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警官猛地拉开审讯室的门,正好撞见獾医生从那只发狂的狐狸身边退出来。獾医生刚跨出门槛,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她太清楚这头暴躁的水牛警官下一秒就要冲进去,把那只野性大发的狐狸按在地上制服。
“别进去!”
獾医生话音未落,就反手狠狠带上了门,把豹警官的怒吼关在了门外。
“那霍普斯怎么办?!”豹警官拍着门咆哮,怒火几乎要把毛都烧起来,“谁知道那狐狸会不会挣开束缚,一口咬断那兔子的脖子!”
尽管獾医生清楚尼克的怒火只针对自己,还是忍不住快步冲到观察窗前确认朱迪的安全。豹警官则死死守在门边,爪子按在腰上的电击枪上,随时准备冲进去控场。可下一秒,他就看见獾医生松了口气。
他狐疑地凑到窗边,正好看见那只刚才还张牙舞爪的狐狸,耳朵慢慢耷拉下来,背上的毛也不再炸起,攻击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他刚才突然失控,只是因为我进了房间。”獾医生抬头看向豹警官,解释道,“连我这只蜜獾靠近都能让他激动成那样,更别说你这头体型庞大的非洲水牛了。”
豹警官深吸一口气,粗声粗气地哼了句:“算你有理。”
他恨透了这种失控的感觉,但不得不承认獾医生的逻辑无懈可击。他的视线重新落回观察窗,正看见朱迪轻轻揉着狐狸的手臂,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猫。
“所以只有霍普斯能靠近他?”
“看起来是这样。”獾医生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语气里满是头疼,“好不容易把他的脉搏压到能注射麻醉的程度,结果现在谁都碰不得,一靠近他的心率就飙升。这活儿没法干了。”
豹警官翻了个白眼:“不管疯没疯,这狐狸还是一样让人头疼。”
“我得召集团队开个会,商量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估计又是个通宵,得让霍普斯小姐暂时待在里面了。”
豹警官猛地瞪大眼睛,下巴往观察窗的方向抬了抬:“我看这根本不是问题。”
獾医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朱迪正窝在尼克身边的床上,而那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狐狸,正用鼻子蹭着她的耳朵,示意她再靠近点。朱迪乖乖往他身边挪了挪,把自己蜷成一团小毛球,尼克则鼻尖抵着她的头顶,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看起来竟比任何时候都安心。
“她……她根本不是只普通的兔子。”獾医生喃喃道。
“这话说轻了。”豹警官嗤笑一声。
这几天朱迪干的破事还少吗?先是搞翻了火车,又端掉了羊副市长的阴谋,现在更是直接窝在一头发狂的狐狸身边睡觉。他现在已经麻木了,不管这只兔子再干出什么离谱的事,他都不会再惊讶。毕竟这小东西一旦认准了目标,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拦不住。
獾医生对着对讲机压低声音:“霍普斯小姐,我要召集团队开会讨论下一步方案,能不能麻烦你暂时陪着怀尔德先生?”
朱迪抬头看了眼睡得安稳的尼克,对着摄像头比了个大拇指。
“谢谢你。”
“还有别的需要我帮忙的吗?”豹警官问道。
“暂时不用,等我们商量出方案会通知你。”
豹警官郑重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观察室,把照顾狐狸和兔子的任务留给了獾医生。獾医生没耽误时间,立刻拨通了第一个电话。
“亨利,我是玛吉,立刻来一趟……对,不管你在吃什么,打包带来……不行,不能等!是怀尔德,我们可能找到治愈他的办法了……对,这次是真的,你来了就知道……好,快点,我等你。”
挂了电话,她又拨通了下一个,视线却始终没离开观察窗里的那对奇怪组合。心里既有找到治疗方案的激动,又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同事们看到这画面时的表情——毕竟一头发狂的狐狸乖乖窝在兔子身边睡觉,这场景说出去谁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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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能?!”
“两天都打不进去的麻醉针,一只兔子就搞定了?”
