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堂里吵吵嚷嚷,全是学生们跟亲友唠嗑的声音。狮院那桌闹得最凶,拍桌子笑骂声能掀翻天花板,反观蛇院这边,却安静得像座冰雕群。
蛇院长桌靠里的位置,坐着霍格沃茨近几十年来最耀眼的学生。汤姆·里德尔面无表情地盯着桌面,准确来说,是盯着獾院那桌新来的小家伙。
打从在孤儿院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能让小物件飘起来,能逼着人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院里的小孩叫他怪物,嬷嬷们背地里说他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才不是那些东西。
他只是……特别。天生就该站在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直到那个老乌鸦似的男人推开孤儿院的门,他才终于明白这份“特别”的缘由——他是巫师,能随心所欲地挥舞魔法,让那些凡人眼中绝不可能的事变成现实。
那一刻他简直要狂喜出声。难怪那些麻瓜总把他当怪物,他们根本不懂他,只会怕他。他们永远不会接纳他,更别提爱他了,对自己掌控不了的东西,除了恐惧还能有什么?
他曾偷偷盼着,到了霍格沃茨,总算能被同类接纳,哪怕能得到一丝真心也好。
可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这里照样有歧视,有偏见,只因他是麻瓜出身,只因他穷。同班的纯血贵族们看他的眼神,仿佛他天生低人一等,仿佛出身是他能选的似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硬生生在这个新世界闯开了一片天。他让同学敬畏,让老师欣赏,更找到了自己真正的血脉。
小时候他还为能跟蛇说话沾沾自喜,直到知道那叫蛇佬腔,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直系后裔的标志,那份骄傲更是翻了好几倍。这份天赋帮他在蛇院站稳脚跟,让他第一次有了归属感。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霍格沃茨唯一的蛇语者——那个不成器的舅舅不算。可今天在禁林里,他躲在巨石后,清清楚楚听见那个佩弗利尔家的小子用蛇佬腔跟他养的那条蛇说话。
他当时就僵住了,活像被施了石化咒。
他亲眼看见那银发少年用温柔的蛇语安抚那条名叫塔纳托斯的蛇,为不小心踩到它道歉。塔纳托斯立刻支起脑袋,温顺得像只小猫。少年就那样坐在蛇身边闲聊,完全不怕它突然一口咬下来——他甚至不知道这蛇有没有毒。
汤姆没敢多待,怕被发现,转身就往城堡跑。一路回宿舍的路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佩弗利尔也是蛇佬腔”这句话在反复炸响。
直到回到蛇院宿舍,瘫坐在床上,震惊才慢慢变成恐慌。
佩弗利尔会蛇佬腔,就说明他也是斯莱特林的后裔,也是继承人。更要命的是,那小子是纯血,论血统纯正度,比他这个混血强多了。
要是蛇院的人知道了这事,他这两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威望、忠诚和权力,全都要化为乌有。他会从蛇院的核心人物,变成无人在意的边缘人。
佩弗利尔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他会不会威胁到自己?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他还没杀过人,暂时也没必要,但他有把握做得天衣无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可就在他开始盘算杀人计划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佩弗利尔家不是跟冈特家有血缘关系吗?那哈德良·佩弗利尔不就是他的远亲?说不定还是堂兄弟?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他刚才居然在琢磨怎么杀自己的亲戚?疯了不成?与其浪费时间想这些,不如把人拉到自己这边来。佩弗利尔家族的名望可不比斯莱特林差,甚至更胜一筹,毕竟佩弗利尔是比斯莱特林更古老的家族。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差点错过了这么大的助力。
等他终于理清思路,晚餐铃已经响了。他跟着同学走进大礼堂,习惯性地坐在那个专属位置上,视线却牢牢黏在獾院那桌——他那位素未谋面的远亲正跟普威特家的小子笑作一团。
汤姆脸上勾起一抹堪称纯良的浅笑,眼底却翻涌着算计。要是能把佩弗利尔拉过来,他的势力肯定能再上一个台阶,多一层血缘关系更是锦上添花。
不过在动手之前,得先把这小子的底细摸清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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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良脚步轻快地朝着教师休息室走去,几乎要忍不住蹦起来。一想到老师们看到他包里东西时的表情,他就按捺不住地兴奋。
