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年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火把噼啪燃烧的声响在石墙间回荡。

哈德里安还没搞清楚自己怎么就摔进了别人怀里，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而对面的奥瑞恩则皱着眉，心里正天人交战——一方面该感谢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黑影，不然自己刚才就要结结实实摔个狗吃屎；可另一方面，这群黑影居然把别人扔过来当垫背的，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奥瑞恩·布莱克完美继承了布莱克家族的标志性长相：及肩的黑发像最浓稠的午夜绸缎，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颧骨带着天生的贵族傲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融化的水银般，透着股冰冷的疏离感。

哈德里安盯着他看了几秒，心口突然抽痛了一下。这张脸和他记忆里的教父实在太像了。

不对，教父现在还没出生呢。他得再等几十年，才能见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天狼星——希望到时候能比上辈子的结局好一点。

奥瑞恩率先打破沉默，锐利的目光像把刀似的扎在哈德里安身上：“你说你的黑影把你带到这儿的？怎么带的？”

哈德里安眨了眨眼，一时语塞。这问题问得好，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要不干脆说实话？大不了布莱克觉得他说话太直白，生气了拉倒。

“我的黑影……嗯，它们直接把我传过来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话音刚落就看见奥瑞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说清楚点。”

“就是它们有时候会自己做主。刚才我绊了一跤，它们觉得我有危险，就想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结果就到这儿了。”哈德里安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四下张望了一圈，“对了……这儿是哪儿啊？”

奥瑞恩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一脸迷茫的少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在斯莱特林的地牢里，离魔药教室不远。”

“我在这儿？”哈德里安猛地原地转了个圈，想找个标志性的东西确认一下。倒不是不信奥瑞恩的话，只是这种事还是亲眼看见才踏实。

最近霍格沃茨里关于哈德里安·佩弗利尔的传言满天飞，有夸他天赋异禀的，有说他来历不明的，还有些离谱到说他是黑巫师转世的。但所有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是个彻头彻尾的谜，谁都想扒开他的底细看看。

斯莱特林的不少同学都在盘算着怎么去搭话，可奥瑞恩却选择了观望。他觉得没必要急着凑上去，反正上课总能见到，先在旁边观察一阵再说——要是这小子够格，再递橄榄枝；要是不行，就当没这个人。

第一次在草药课上见到哈德里安的时候，奥瑞恩还以为又是个眼高于顶的纯血少爷，结果却意外发现对方不仅自信沉稳，对草药的了解还相当深入，上课的时候笔记记得比谁都认真，一看就是个踏实肯干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和对方近距离接触，会是这么离谱的场面——一个被自己的影子拐来、一脸窘迫又直白的怪人。

“原来我在地牢啊。”哈德里安垮下脸，本来还想偷偷溜去厨房吃点东西，结果被影子扔得更远了。不过转念一想，还好它们没把自己扔去拉文克劳塔——这群家伙的方向感简直烂到离谱。

“你本来想去厨房？”奥瑞恩的翡翠色眼睛微微睁大，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在憋笑。

“我、我刚才说出来了？”哈德里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嗯，说出来了。”

哈德里安缩了缩脖子，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耳朵尖都烧红了。他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啊！在教父他爸面前丢这么大的脸，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我先走了！”他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社死现场，“刚才撞到你，还耽误了你下午的事，实在抱歉！那我、我先走了啊！”

说完他转身就往一个方向冲，还特意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自己完全知道出口在哪。

奥瑞恩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戏谑：“那条路是去另一个实验室的。”

“我知道！”哈德里安的声音带着点破音，脚步却没停，反而走得更快了，活像后面有鬼在追。

奥瑞恩差点笑出声，赶紧硬生生憋了回去。在陌生人面前不能失态，这是布莱克家的规矩。可看着那个银发少年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嘴角还是忍不住翘了起来。

哈德里安·佩弗利尔……比他想象中有意思多了，也接地气多了。

看来以后得多留意这小子，至少能给无聊的校园生活添点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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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飘到哈德里安的房间，一眼就看见靠在床头发呆的小主人，立刻转头瞪向旁边的幽灵：“是你搞的鬼对吧，伊格诺图斯？”

