妇人的声音里满是笑意,“等再过两个月就能骑了,到时候咱们去后山的瀑布那边兜风?”
老男人笑着应和,手还下意识摩挲了下腰间的魔杖——那是他用了快五十年的老伙计,陪着他照顾过无数只魔法生物。
可笑意刚爬上眼角,口袋里的预警符突然发烫。
庄园的防护咒被触发了。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收了笑容,同时抽出魔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他们心里都打了鼓,这阵子格林德沃的余党四处作乱,搞不好是来抢他们养的魔法生物的,或是魔法部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又来找茬。
可转过那片月桂树篱,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彻底僵住了。
不是黑袍裹身的狂热信徒,也不是穿制服的傲罗,地上躺着个孩子。
一个浑身是伤的孩子。
他看着顶多十岁出头,身上套着件明显不合身的麻瓜衣服,款式怪得很——老夫妇俩向来懒得研究麻瓜的时尚,只当是年轻人的新花样。可那衣服早被血和泥浸透,紧紧贴在瘦得只剩骨头的背上,看得人揪心。
孩子的脸白得像纸,乌发被血黏在额角,连呼吸都轻得像随时会断掉。要不是胸口还在微弱起伏,他们几乎要以为这孩子已经没气了。
老男人咬了咬牙,先对着孩子甩了个探测咒。他知道这么做有点残忍,可在这个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这孩子身上藏着什么诅咒或是追踪器,他们夫妻俩倒是不怕,就怕连累了庄园里那些没自保能力的小家伙。
探测咒的蓝光扫过孩子全身,没发现任何危险物品。
“安全。”老男人冲妻子点头。
老妇人立刻扑过去,指尖亮起柔和的绿光,快速扫过孩子的身体。可越看她的脸色越白,握着魔杖的手都开始发抖。
“是黑魔法。”她的声音发颤,“好几种恶毒的诅咒,再晚一会儿就救不回来了。”
在巫师界,孩子是整个族群的未来,哪怕是麻瓜的孩子也绝不能被这么糟践。老妇人这辈子见过无数残酷的场面,可看着这孩子满身的伤,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快把他抬进庄园里。”她转头对丈夫喊,“在外面待久了染上风寒,就算解了诅咒也没用!”
老男人立刻跑到庄园大门前,抬手解开了入口的防护咒。他冲妻子挥了挥手:“快带进来,我去把医疗室的壁炉烧旺!”
老妇人立刻对着孩子施了个悬浮咒,小心翼翼地托着他往庄园走。她看着孩子紧闭的双眼,在心里不停祈祷——一定要撑住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