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从来没想过，自己不是唯一和天空绑定的雾守。

现在回想起来，这想法确实有点短视，但他之前刚经历了天雾同调的狂喜，紧接着又为魂牵梦萦的伴侣提心吊胆，转头还被拽进了这满是巫师的古怪宅子——他觉得自己犯点迷糊完全情有可原，至少有那么一点点。

可现在看着哈利痛不欲生的模样，这点自我安慰根本起不了作用。

骷髅其实不在乎被伴侣抓着不放，甚至还挺享受他的拥抱，换平时巴不得黏得再紧点。但今天从清晨醒来就不对劲，他刚睁开眼就听见哈利喉咙里滚出低哑的咆哮，整个人直接被从被窝里捞出来，按在对方胸口死死护了两个半小时。直到有人敲门要进房间，骷髅才后知后觉发现，哈利好像彻底不对劲了。

他居然朝韦斯莱夫人吼了。

哈利的天空火焰瞬间炸开，将那股子被冒犯的敌意铺得满屋子都是。骷髅除了赶紧放出自己的雾焰缠上去安抚，根本做不了别的。他觉得哈利不至于动手伤人，但不管是自己还是韦斯莱夫人说话，哈利都完全不搭理，等对方凑近了，哈利甚至张嘴要咬她。

"韦斯莱夫人，"骷髅被闷在哈利怀里，声音含糊不清，"去找里包恩，他不对劲。"

他只能祈祷对方能听懂自己的意思——哈利已经抱着他退到了房间最角落的防御位置，他再怎么努力想把话说清楚，也被胸口的布料挡得七零八落。

还好韦斯莱夫人应该是明白了，或者至少get到了大概意思。没一会儿哈利的肌肉就放松了些，估摸着她已经走了。

等里包恩给出诊断，哈利开始嘶吼着召唤其他守护者时，骷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之前到底是瞎了还是傻了，怎么就没察觉到不对劲？

他赶紧把雾焰的输出翻了倍，试图压下哈利那翻涌的、愤怒又绝望的火焰，同时抬手轻轻拍着哈利的脸颊——这是他现在的姿势能碰到的唯一地方。

比起找到哈利之前，他现在更信任里包恩。就算是在那之前，里包恩也绝不会在这种事上掉链子。骷髅清楚，里包恩和露切那段破碎的绑定至今还在折磨他，只要有办法，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一组守护者的绑定出问题。

所以骷髅硬扛着哈利天空火焰里的暴戾气息，等着其他守护者赶过来帮忙。

这一关，他们躲不过去。

感觉像熬了几个世纪，其实也就十五分钟左右，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哈利瞬间绷紧了身体，火焰蓄势待发，可紧接着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和呼喊他名字的声音，骷髅能清晰感觉到哈利的肌肉放松下来，火焰也不再带着攻击性，反而开始轻轻跳跃。

至少两个守护者扑了过来，把哈利——连带着被他抱着的骷髅——一起圈进怀里。这姿势越来越别扭，却带着滚烫的暖意。

"哈利，哈利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念叨着。骷髅能看见她火红的头发、满脸的雀斑和苍白的皮肤，应该是韦斯莱家的孩子。"之前就感觉不对，心里像被什么扯着，然后妈妈就过来了——"

"我缠着妈妈好几天了，说要来看你，可她一直神神秘秘的，快把我逼疯了！"另一个男生委屈地抱怨，"赫敏也一直写信问，我本来就担心，后来纳威也来信了，说联系不上你，语气怪得很，我更慌了，可妈妈偏不让——"

"——还有卢娜，那天她突然跑回家跟我说'看你的胳膊'，我一抬胳膊就看见她写的'我讨厌你'，居然是彩色的！我之前根本不知道她是我的灵魂伴侣啊哈利——"

"——我们本来打算不管妈妈同不同意都要来，我都跟赫敏说好了，总觉得肯定出事了，就是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后来妈妈突然过来喊'跟我走，现在就去'，然后就有股电流似的感觉，我们只能跑，怎么能不跑？你那会儿就需要我们，现在更需要——"

"对。"哈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完全不是骷髅熟悉的样子。这也难怪，他之前好几个小时只会低吼、咆哮、嘶吼，喉咙早就熬坏了。"对，其他人呢？你们是我的，其他人——他们在哪儿？"

"他们马上就到。"见那两个红头发的孩子没应声，骷髅赶紧开口解释，"里包恩来过了，他问过你了，他们肯定在路上了。"

