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维亚看着哈德里安在她对面坐下时整个人都透着股容光焕发的劲儿,忍不住打趣:“哟,谁惹我们大少爷这么开心?做美梦了?”
“差不多吧。”银发少年语气轻快,正低头专心把黄油抹得厚薄均匀,咬下一大口吐司。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缘故,今天的吐司吃起来比昨天前天都要香。
奥利维亚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另外两个男生,希望能从他们嘴里挖到点八卦——哈德里安这副飘在云端的样子,实在反常。
“从他醒过来就这样。”埃里奥尔顶着一对熊猫眼,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黏糊劲儿,语气满是怨念。
阿瓦隆坐在哈德里安旁边,点头附和:“我们起床的时候,他还哼着歌蹦跶呢。”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笑得一脸欣慰,“看来睡足十二个小时真的管用,把前几天熬出来的黑眼圈都补没了。”
“我才没蹦跶!”哈德里安含糊地反驳着,嘴里还塞着吐司,“我就是……觉得今天会是个好日子?”
他自己也知道今天有点不对劲。往常四个人里最精力旺盛的明明是阿瓦隆,可他现在就是浑身轻快。上周为了赶作业熬了好几个通宵,这几天加起来总共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昨天一口气睡够十二小时,虽然精神头回来了,可他还是觉得能再补一觉——大不了等第一堂选修课结束再睡。
“你就是蹦跶了,”阿瓦隆笑得眼睛都弯了,“我还听见你对着猫头鹰唱歌呢。”他是真的开心,前几天哈德里安在城堡里走路都跟游魂似的,上课动不动就走神,谁多看他两眼都能招来一个眼刀,活脱脱一只炸毛的浣熊。现在总算恢复正常了,就是不知道考试周会不会又变回那副样子。
哈德里安手里的吐司停在半空,整个人都僵住了:“我唱歌了?”
他隐约记得早上好像是哼了两句,可完全不记得唱的是什么,更怕被他们听见了不该听的部分。
“唱了啊。”埃里奥尔吞下一大口培根,坏笑着接话,“我还听见歌词了,什么‘超级巨星的灯光会找到我,像太阳一样闪耀’,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啊,佩弗利尔。”
“还有那段低音的‘超——级——巨——星’,你唱得可带劲了。”阿瓦隆补刀成功,逗得奥利维亚笑出了声。
哈德里安的脸瞬间涨成了熟透的番茄,他把脸埋进手掌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前几天他还暗自庆幸室友们都是雷打不动的睡神,就算自己小声哼两句也没人听见,看来是他太天真了。
“要不晚上在公共休息室再给我们表演一段?”奥利维亚的眼睛亮晶晶的,摆明了还要继续逗他。
哈德里安发出一声哀嚎,把脸埋得更深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阿瓦隆见好就收,语气正经了些,“不过你唱的那歌我从来没听过,是什么新歌吗?”
哈德里安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吐司彻底凉透了。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穿越过来这么久,总归会有露馅的时候。
前世在德思礼家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偷偷打开收音机,一是为了了解外面的世界,二是为了听点音乐打发时间。好在德思礼一家不怎么管他,只要别吵到他们,爱听什么随便。后来 Sirius 给了他一堆麻瓜乐队的唱片,都是他妈妈当年带来的——她当年发现巫师界的音乐乏善可陈,就把自己收藏的唱片都带了过来,还把几个掠夺者都拉进了麻瓜音乐的坑。
詹姆迷迈克尔·杰克逊,卢平喜欢布莱恩·亚当斯,Sirius 是皇后乐队的死忠粉,不过只要广播里一放 ABBA 的歌,四个人都会疯掉——那是莉莉的最爱。
哈德里安跟妈妈一样,对这个瑞典女子组合毫无抵抗力。他们的歌总有种魔力,能把那些阴郁的日子照得亮一点。所以只要他想唱歌,脑子里冒出来的全是 ABBA 的旋律。
他知道阿瓦隆没有恶意,可这个问题真的难住了他。说这是麻瓜的歌?万一他们真的去查怎么办?奥利维亚还是个混血,要是她刚好听过麻瓜的歌,岂不是当场就露馅了?
“你可以说那是你爸妈教你的原创歌曲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活脱脱就是死神的调调。
哈德里安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强忍着没在大礼堂里尖叫出声。要是在这里闹个笑话,全校人都得记住他了。死神怎么能直接在他脑子里说话?算了,问了也是白问,人家是永生的神祇,会点凡人做不到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不错不错,小主子学得挺快。”死神的语气满是赞许。
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哈德里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确定这样回应能不能被死神听到。万一这家伙能听见他所有的想法怎么办?