打从记事起,他就学会了戴面具。在德思礼家的时候,他得装得乖巧温顺,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招来一顿打骂。到了霍格沃茨,他又得扮演成那个开朗勇敢、自信张扬的纯血少爷——其实多半是被骨子里的本能推着走,跟本心没多大关系。
不管是哪种,他都能把面具戴得严严实实,把真正的心思藏在最深的地方。
今天,他又要戴上一副新面具了,一副能帮他达成目的的面具。
走到教师休息室门口,他停下脚步,调整了一下呼吸,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敲门声不算大,刚好能盖过屋里的说话声,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迟疑,活像个怕做错事的乖学生。
哈德里安听见原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脚步声越来越近,心底冷笑一声——好戏开场了。
门被推开的瞬间,几道琥珀色的眼睛齐齐睁大,满是震惊。
站在门口的,居然就是他们刚才还在讨论的那个银发少年。哈德里安·佩弗利尔,这个连占卜课教授巴兹尔·伦诺克斯都没预言到的意外,悄无声息地就闯来了霍格沃茨。
巴兹尔之前还跟他们坦白过,他其实早看到了两个未来,才迟迟没敢把哈德里安的存在说出来。一个是少年选择走向霍格沃茨,另一个则是阴曹地府般的惨死。可不管他们怎么追问细节,伦诺克斯都守口如瓶,可把阿不思憋坏了。
迎新宴上,所有教授都在暗中盯着这个神秘少年,眼神里全是警惕。只有埃弗雷特夫人跟没事人一样,还主动跟他聊了几句,明显是对这孩子颇有好感。
日子一天天过去,所有教授都得出了同一个结论:哈德里安·俄耳甫斯·佩弗利尔是个天才。要是非要找个人对比,那他简直就是另一个汤姆·里德尔——阿不思教过的另一个天之骄子。
他聪明、懂礼貌,学咒语快得离谱,还特别肯下苦功。在基安看来,这孩子还满是好奇心,每次学到新东西,或是看到新咒语演示时,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就会亮得像星星,看得人心里都跟着软下来。
基安平时见他,要么是乐呵呵的,要么就是偶尔露出点不耐烦或无聊,可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局促不安。少年站在门外,手指反复摩挲着背包上的皮质背带,咬着下唇,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肯看他。
“佩弗利尔先生,你没事吧?”基安放柔了声音,想让这孩子放松点,心里也有点纳闷,到底是什么事能把他吓成这样。
哈德里安看着教授担忧的表情,在心里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他的戏演成了。计划第一步完成,该进入第二阶段了。
“我……邓布利多教授在吗?”他故意摆出一副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语速又快又乱,“我从昨天早上就开始找他,办公室不在,图书馆不在,连宿舍都找不到,我……”
他越说越急,活脱脱一个被吓到手足无措的孩子。当然,他说的都是实话。毕竟谁也保不准房间里有没有别的摄神取念高手,万一被看穿可就麻烦了。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他右肩上,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哈德里安抬起头,用那双看似满是焦虑的眼睛看向基安。
“邓布利多教授确实在这儿,你找他有急事?”基安看着这孩子快喘不上气的样子,更担心了。
哈德里安像是突然松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上周教授给我布置了作业,我做完了,可一直找不到他交作业,就连他下课之后也找不到人……”
基安愣住了。这不对啊,阿不思每次下课之后都有整整一小时空当,要么回办公室改作业,要么就泡在里面啃他那堆奇奇怪怪的麻瓜零食。就算不在办公室,也会在校园里散步,学生从来都能找到他。
房间里的其他巫师和女巫们听到这话,都齐刷刷地看向变形课教授,眼神里满是疑问。埃弗雷特夫人更是脸色铁青——她早听哈德里安的同学念叨过,阿不思在课上对这孩子的态度有多奇怪,本来就一肚子火,这下更是直接写在脸上了。
阿不思感觉脸颊有点发烫,只能祈祷自己的大胡子能把这份尴尬遮住。他偷偷瞥了埃弗雷特夫人一眼,差点没在椅子上坐不住。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故意躲着这孩子吧?更别提躲他的原因了。
“来得正好,佩弗利尔先生,快进来吧。”基安侧身让开门口,好奇得不行,想看看这孩子到底要交什么作业。
哈德里安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死死咬着腮帮子才没笑出声。好家伙,所有教授都在这儿,简直是天助他也。
他一步步走向脸色越来越臭的阿不思,身后的视线像探照灯似的扫在他身上,每个人都好奇他到底来干嘛。
阿不思心里也犯嘀咕,又有点警惕。他大概能猜到作业是什么,可那堆作业量,别说一周了,就算一个月都未必做得完。这小子绝对在耍花招。
“下午好,各位教授。”哈德里安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
“下午好,佩弗利尔先生,你来找邓布利多教授有什么事?” alchemy教授开口问道,声音居然不像上课时候那么冷冰冰的,听得哈德里安都愣了一下。
“我来找邓布利多教授。”他说完,转向阿不思,表情带着点不确定,“我把您上周布置的作业做完了,先生。”
作业?