“你凭什么认定只有我能在死后操控影子？”伊格诺图斯翻了个白眼，“你忘了吗，佩弗利尔家以前好多人都能做到。”

死神烦躁地抓了抓兜帽下的头发，气得叹气：“但只有你像个水蛭似的黏在我主人身上！”

伊格诺图斯没说话。死神说得没错，但也不全对。

死神不知道的是，他最近天天在两个哥哥面前吹嘘自己的曾孙有多棒，也不知道那两个老家伙已经偷偷溜去见过哈德里安了。

死神眯起眼，死死盯着这个老伙计：“你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你可不是这么安静的性子。”

“我就是想看看，要是我不吭声，你会怎么办。”

死神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据他所知，其他佩弗利尔的幽灵从来没主动联系过哈德里安，而在世的佩弗利尔族人要操控影子，还得哈德里安戴着特制的吊坠才行。这么说来，嫌疑人就只剩伊格诺图斯了，可他怎么一点都不嘚瑟？

就在他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另一个幽灵突然凭空冒了出来，勾着伊格诺图斯的肩膀笑得直拍大腿。

“伊格，你的曾孙可太有意思了！”新来的幽灵和伊格诺图斯长着同款蓝眼睛，看起来比他年轻不少，正用一只胳膊把伊格诺图斯圈在怀里，“难怪你天天把他挂在嘴边，这小子太好玩了！”

死神看着突然出现的幽灵，整个人都愣住了：“安提俄克？！”

三兄弟里的老大转过身，对着那道裹在黑袍里的身影咧嘴一笑，痞气十足：“死神大人，今儿天气不错啊。”

“你居然把我的小主人扔去霍格沃茨地牢？！”死神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我不过是加快了点进度而已，再说——”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我也好奇伊格尼修斯那老家伙到底看中了那小子哪点，能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伊格尼修斯嗤笑一声，戳穿了他的借口：“少装蒜，你打一开始就琢磨着要撮合他俩，当我看不出来？”

死神没法反驳。他确实早有计划，甚至连他妹妹都参与其中，只是原定的时机要晚得多。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只能暗自祈祷，这事儿别把小主人的人生轨迹给歪得太离谱。

***

哈德良穿越回过去后，花了好一阵子才接受自己不再属于原来那个时代的事实。但真正把这个现实砸进他骨头里的，还是最近这一周。

咒语念错、 hex 打偏，继承来的天赋总能在教室或走廊里不合时宜地突然冒头——混乱归混乱，这些其实和开学头几周的日常差不多，除了那堆莫名其妙的天赋觉醒。可谁能想到，学校里的魔法乐器居然会记仇？

他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些死物还能生气，甚至不知道它们有感知。所以那天当他随口吐槽一支长笛“又老又锈”时，被那玩意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了一耳光，整个人都懵了。

当然也有另一种情况——要是乐器喜欢你，它们照样会追着你跑，只是奏出来的旋律轻柔悦耳，还会黏着你直到下课铃响。

上次他被十几把小提琴团团围住，艾瑞尔笑得直接从椅子上滚了下去。哈德良敢肯定，这辈子都别想从朋友们的嘲笑里脱身了。

不过那还不是最离谱的一节课。真正的“名场面”当属传遍全校的“蘑菇头事件”，就发生在这周最后一节元素魔法课上。

那天上课前，不管是学生还是教授，一个个都衣冠楚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可下课铃一响，所有人都顶着炸毛的脑袋走出教室，活像头发和吹风机打了架还输得一败涂地。就连教授本人也没能幸免。

说起来这事全怪阿瓦隆。当时他们正在练习怎么把闪电导入咒语和符文里，奥利维亚突然瞥见阿瓦隆用一张施了魔法的纸折成的蟑螂，当场吓得失控，意外召唤出一片雷云劈向那只“虫子”。结果教室里的空气被电流充得饱和，所有人的头发都炸成了蓬松的蘑菇——这还是阿瓦隆给起的外号。

