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平躺在床上，眼睛睁着，盯着床顶的帷幔发呆。

他知道自己该起床了，冲个澡，下楼去吃早饭。昨晚的安眠药剂终于让他睡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安稳觉，可脑子里塞的那些新信息却像一团理不清的线团，明明每条线索都能对上他藏在心底好几年的疑问，却又在解开一个问题的同时，扯出了更多缠在一起的死结。

那些问题他已经想了太久太久。

他闭着眼在脑子里复盘了一遍在霍格沃茨的七年。学过的咒语、经历过的冒险、认识的人，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突然像被施了粘合咒，一块块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

谁是真心帮他，谁又只是在演戏，答案突然清晰得刺眼。

邓布利多永远在他们身陷险境时消失不见，却又总在他们九死一生闯过难关后准时出现，仿佛早就料到一切。甚至那些差点害死他们的试炼，更像是他故意推他们去闯的。

可斯内普不一样。

斯内普永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挡在危险前面。卢平忘了喝狼毒药剂变身成狼人的那晚，是斯内普冲出来把他护在身后。

他们的关系实在太拧巴了。斯内普永远对他冷言冷语，甚至处处针对，却又总能在他要命的时候及时出现。哈利昨晚才彻底看清——其实在霍格沃茨时他就隐隐察觉到了，斯内普在学校那副刻薄又阴沉的样子，根本就是邓布利多要求他演出来的。

邓布利多就是要让斯莱特林被所有人厌恶、猜忌，让他们看起来不配被拯救。格兰芬多是光明，斯莱特林就是黑暗，这种非黑即白的划分，从他入学那天起就被刻进了每个学生的骨子里。

他让斯内普去监视斯莱特林，根本不是为了救那些学生，只是为了摸清谁被伏地魔标记了，谁还能拉拢。更可笑的是，他从来没想过在其他学院里找伏地魔的支持者——就好像伏地魔跟格林德沃不是一路货色似的。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正从他房门外经过。哈利猛地坐起身，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知道接下来这一周，还会有更多颠覆认知的信息砸过来。光是已经知道的那些时间线就够他消化好久了，可他有种预感，他们要挖出来的真相，远比这更可怕。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哈利？是我，纳威，你醒了吗？”

“进来吧。”哈利扯了扯被角，把乱糟糟的被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能跟纳威安安静静聊会儿天的机会可不多，他之前早就受够了罗恩和赫敏在旁边叽叽喳喳的日子。

纳威推门进来，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开门见山：“你还好吗？”

“还行吧。”哈利耸耸肩，“那些新信息虽然离谱，但反而比邓布利多一直灌给我的那些鬼话合理多了。至少解答了我藏了好几年的疑问。斯内普和我爸说，我们还得去古灵阁挖更多东西。”

“换我我也得疯。谁能想到一直想杀你的人居然是亲爹啊。”纳威叹了口气，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其实我们早就开始怀疑了。我和卢娜好几次想找你聊聊，可每次都被赫敏和罗恩拦下来。”

他把椅子往床边又拉了拉，压低声音：“对了，我要换根新魔杖了。之前在霍格沃茨用的那根是我爸的，根本不听我的话。”

“又是邓布利多搞的鬼？”哈利一点都不意外。

“可不嘛。”纳威海气地哼了一声，“他跟我奶奶说，用我爸的魔杖能唤醒我的格兰芬多精神。我奶奶本来不信，结果他去找了我叔叔，愣是把我奶奶说动了。卢娜的魔杖都比我的好用，我感觉赫敏早就看出来了，就是故意不说。”

“DA和斯莱特林的人怎么会凑到一起的？”哈利有点好奇。他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别说跟斯莱特林的学生说话，哪怕对视一眼都能被罗恩骂半天。他长这么大，连能说上话的朋友都没几个，更别说一下子有这么多盟友了。

“还不是因为疑问太多了。”纳威靠在椅背上，掰着手指头数，“我们开始问自己，为什么爸妈说的话，和邓布利多告诉威森加摩、告诉魔法部的东西不一样？更奇怪的是，你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他们说邓布利多对外宣称，一直在教你巫师界的规矩和传统，可你第一次去对角巷的样子，还有你第一年在霍格沃茨的表现，明摆着就是个刚入门的新手。”