“他们认识多久了?”
“哎……别说,还挺配的。”
獾医生看着挤在观察窗前的一群医学专家,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她不怪他们好奇,换作是她,估计也会凑过来扒着窗户看。
狐狸和兔子依偎着安睡的画面已经足够离奇,更别说这头狐狸还处于狂暴状态。他们啧啧称奇地看着朱迪毫无防备地靠在尼克怀里,完全不怕这位天生的天敌,更想不通为什么尼克在她身边,会温顺得像只家猫。
“玛吉,我问个问题。”斑马亨利·斯特赖普医生挤到她身边,这位是动物城制药行业的顶尖研究员,“既然怀尔德已经因为两天没睡彻底累垮了,为什么不趁现在给他注射麻醉针?这可是最佳时机。”
獾医生挑了挑眉:“我之前就说过了,他不让任何人靠近。刚才你进门的时候嘴里塞着意大利面,估计没听清。”
“啊……好像是有点印象。”斑马医生尴尬地擦了擦嘴角,把沾在胡子上的奶油酱汁抹干净。
“也不能怪他,这画面确实太震撼了。”兔耳袋狸奥西医生挤过来,这位是动物城顶尖的神经外科医生,语气里满是亢奋,“狐狸黏着兔子就够离谱了,还是头狂暴状态的狐狸!这完全推翻了我们之前对午夜嚎叫药物影响小脑的研究结论!他本该把朱迪当成猎物撕成碎片才对,结果你看他那样——软得像滩水!太神奇了,还有点……可爱?”
“别忘了还有诡异。”臭鼬勒皮教授推了推眼镜,这位是动物城大学的解剖学教授,“我们给他注射的麻醉剂量足以放倒一整群大象,结果屁用没有。结果一只兔子过来,随便摸了两下就把他哄睡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认识多久了?”
“我也不太清楚,我问问。”獾医生把挤在对讲机前的众人推开,对着话筒压低声音,“霍普斯小姐,问你个问题,你认识怀尔德先生多久了?”
朱迪抬头看了眼摄像头,用口型比出三个字:三天。
“谢谢。”
獾医生刚放下对讲机,研究植物学的浣熊西尔瓦娜就尖叫起来:“才三天?!一只认识三天的兔子,就能抵消午夜嚎叫的狂暴效果?这根本不符合逻辑!之前的受害者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獾医生耸耸肩,语气轻描淡写:“看来是这样了。不过说到底,这都不重要。真正关键的是,他的身体终于能吸收解药了。现在就剩一个问题——怎么把药打进去。”
他顿了顿,想起刚才那凶险的一幕,眉头又皱了起来:“我上次靠近他的时候离了五码远,他都差点扑过来。所以不用想,只能让霍普斯小姐来做这件事。”
“她会打针吗?”佩鲁医生立刻追问。
“多半不会,但我们没得选。到时候我会手把手教她怎么操作。”
银狐医生西尔维娜突然开口:“为什么不让她直接给这只狐狸打麻醉?既然他现在能吸收药剂了,只要剂量够,总能把他撂倒吧?哪怕扎不准也没关系,只要能让他睡过去,剩下的药我们就能自己来打了。”
“本来这是最好的办法,”澳洲野犬医生却摇了摇头,“但我们之前的操作,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怎么说?”
“我们之前试过无数次要让他昏睡过去,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的身体已经对麻醉剂产生抗药性了。”
佩鲁医生恍然大悟:“难怪每次打完麻醉,他的心率波动都不一样!”
“没错。最开始几次还能稍微降一点心率,后来他的身体直接把药效吞得一干二净。现在打麻醉跟打生理盐水没区别。想要他再对麻醉药敏感,至少得等上一个星期。”
“我们等不起!”獾医生猛地一拍桌子,“要是让外界知道我们手里还攥着一只无药可救的狂暴食肉动物,那麻烦可就大了——潘多拉的魔盒会再一次被打开!”