怀特克教授课前还说这节课会“让大家大开眼界”，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眼界”。

于是乎，所有三年级的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学生，连同教授本人，就顶着这副滑稽模样去吃午饭了。没人在乎会不会丢面子，毕竟在美食面前，形象算个屁。

唯一可惜的是斯莱特林没和他们一起上课，不然哈德良就能亲眼看看那位未来的黑魔头顶着蘑菇头的样子了。唉，没这眼福。

说到这位未来黑魔头，里德尔这周倒是还算安分，顶多时不时投来几道审视的目光，很快又转回注意力做自己的事。哈德良心里门儿清，里德尔肯定对他好奇得很，迟早会亲自找上门，或者派个小弟过来探底。

但和邓布利多相比，里德尔简直温顺得像只小猫。

此刻哈德良正窝在公共休息室里，周围堆着一堆变形术课本，朋友们坐在不远处，看他的眼神满是同情。这一切全拜那位“名字超长的邓布利多老头”所赐。

开学第一节课，邓布利多就把他单独拎出来，先扔给他一堆摸底考试，美其名曰“了解他的基础水平”，紧接着又甩过来一摞作业，要求他月底前完成，好“跟上同学们的进度”。

说哈德良对这老头火冒三丈都算轻的，他的朋友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开学第一天就这么针对人，连斯莱特林都没受过这待遇。其他室友也看得一脸懵，完全搞不懂教授为啥对哈德良这么刻薄。

哈德良琢磨着，要么是邓布利多想看他的反应，要么就是这老头天生跟他不对付。可他明明之前连邓布利多的面都没见过，哪来的仇怨？这问题像根刺似的扎在他心里，怎么都拔不掉。

不过话说回来，他又有点不情愿地感谢邓布利多这么做。毕竟有了这个现成的借口，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表现出对邓布利多的厌恶和不信任，省得自己每次看到这老头都得拼命克制表情，生怕露出破绽。

哈德良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烦心事赶出去，随手把羽毛笔扔在刚写完的作业上。从周二下午开始，他就利用所有课余时间赶作业，就为了能在截止日期前搞定这堆破事。

现在他算是受够了羊皮纸、羽毛笔和硌得生疼的手指。他需要透透气，外头阳光正好，去禁林逛逛简直再合适不过。正好可以让尼克斯飞几圈，也不用把梅里塞在口袋里憋屈着。

拿定主意，哈德良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尼克斯，要不要出去舒展舒展翅膀？”

“是要出去玩吗？”猫头鹰的声音带着雀跃。

哈德良点点头，尼克斯立刻欢快地叫了一声，滑翔着落在他肩膀上。“还等什么呢，小崽子？出发！”

“等我一秒。”哈德良转过身看向朋友们，“你们要不要一起？”

“去哪儿？”艾瑞尔抬头问道。

“禁林，尼克斯想飞一会儿，我也得透透气。”

“抱歉啊哈德良，我答应了詹宁斯帮她找宠物。”奥利维亚一脸遗憾，“马克西姆斯又跑丢了，希望还在公共休息室里吧。”

“阿伯特得去找布莱克伍德夫人看脑袋，我还得写完这篇论文，要不我晚点去找你？”阿瓦隆犹豫地开口，有点担心把哈德良一个人留下——他还在适应霍格沃茨的生活，别觉得被抛弃了才好。

哈德良冲他笑了笑，语气轻松：“没事阿瓦隆，你先忙你的。”

“你确定要去？”

“嗯，反正也不会离开太久。”他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没必要留在这儿占地方，“晚饭的时候再见吧。”

朋友们纷纷点头，有人叮嘱“小心点”，有人提醒“记得带地图”，还有个红头发的家伙补了句“别路上被海马怪叼去当点心”。

另外三个少年齐刷刷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扫向红发朋友。

“干嘛？我舅舅说它们就爱吃人！”红发男生梗着脖子辩解。

哈德瑞安慢悠悠点头，心里门儿清这玩意儿根本不吃人，十有八九是他舅舅故意整蛊，但他才懒得拆穿。“行，我会……呃，我会小心的。回头见。”