“放心吧小主子,我不会偷听你所有的念头,你可以藏起一些想法。不过拜托你别把念头传得那么大声,有点……吵。”
哦,抱歉。哈德里安赶紧在心里道歉。还好不用把所有秘密都暴露出去,他得赶紧研究研究怎么藏住自己的想法。可米塔和伊卡洛斯根本不会唱这些歌啊。
“他们又不知道,也没法去求证。”死神的声音依旧慢悠悠的。
哈德里安点了点头,好像死神能看见似的。确实,没几个巫师敢随便给布莱克夫妇写信,更不会有人为了一首歌特意去问他们。
“我得走了,你的朋友在叫你了,我还有几个灵魂要去收。”
谢谢。哈德里安在心里说。
“不客气,小主子。”
哈德里安打了个寒颤,忽然感觉脑海里有什么凉丝丝的东西悄然退去——死神刚进来时他都没察觉到。这感觉太诡异了,就像有人在他脑子里偷偷放了块冰,又悄无声息地抽走了。
他晃了晃神,终于把注意力拉回面前的朋友身上。三个家伙正对着他挥着手,脸上全是担忧的表情。
“回魂了没?”阿瓦隆伸手就要去夹他盘子里的糖浆松糕,打算用甜点把这魂不守舍的家伙拽回现实。
“嗯,抱歉,刚才走神了。”哈德里安扯出个安抚的笑,试图让他们别再担心,“那首歌好像没名字,就是我爸妈偶尔会唱给我听的调子。”
他故意说得含糊,只给他们留了个“家里常唱歌”的印象——这倒不算完全撒谎,毕竟米尔塔照顾动物时确实爱哼两句。万一以后朋友们写信给爸妈,或是真见了面,也能圆上这个谎。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得赶紧给家里写封信,把这事解释清楚才行。
奥利维亚眨了眨眼。佩弗利尔夫妇对着儿子唱原创歌曲的画面,怎么想都透着股荒诞感。这和她从魔法界亲戚那儿听来的传闻完全不一样,那些故事里的夫妇俩冷漠又神秘,哪有半分居家温情的样子?可哈德里安的话,却让那对传说中的夫妻突然变得……像个普通人了。
“那你肯定是继承了他们的音乐天赋,就凭今早的演出,绝对没跑。”阿瓦隆看着朋友瞬间涨红的脸,坏笑着补了句。
哈德里安脸更烫了,抬手轻轻推了他一把。这家伙真是一抓一个准,逗他简直比吃饭还容易。
“行了行了,再待下去我迟早被你们三个烦死。”哈德里安气呼呼地站起身,眼疾手快地抢过阿瓦隆刚才要偷的松糕,“免得某人惦记我的甜点。找我就去公共休息室。”
刚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朋友们憋不住的嗤笑声。哈德里安假装没听见,心里却在腹诽:懂什么?这松糕可是他的命根子,谁敢动一下试试。
别说他们了,就算是死神本尊,敢碰他的松糕,他照样把对方轰出去。
***
在哈德里安看来,周一下午简直来得太慢了。那些核心课仿佛永远上不完,他甚至怀疑教授们是故意拖堂——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对这些老师的好感度得掉一半。
一整个上午他都坐立不安,眼睛黏在腕表上几乎挪不开。不止他一个人这样,埃瑞尔更是像块牛皮糖似的黏在他身后,每隔五分钟就问一次时间。拉文克劳的学生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所有人都盼着早点上选修课。
直到大厅里的餐盘突然消失的那一刻,哈德里安差点没蹦起来。终于下课了!他抓起书包就往医务室冲——选修课的教室就设在那儿,他的朋友们在后面看着他火烧屁股似的背影,笑得直拍桌子。
上周他刚改了选课表,把神奇生物保护课换成了古代魔文。反正要是想拿这门课的O.W.L.证书,大不了自学,实在不行还有爸妈能当家教。古代魔文刚好能和他选的魔法防御、咒语学互补,完美。
最终敲定的选修课是疗愈术、古代魔文和咒语学,神奇生物和魔法防御就靠课余时间自学。哈德里安对这个安排相当满意,这些课程能给他铺出好几条路:疗愈师、魔法物品工匠、傲罗……随便选一个都比上辈子强。
上辈子打完战争,所有人都推着他去当傲罗,好像他不继承父亲的衣钵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他连其他职业的门槛在哪都不知道,还是偶然才听说有破咒师、驯龙人这些行当。这辈子可不一样了,他绝不要再重蹈覆辙。
等解决了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他就彻底告别英雄生涯,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那些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去。
一声抽噎打断了他的思绪。
哈德里安皱起眉,停下脚步仔细听。没错,是从左边走廊传来的。他快步走过去,在走廊尽头的阴暗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缩成一团的小身影——看身高应该是个一年级新生,黑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
走近了才看清对方长袍内衬的绿色纹路,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哈德里安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小男孩面前,尽量让语气柔和些:“你还好吗?”