“更别说还有无数市民在追问,那位拯救了动物城的英雄到底在哪。”条纹医生补充道,话音刚落就引来一片附和声。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玛吉深吸一口气,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我觉得,现在只剩一个办法了。这个办法很疯狂,甚至是在赌命,但眼下的情况,我们也只能赌一把。”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得把怀尔德先生身上的束缚解开,让他——大部分时间——由霍普斯小姐来照顾。”
全场瞬间炸了锅,澳洲野犬医生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你最好解释清楚,这个计划怎么才能让那间房里的两个家伙都活下来!”
“怀尔德已经对麻醉剂免疫了,我们没办法让他一直昏睡。等他醒过来,除非累到极致,否则根本不可能再睡着。但把他绑在床上,他永远不可能累到那种程度。他得动起来,得把精力耗光。”
玛吉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而且我们观察到,他的心率和霍普斯小姐的距离直接挂钩。所以霍普斯小姐必须全程待在他身边,每天等他睡着后给他注射解药,直到他彻底痊愈为止。”
会议室里的医生们反应各异,有震惊,有不解,甚至有人气得拍了桌子。没人不知道这个计划有多疯,可翻遍脑子,谁也想不出第二个可行的方案。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条纹医生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我能想到的所有办法,都会引发媒体海啸。等外界知道有食肉动物对解药产生抗药性,那就是迟早的事。我想在座各位都清楚,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在消息泄露前把这件事彻底搞定。”
玛吉的话让不少医生勉强点了头,唯独那只浣熊医生还在摇头。
“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存在无法治愈的狂暴食肉动物’这个消息会引发轩然大波,也总比‘动物城历史上最优秀的警校毕业生霍普斯警官,在自己负责看管的狂暴食肉动物手下丧命’这个头条要好吧?”
浣熊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瞬间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让一只狂暴的、野性未褪的狐狸,和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兔子独处?这个计划的风险大到离谱。就连之前一直看好狐兔二人关系的澳洲野犬医生,都忍不住转头看向隔壁病房的单向玻璃,试图从那只昏睡的狐狸和守在床边的兔子身上,找到一丝能支撑这个计划的希望。
“我懂你的顾虑,西尔维娜。”獾医生叹了口气,“但我们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而且你看,只要霍普斯小姐在他身边,他就会变得很温顺。上次我刚进门,他就扑了过来,可霍普斯小姐一伸手安抚,他立刻就安静了——搞不好他是把霍普斯小姐当成要保护的对象了。”
“你怎么确定那是保护欲,不是为了把猎物牢牢攥在手里?”西尔维娜冷笑一声,“万一他只是想把霍普斯小姐当成下一顿饭,才不让别人靠近呢?现在他被绑着,自然掀不起风浪,但解开束缚之后呢?谁能保证那只兔子能活过今晚?”
她的话引来一片低声的附和,只有那只长耳袋狸还在皱眉思索。
“或许……我们可以先看看情况?”澳洲野犬医生突然指着单向玻璃说。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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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三天了。”
朱迪对着通讯器低声说,听见獾医生那头传来一声道谢,随后又陷入了沉默。
病房里只剩下狐狸平稳的呼吸声,和空调运转的低鸣。
她靠在床边,看着尼克熟睡的侧脸,忍不住轻轻笑了。
谁能想到,一只感染了午夜嚎叫病毒的狂暴狐狸,居然会乖乖躺在曾经的天敌——一只兔子——身边睡得这么安稳?
