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散尽后，忘川河畔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白九思的身体静静躺在雪地上，胸口的血迹已被寒风吹得冰冷。花如月跪坐在他身侧，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是等白九思醒来？
还是等孟长情再次开口？
雪落在她肩头，她却毫无知觉。
突然——
躺在地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花如月猛地抬头。
下一刻，白九思的眼睛缓缓睁开。
那双眼睛里，先是一片空白，随后迅速被两种不同的情绪撕扯——
一边是温柔克制。
一边是炽热执念。
花如月的心狠狠一紧。
“阿月……”
他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白九思独有的温柔。
花如月几乎落下泪来：“九思……”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双眼眸突然一暗。
下一秒，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温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隐忍、带着压抑爱意的光。
“师父。”
他轻声唤她。
花如月怔住。
这是孟长情。
白九思与孟长情，竟在同一具身体里交替出现。
“长情……”花如月的声音发颤，“你……真的回来了？”
孟长情微微一笑，那笑里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深深的痛楚。
“师父，我回来了。”
他试图坐起身，却因仙魂不稳而微微踉跄。花如月立刻扶住他。
就在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
“阿月！”
白九思的声音突然从同一具身体里爆发出来，带着强烈的抗拒。
孟长情的眼神猛地一冷。
“白九思，你别吓她。”
“你才是不该出现的人！”白九思的声音急促，“这是我的身体！”
孟长情冷笑：“若不是我及时赶来，你现在已经被怨魂吞噬了。”
“你——”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从同一具身体里交替响起，像是一场无声的搏斗。
花如月的心被揪成一团。
“九思……长情……你们……”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
双魂同体。
一个是她深爱三百年的人。
一个是她亲手救下、却又亲手送走的徒弟。
她不知道该面对哪一个。
就在这时，孟长情的意识占据了主导。
他抬起手，轻轻触碰花如月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几乎让她落泪。
“师父，我知道你在害怕。”
“但我不会伤害你。”
“更不会伤害他。”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多年的情感。
“我回来……只是想再看你一眼。”
花如月怔住。
“长情……”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白九思。”孟长情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要被风雪吹散，“但我……只是想守在你身边。”
他的话像一根细针扎进花如月的心。
就在她准备开口时——
“阿月！”
白九思的意识再次夺回控制权。
他猛地抓住花如月的手，呼吸急促：“阿月……不要听他的……他会伤害你……”
“我不会！”孟长情的声音立刻反驳。
“你已经伤害过她一次！”白九思怒声。
“那是误会！”
“误会也好，执念也罢，你不该再靠近她！”
“你凭什么决定师父的选择？”
“我——”
两种声音在同一具身体里激烈交锋，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胸口的光芒忽明忽暗。
花如月急忙抱住他：“别吵了！你们这样……会让他魂飞魄散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白九思与孟长情同时安静了。
雪落在三人身上，世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片刻后——
白九思的声音先响起，带着深深的疲惫。
“阿月……你退后一些……”
“九思？”
“我……要和他谈谈。”
花如月一愣。
下一秒，白九思闭上眼，整个人陷入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的胸口缓缓亮起两团光——
一团金色，是白九思。
一团青色，是孟长情。
两道光影从体内缓缓升起，在空中对峙。
一个白衣清冷。
一个青衣温润。
这是白九思与孟长情的第一次真正对峙。
忘川河畔，风雪呼啸。
花如月站在两人之间，心跳几乎停止。
她知道——
从这一刻起，
她与他们三百年的宿命纠缠，
将进入真正的风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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