教授们面面相觑,都注意到獾院院长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了?难道佩弗利尔先生没完成本周作业?他们倒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个个都坐直了身子,准备看这场好戏。
阿不思的眼角狠狠跳了一下:“是吗,佩弗利尔先生?那我们还是去我办公室说吧。”
他才不信这小子能在一周内做完那么多作业,必须把他弄到私密点的地方,才能掌控住局面。
可他刚要起身,就被打断了。
“没必要这么麻烦吧,阿不思?不就是交个作业吗?我们在这儿也不妨事。”菲利乌斯·弗立维扫了阿不思一眼,摆明了觉得他不对劲,“对吧?”
“我同意,别客气,佩弗利尔先生。”哈德里安的学院院长也在旁边帮腔。
哈德瑞安微微颔首,转身开始翻自己的帆布包,动作不急不缓,脸上却带着一丝隐秘的快意。
他抽出三叠厚厚的羊皮纸作业,啪地往桌上一放,正好对上邓布利多猛地睁大的眼睛。
老头肯定没想到他真能做完。换做一般新生,刚入学第一周就接到这么离谱的工作量,怕是早就哭着找家长了。要不是他从前跟家教提前学过这门课,还真未必能啃下来。
当然,得力助手也功不可没——他那只忠心护主的护树罗锅帮着画了大半繁琐的魔法阵示意图,还有只神神叨叨的猫头鹰,每当他困得头要砸在桌上时,就会啄他的耳朵。熬了好几个通宵,现在看来都值了。
不止邓布利多,在场所有教授都愣住了,随即看向邓布利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谴责。这三叠作业堆得跟小山似的,少说也得花一个月才能写完!这可是新生第一周的任务啊,就算是备考O.W.L.和N.E.W.T.的高年级学生,第一周都没这么大的量,简直跟期末周的魔鬼作业差不多。
埃弗雷特教授气得指尖都在抖,但当着哈德瑞安的面没发作。她可不想在自己的学生面前闹得太难堪,等这孩子一走,她非得好好跟邓布利多算这笔账。
哈德瑞安把作业推到邓布利多面前,语气诚恳得跟真事儿似的:“教授,如果作业有哪里不对,请您务必告诉我。我已经尽我所能回答了所有问题,但说不定还是有疏漏,我想在影响课堂表现前就把错误改过来。”
他嘴上说得乖巧,心里早把邓布利多骂了八百遍。老头害得他熬了好几个通宵,现在手还抽筋呢。
邓布利多试图摆出慈祥和蔼的祖父表情,可那笑容僵在脸上,怎么看怎么别扭。被当众拆穿了故意刁难的小心思,他显然有些挂不住。哈德瑞安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别提多爽了。
“我看完作业后会告诉你的,孩子。可能得花点时间,还请你见谅。”邓布利多的语气还算平稳,心里却把哈德瑞安恨得牙痒痒。这小子把他架在火上烤了,他要是敢不批改作业,其他教授肯定要起疑。本来他是想把哈德瑞安叫到自己办公室,随便找个借口就把作业糊弄过去的,这下倒好,全泡汤了。
他的悠闲时光彻底没了,全拜眼前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崽子所赐。
哈德瑞安脸上依旧挂着无害的微笑,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最讨厌别人叫他“孩子”,这两个字总能勾起一堆糟糕的回忆。更别说从邓布利多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他可不是什么需要老头庇护的小孩,跟他更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既然正事办完了,哈德瑞安也懒得再待下去。他对着邓布利多鞠了一躬:“谢谢您,教授。”又转向其他教授,“抱歉打扰了各位的会议,我先告辞了,祝各位今天愉快。”
几位教授纷纷点头示意,基安教授起身送他到门口:“快回去吧小子,课堂上见。在那之前,尽量别惹麻烦。”
他看哈德瑞安的眼神有点怪,让哈德瑞安想起麦格教授怀疑他闯祸时的表情。
哈德瑞安忍不住笑出了声,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尽量,教授。但麻烦总喜欢主动找上我,我也没办法啊。”
“课堂上见。”
他转身走出会议室,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刚关上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埃弗雷特教授压低了的怒吼。
哈德瑞安脚步轻快地往公共休息室走,心里暗爽。邓布利多这下要倒霉了,他可一点都不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