哈利点点头，眼神还有点涣散，但比刚才清醒多了。他开口说话的动静，让那两个红头发的注意力从哈利身上转移到了骷髅这儿。他们先是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紧接着又露出一模一样的表情——带着警惕的怀疑。

"哈利，他是谁？"那个女孩——其实还是个小姑娘——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骷髅试探性地放出一丝雾焰探过去，迎上的是带着雷云纹章的红色火焰。女孩颤了一下，看见骷髅露出一口白牙的笑容，眉头皱得更紧了。

风暴守护者，挺配她的性子。

"骷髅。"哈利把脸埋在骷髅的头顶，声音闷闷的，"我的。"

另一个男孩应该是罗恩，哈利的死党，他先是瞪着骷髅，又转头看哈利，再转回来瞪骷髅，简直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你的灵魂伴侣是个小孩？！"他惊得声音都劈叉了。

"别傻了，他才不是小孩。"女孩翻了个白眼，又皱起眉头，"灵魂伴侣？"

骷髅在哈利怀里勉强点了点头——对方现在还是把他箍得很紧。"对，我是哈利的灵魂伴侣，也是他的雾守。你好。"

"行吧。"罗恩眨了眨眼，"确实不像小孩……雾守是什么？"

骷髅调动了一下雾焰，让它们在指尖凝成可见的淡紫色烟雾。两个红头发的孩子吓得往后一缩，等发现不会被烧伤，才又小心翼翼伸手碰了碰。

"这是我的雾焰，我的属性，我的……力量。"骷髅没打算现在解释清楚，等其他守护者到了肯定还要再说一遍，"你是风暴守，"他对着女孩说，"你是雷守，"又看向罗恩，"之前不对劲就是因为你们离天空太远了，绑定差点出问题。"

两个少年的眼神里还带着困惑，但又好像放下了什么心结，像是潜意识里终于明白了什么。他们又往哈利身边凑了凑，哈利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身上的戾气又散了些。

还好，他的怒火总算压下去了。和自己当初那种瞬间完成的绑定不同，他们和哈利的预绑定之前已经快崩了，现在靠得近了，总算能慢慢修复。这对哈利来说就够了。

"虽然还是不太懂，但——"

"哈利！"第三个女声炸响在门口。四人同时转头，房门根本没关，一个留着浓密卷发的女孩快步冲进来，直接扑进了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拥抱里。

"赫敏！"罗恩惊呼一声，赶紧腾出地方让她能碰到哈利。

赫敏的手指埋进哈利的头发里，指尖都在发抖，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我快吓死了！”她死死盯着哈利的脸，眼神里全是后怕和急切，“卢平教授刚到我家我就知道出事了——不对，早在那之前我就心神不宁！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目光突然顿住，落在那团还没消散的紫色火焰上，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这……这和当年魔法部里的那东西很像。”她的声音里带着茫然的敬畏，话音刚落，骷髅就立刻抓住了这个关键信息。

“你见过？”他的声音瞬间绷紧，带着不容错漏的锐利。

赫敏被他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愣了两秒，才连忙点头。

“颜色不一样，但……”她咬着下唇，语气里带着不确定，“那时候它出现得太短暂了，我甚至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骷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看来，他们大概率是在共同遇险时同步激活了火焰，也就是在那时结下了预羁绊。一想到距离那天已经过了多久，他就忍不住皱起眉。难怪哈利最近变得跟只炸毛的小兽似的，憋太久了。

“这是火焰。”他暂时跳过细节，“等所有人到齐，哈利也清醒过来，我再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赫敏明显想反驳，可她转头看向瘫在骷髅怀里的哈利，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最后一点慌乱被坚决取代。

“好。”她应下，话锋却突然一转，“罗恩，你的作业写完了吗？别想撒谎，你骗不了我的。”

骷髅没反应过来，差点闪了腰。罗恩倒是立刻哀嚎起来：“赫敏！你也不看看刚才那情况，我哪有心思写作业啊！”

金妮捂着嘴笑出了声，赫敏却丝毫不留情面，劈头盖脸就开始训人，从“时刻保持准备”讲到“危难时更要履行职责”，俨然一副说教的架势。

原本紧绷的空气突然松快下来，连哈利箍在骷髅腰上的手臂都软了不少。罗恩和赫敏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没半点恶意，倒像是在给这刚经历过惊魂时刻的屋子添点烟火气。

骷髅忽然明白了。赫敏这是在履行她作为雨守的职责，用这种方式抚平所有人的不安。

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大概是今天以来，他第一次真正放松下来。

第2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