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空的状态不对劲。

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不对劲。里包恩花了整整一周才察觉到，等反应过来时，他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早该发现的，怎么就没早发现？当然，这种自我谴责只存在于脑子里，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怎么就没早发现？倒也不全是疏忽，这周他确实忙得脚不沾地。既要给那小子搞训练——说是训练，跟折磨也差不离了——还要应付几个好奇心过剩、赖着不走围观训练的巫师。更麻烦的是，这次训练得拿捏好分寸，既要维持他一贯的严苛标准，又得时刻绷着根弦小心谨慎，毕竟他身边多了个碍事的保护者：云守兼灵魂伴侣。还是个相当称职的云守，搞得他这一周都像在刀刃上跳舞，好在他里包恩技高一筹，愣是没出半点岔子。

可再忙也不该错过那些征兆啊。那小子越来越紧绷，眼神里全是戒备，天空火焰总是止不住地跳动，一天比一天黏着史卡鲁，黏得都有点过分了，明明他们的羁绊早就稳定下来，不该是这副黏人精的样子。

一开始里包恩只当是训练压力太大，毕竟他和穆迪为了让那小子时刻保持警惕，动不动就不分时间地点突然发动袭击。这理由确实说得通，但……

直到今天，那小子把史卡鲁锁在房间里，谁要是敢推门进去找他说话，或是劝他出来吃点东西，他直接就龇牙低吼，真的会用牙齿咬人。

“你的羁绊不完整。”里包恩站在门口，没蠢到贸然闯入一个濒临失控的天空的领地。他的黑眸扫过缩在墙角的少年，史卡鲁那头标志性的紫色头发只能从少年下巴底下露出一点。少年没冲他嘶吼，却露出了比平时多得多的牙齿，周身的天空火焰几乎要炸开，满是护崽的戾气。就算正瞪着他，眼神也涣散得很，没什么焦点。

里包恩刻意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和火焰的波动，尽可能维持着平静，即便能清晰感受到少年的天空火焰在压迫他。他要是雨守就好了，可惜不是——至少不是暴守或是雾守，前者只会让少年更焦躁，后者绝对会和史卡鲁的云火起冲突，到时候别说沟通了，场面只会彻底失控。也就靠着少年本能里还认他是自己人，才容他站在这儿说话。

这事必须小心处理，而且得快。

就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双手，展示自己没有武器，算是释放善意。

“哈利。”他开口喊了少年的名字，语气有些别扭。他平时从不这么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喊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得集中点精神，告诉我你的其他守护者是谁。”

少年低吼一声，身体紧绷了些。一只小手从他怀里伸出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不用想也知道是史卡鲁。这安抚的动作似乎起了作用，少年眨了眨眼，那双绿色的眼睛终于找回了一点焦距。

“啊？”

“你的其他守护者。”里包恩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尽量没把不耐烦露出来。见少年满脸茫然，他只能换了个说法：“就是那些你很久没见、现在特别想念的人。”这说法应该更容易懂，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

“罗恩。”少年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赫敏，纳威，金妮，卢娜。”话音刚落，他的眼神又开始涣散。里包恩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情况比他预想的严重多了。五个？他居然有五个未完成的守护羁绊？那可是他剩下的全部守护者啊！

哈利又开始躁动起来，眼睛里的疯狂更甚，显然是因为把思念具象化成名字后，那种缺失感变得更强烈了。

“他们在哪儿？”他先是小声问，声音陡然拔高，“他们在哪儿？！他们在哪儿？！他们是我的！他们是我的！”

里包恩立刻闪身躲开，及时关上了门。就在门合上的瞬间，哈利的火焰猛地炸开，明亮又失控，火焰里还裹挟着里包恩熟悉的魔力，和纯粹的天空火焰交织在一起。

“谁都不许进去。”他厉声下令，刚好拦住两个闻声赶来、显然想推门进去看看的成年人。他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他们一眼，直接堵死了他们要开口抱怨的话头。他打量着两人，卢平已经知道火焰的事，而韦斯莱夫人还不知道，不过今天这事之后，怕是瞒不住了。他索性赌一把，直接开口：“哈利快失控了，因为他和另外五个元素建立了羁绊，但还没完成，而且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不管罗恩、赫敏、纳威、金妮和卢娜是谁，立刻把他们带过来。现在。”

“什么？我的罗恩？金妮？”韦斯莱夫人惊呼出声。太好了，至少有两个目标就在附近，而且是她的孩子，他赌对了。“可是——”

“韦斯莱夫人。”里包恩打断她，语气严肃，“把他们带来。他们现在肯定也不好受。”

韦斯莱夫人的眼睛猛地睁大，满是担忧：“我——他们最近确实看着没精神，脾气也大了点，但我以为只是……”她看向哈利的房门，手指不安地绞着围裙，随即脸色一沉，眼神变得坚定。她低头看着里包恩，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开，显然是去叫她的孩子们了。

“其他人呢？”卢平一脸担忧地问，“他们也和哈利一样吗？”

里包恩摇了摇头：“羁绊的影响方式不一样，但他们肯定也不好受，最好还是把他们都带过来。你认识他们？”

卢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当过他们一年的老师。”他勉强笑了笑，“我认识他们，可是……”他又顿住了，咬了咬嘴唇。里包恩差点忍不住掏枪崩了他。“赫敏已经在这儿了，没问题，但另外两个孩子……”他摇了摇头，“他们不知道怎么进来，保密人是邓布利多。”

里包恩咬了咬牙，拉了拉帽檐遮住眼睛：“先把赫敏带来，”有三个守护者——加上史卡鲁是四个——总比一个都没有强，“把她带来之后再联系邓布利多。必须把另外两个也找来，不然情况会变得很糟。”

卢平脸色一白，随即皱紧了眉头。他显然明白“很糟”这两个字有多轻描淡写，毕竟他们都能感觉到哈利的火焰和魔力正透过门板往外渗。他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呼神护卫。”

卢平举起魔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低喝出声。

里包恩不是第一次见识魔法，可每次看到那股凭空而生的光亮，还是觉得新奇。只见卢平身前骤然凝出一头由纯白光芒组成的巨犬，看轮廓倒像是匹狼。

“去找阿不思，让他立刻过来。”卢平对着光狼沉声下令，“这里出了点麻烦事，快去。”

光狼微微颔首，下一秒便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里。卢平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里包恩道：“我去接应赫敏，运气好的话，邓布利多很快就能到。”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

里包恩歪了歪头，算是表达了几分赞赏。

他又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那扇小小的房门。心口的死气比刚才更躁动了，像是在预警什么。

希望那几个守护者能快点赶过来。

不然……

里包恩扯了扯嘴角，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第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