朱迪想起自己和尼克的过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曾经用录音威胁他帮自己查案,害他差点冻死、被熊咬死、淹死在下水道里;她在电视采访上公然诋毁所有食肉动物,把尼克的希望碾得粉碎;就算后来尼克原谅了她,她还是一意孤行,害得他差点被火车撞死,还被野心勃勃的绵羊市长射了一枪午夜嚎叫子弹。
可看看床上这只狐狸吧,他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睡得一脸满足,仿佛那些糟心事从来都没发生过。
只要他开心,她也该跟着开心才对。
可朱迪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病房里的温度太低了,冷得像大先生的办公室,根本不像给病人疗养的地方。空调的低鸣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冻得她手脚冰凉,连带着心里也泛起一阵寒意。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朱迪缩在病床的被单里,后颈还残留着博物馆里尼克发烫的体温。她猜那大概是他身体自我调节的安全机制,拼命降温才能撑到现在。可再怎么想,也改变不了她一身短毛加单薄病号服,根本扛不住病房里渗人的寒气——就算她小心翼翼把腿塞进被单里,还是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冷。
一阵穿堂风卷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带着病床都轻轻晃了晃。朱迪赶紧抬起爪子搓着胳膊取暖,刚搓两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疲惫的闷哼。
她回头一看,尼克半睁着眼,正望着她这边。
“尼克!”朱迪赶紧压低声音,生怕吵到他,“对不起啊,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快闭眼接着睡吧。”
她往尼克身边挪了挪,想让他安心些,可刚动了一下,尼克就转过身,把尾巴搭到了她腰侧。那毛茸茸的尾巴又往她另一边腰挪了挪,像钩子似的轻轻勾了勾,分明是在催她再靠近点。
朱迪乖乖凑了过去,整只兔都窝进了尼克的怀里。
他的毛不像在博物馆时那样烫得吓人,但隔着病号服摸上去还是暖烘烘的,活脱脱一个移动暖炉。朱迪忍不住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尼克的尾巴顺势盖在她胸口,像条最柔软的毯子,比她在胡萝卜农场见过的任何一条棉被都要蓬松暖和。
她抱着那条大尾巴,抬头冲尼克笑了笑:“谢啦,滑头鬼。”
尼克低头看了眼窝在自己怀里一脸满足的小兔子,终于松了口气,深深吸了两口,眼皮慢慢垂了下来。有朱迪抱着尾巴轻轻抚摸,困意很快就再次将他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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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条纹医生的声音都劈叉了,连说话都不利索。
“就是发生了,而且还在发生呢,亨利。”澳式口音的医生眼睛都亮得要冒光,死死盯着病房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小家伙,“他居然把尾巴借给她了!要是咱们团队里有个心理学家就好了,真想听听他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狐狸不是对尾巴碰都不让别人碰吗?”西尔瓦娜皱着眉问。
“哦那倒不是,臭鼬才特别护尾巴,浣熊可能也有点?”勒皮歪头想了想,见西尔瓦娜点头才接着说,“但对狐狸来说,尾巴可是神圣的东西。一般只有最亲近的家人或者幼崽才能碰,听说有些配偶都得磨合好久才能让碰尾巴呢。”
“那这兔子对他来说肯定特别重要。”澳式医生感慨道。
“所以咱们更该把他交给她照顾。”獾医生开口,瞬间把除了西尔瓦娜之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在乎她,也搞不懂她怎么能这么安心待在一只狐狸身边,但我知道一件事——要是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救他,那就只能是那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兔子。”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的选择本就不多,大多数方案都会引发媒体反噬,这可不是现在的动物城能承受的。思来想去,好像真的只有这一条路能同时救下尼克,还能稳住城里的局势。
大家一个接一个点头同意,只有一直盯着病房窗户的浣熊医生迟迟没表态。
玛奇走到西尔瓦娜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病房里的两人:“你呢,西尔瓦娜?”
西尔瓦娜垂下头,深深叹了口气:“我只是怕万一失败了,就得害死一个无辜的家伙。我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的。”
玛奇拍了拍她的后背:“不会失败的,西尔瓦娜。就算真的倒霉到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出事,那也不是你的责任。是我提的这个方案,而且最终要不要执行,决定权在霍普斯小姐自己手里。”
西尔瓦娜猛地抬起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选择权在霍普斯小姐手里?”
玛奇点了点头。
西尔瓦娜终于松了口气,转向獾医生:“行吧玛奇,就按你说的办。”
玛奇露出一个笑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局长,我是玛奇。我想我们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