小男孩慢慢抬起头,哈德里安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那天坐船时遇到的那个男孩,阿尔法德·布莱克。他的脸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水泡,灰蓝色的眼睛又红又肿,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
哈德里安低低骂了句,召出暗影托着男孩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进怀里。他让暗影裹在男孩身上,暗影的触感冰凉,应该能稍微缓解烧伤的疼痛。
“疼……”阿尔法德在他怀里缩了缩,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哈德里安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轻声安抚道:“别怕,阿尔法德,我带你去医务室,很快就不疼了。”他又让暗影再凉一点,怀里的小男孩果然舒服地叹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些。
哈德林抱着怀里的孩子快步往医务室冲,几乎是跑着前进,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安抚的话,同时催动着周身的阴影,让它们帮忙托住那具小小的身体,省得自己抓不稳。
他这阵子靠着营养药剂补身体,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瘦得像根竹竿,但要说力气,实在算不上多大。之前扛过那只埃瑟纳小牛都差点闪了腰,现在抱着个十一岁的健康小巫师,胳膊上那点肌肉简直要绷断。
远远看见医务室的门大敞着,他差点松得直接瘫地上——还好不用自己腾出手推门。刚踏进房间,好几道视线“唰”地钉在了他和他怀里的孩子身上。
“波德莫尔夫人,麻烦您看看!”他喘着粗气,径直走向一张空病床,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布莱克家的小巫师放上去,完全无视了周围好奇的目光。所有人都注意到,那些缠绕在他和孩子身上的阴影正缓缓涌动。
那位身材娇小的金发白袍女巫立刻快步走过来,似乎一点都不介意那些诡异的阴影,还喊了个在场的学生过来帮忙。
“出什么事了?”她一边问,一边看着这个传闻里的佩弗利尔继承人召回了缠在小巫师身上的阴影。被她叫过来的是个高大壮实的黑发男孩,板寸头衬得五官愈发硬朗,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病床,等阴影一撤就立刻念起了诊断咒。
“我也不太清楚。”哈德林皱着眉,担忧地看了眼床上还在皱着脸哼唧的孩子,“我本来是来上治疗课的,路上听见有人疼得哼哼,跟着声音找过去就发现了他。那时候他已经坐在地上,浑身起了水泡。”
“你发现他的时候,旁边没人?”
“没有,就他一个人。”哈德林回答着,心里已经开始犯嘀咕——到底是谁敢对布莱克家最小的孩子下这种狠手?要么是活腻了,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还有那些阴影,为什么要裹着布莱克先生?”女巫又问。
“我……我力气不够大,就叫阴影帮忙托着他。”哈德林的脸有点发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力气小实在有点丢人,“而且我看见他的皮肤像是被烧伤了,以前我试过,用冷水冲烧伤能止疼消肿,可我身边没水,就试着让阴影降温,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女巫挑了挑眉,显然对他的急智和应变能力颇为赞赏。不过她更在意的是,这孩子居然能操控阴影的温度——一般来说,控温能力只属于水、火或者风这类元素,阴影这种东西还能这么用,倒是个新鲜发现。
“老师,布莱克先生中了火焰咒。”黑发男孩的声音低沉有力,把诊断咒的结果写在羊皮纸上递了过来,“幸好咒力生效的时间不长。”他抿着嘴,黑眸里满是对这种恶意行为的厌恶。
哈德林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这个咒语!这本来是用来处理魔皮的,得把皮子煮软了才能用,可要是用到人身上,轻则烧伤皮肤,时间长了甚至能把皮肉直接融掉。
难怪阿尔发德的皮肤肿成那样,那些水泡根本就是被烧出来的。看来用阴影给他降温倒是做对了。
女巫点点头,转头对哈德林吩咐:“佩弗利尔先生,去柜子里拿一瓶温和止疼剂和一罐阿塞索药膏过来。”说完就背过身,挥动魔杖召唤绷带。
见哈德林还站在原地没动,她回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催促:“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我们没时间耗着。”
哈德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往柜子那边跑。幸好这医务室的布局和他记忆里差不多,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药剂放在哪儿。他又一次庆幸父母当年逼着他学过基础药剂知识,不然连阿塞索药膏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一会儿他就捧着一小瓶淡绿色药剂和一罐浅橙色药膏跑了回来。女巫接过止疼剂喂小巫师喝了,然后把药膏和一副塑胶手套塞给他,教他怎么涂抹。
哈德林拿着手套一脸茫然:“夫人,这种伤口不该让专业的人来处理吗?我根本不会啊。”他连最基础的包扎都不太熟练,怎么敢碰这种烧伤?
“那等我或者别的同学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办?”女巫瞪了他一眼,“我向来主张边做边学,别磨蹭了,动手吧。”
哈德林求助似的看向那个黑发男孩,对方却只是给了他一个同情的微笑,抬手示意他赶紧动手。看样子是躲不过去了,哈德林只能硬着头皮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涂在阿尔发德的胳膊和腿上,尽量轻一点,生怕弄疼了那孩子。
他本来以为第一节治疗课会是跟着老师认认草药、学学包扎,谁能想到会是这种展开?不过他也没资格抱怨——波德莫尔夫人趁着他上药包扎的功夫,开始详细讲解这道火焰咒的原理、危害和处理方法,简直是把课堂直接搬到了病床边。
哈德林一边仔细地给阿尔发德缠绷带,一边听着讲解,心里暗自庆幸。至少这堂课他没白来,学到的东西比预想的还多,也算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