他转身往宿舍走，打算先把东西放下。刚踏出公共休息室的门，就听见奥利维亚在里面跟红发朋友掰扯海马怪到底吃什么，紧接着就是阿瓦隆气急败坏的尖叫。哈德瑞安忍不住笑出声，反手带上门，把那阵喧闹隔绝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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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獾穴里溜出来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微凉的晚风一吹，盘旋在太阳穴的钝痛感立刻消了大半。

他往草地上一躺，自家猫头鹰正扑棱着翅膀在树杈间跳来跳去，时不时从他头顶掠过，活像只撒欢的小疯子。小护树罗锅梅里也兴奋得不行，围着他脚边蹦来蹦去，还凑到猫头鹰身边叽叽喳喳地交流。

哈德瑞安看着那俩小家伙，忽然有点后悔没早点带它们出来。护树罗锅天生就该待在林间草地里，公共休息室里摆的那几盆观赏植物，跟这儿的天差地别。再把它们关在屋里，搞不好再过俩星期就得抑郁。

他打了个哈欠，决定趁这段时间练练魔法。

按照米尔塔教的方法，他盘腿坐好，闭上眼睛放空思绪。练了好几周，这套流程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感：树荫下的凉意，树叶沙沙的摩擦声，蝉鸣连成一片，远处还有乌鸦的啼叫，甚至能感觉到身下草地上凸起的小土块。

接着，他把意识收回到自己身上。

他清晰地感知着呼吸时胸腔的起伏，平稳的心跳声像是节拍器。指尖能摸到校服布料的质感，左手手背有点发痒，脊椎因为久坐微微发僵。他无视这些杂念，让意识沉得更深。

直到触碰到那团藏在心脏上方的黑暗。那是他的魔力核心，像颗冰凉的小球安安稳稳待在那儿。

他试着牵引那团黑暗，命令它顺着经脉流向右掌。

当右掌心传来一阵酥麻的凉意时，哈德瑞安睁开了眼。

一小撮翻滚的黑雾正绕着他的指尖打转，像只好奇的小宠物。他忍不住弯起嘴角。

行，那就看看你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双手合拢，把那团黑雾压缩成一颗圆球。手腕轻轻一拧，圆球变成了星星，再一扭，又化作一朵简单的小花。

伊格诺图斯曾经说过，操控暗影就像雕刻，暗影是大理石，巫师的意志就是刻刀。唯一的区别是，大理石可比暗影安分多了，不会动不动就从指缝里溜掉。

哈德瑞安想挑战下自己，试着给那朵小花添细节。他给花茎加了点歪扭的弧度，把花瓣改成七片，每片都微微向内卷曲，仿佛要把花心藏起来，还在花茎上随意点缀了几根纤细的尖刺。

他皱起眉，暗影总是不听话地滑走。成品说不上丑，但也绝算不上完美。花型倒是有模有样，可那些尖刺……怎么看都像圆滚滚的小疙瘩，活像这朵花被蜜蜂蛰了好几下，跟他预想的锋利尖刺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行，再来。

他完全忘了时间，一门心思扑在塑形上。他专挑小巧的东西练，生怕操之过急会魔力透支晕过去。

直到他尝试塑形的猫头鹰成品，看起来像毕加索画的立体派作品时，哈德瑞安终于破防了。他烦躁地把那团四不像的暗影甩出去，反正那玩意儿一落地就会消散。

一声痛苦的嘶鸣突然响起。

哈德瑞安瞬间僵住。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循着声音找过去。没费多大功夫，就在一根粗壮的树根下，发现了一条小蛇。

那蛇大概也就他手掌那么长，细得像根面条，鳞片是漂亮的棕绿色。最特别的是它的脑袋，一圈明黄色的鳞片像项链似的绕在颈间，看起来居然有点可爱。

可此刻，这小东西正用能杀人的眼神瞪着他。

“你算哪根葱，人类？！”它嘶嘶地吐着信子，语气满是愤怒。

第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