“你教DA成员咒语的时候，大家才真正看清了真相——跟赫敏和罗恩天天挂在嘴边的那些鬼话完全不一样。”

“我十一岁生日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巫师。”哈利顿了顿，不确定纳威知道多少他在德思礼家的日子，“刚进霍格沃茨的时候，一切都新鲜得离谱，可更让我惊讶的是，好像所有人都认识我。后来知道原因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

“我是听你跟罗恩聊天时知道的。”纳威挠了挠头，“从那之后，我们就开始留意罗恩和赫敏在你不在的时候说的话。赫敏总吹嘘自己的保密咒有多厉害，可她那点水平，我、迪安和西莫随便试试就破解了。”

“她大概觉得没人敢质疑她吧。”哈利嗤笑一声。他之前一直奇怪，为什么每次他们需要信息的时候，赫敏总能刚好找到，而且每次都赶在最关键的时候。现在想想，那些答案根本就是邓布利多提前喂给她的。这个认知本该让他愤怒，可他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纳威也笑了：“邓布利多还总捧着她，说她是霍格沃茨最聪明的学生。谁信啊？她也就是书本读得多，真遇上现实里的麻烦，比谁都懵。就说家养小精灵那事儿吧，她连小精灵的魔法是什么、为什么会成为家养小精灵都没搞清楚，就嚷嚷着要解放他们。我也觉得小精灵不该被虐待，可她连解放之后小精灵会怎么样都不管，光顾着自己感动自己了。”

“她眼里只有‘奴役’这两个字，根本不听小精灵自己怎么说。之前我还得贿赂多比和闪闪，让他们帮忙打扫宿舍——他们根本不愿意靠近赫敏。”哈利想起自己给了多比多少双袜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又问：“你这段时间在这儿都忙什么呢？”

“学邓布利多不让教的东西啊。汤姆、斯内普、卢修斯他们在给我们上课。”纳威的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我一开始还怕斯内普，结果发现他离开霍格沃茨之后，跟学校里那副刻薄样子完全不一样。邓布利多就是个控制狂，你看学校里的老师对他唯命是从的样子，再看看斯内普在这儿的状态，差别简直太大了。斯莱特林的学生也变了好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满身带刺，好像那些学院之间的仇恨，从来就没存在过似的。”

“那些仇恨根本就是邓布利多故意挑起来的。”哈利攥紧了拳头，“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像个骗子，明明没做过什么，却被他推到聚光灯下，接受所有人的崇拜。”

“我也是。”纳威点点头，“可你要是敢在罗恩面前说这话，他能跟你吵一天，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斯莱特林都是坏人，质疑邓布利多就是背叛格兰芬多。”

“你真跟他吵过？”哈利差点笑出声，又有点惊讶，“他居然还没把台词换过？”

“不然呢？每次你离开宿舍，我都得听他念叨半天。”纳威撇撇嘴，“西莫后来实在忍不了了，每年最后几周，或者霍格沃茨一有什么事，就往罗恩的饭里加安眠药剂。”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补充：“西莫他妈专门给他寄的药剂，就为了让罗恩闭嘴。我还一直想给金妮和赫敏的饭里加点情绪稳定剂来着。”

“那我们的日子能清净一百倍。”哈利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纳威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手表：“是这个理。我得走了，早饭后还要去上卢修斯的课。那家伙每周一、三、五的十点都会开政治学的讲座。”

他说着站起身，又回头补了句：“你不用急着下来，早餐供应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我马上就到。”哈利含糊地应了声，抬手捂住嘴，把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

“困就再睡会儿。”纳威已经走到了门口，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在霍格沃茨那阵子，你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吧？”

他顿了顿，语气放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没人盼着你再当什么救世主，也没人把你当成邓布利多造出来的那个‘哈利·波特’。我们只希望你做你自己——我们的朋友，哈利。”

哈利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胀得厉害。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纳威，眼神亮得吓人：“谢了，纳威。但我不光要做我自己，我还要学真东西，把邓布利多和那个冒牌货伏地魔，全都掀翻在地。”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