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溺在温水里，缓慢地、一寸寸地回笼。
铃木空睁开眼时，首先闻到的是浓郁的草药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皂角香——那是无名身上独有的味道。她猛地坐起身，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襦裙，心口处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的血渍染红了大半截布料。
这里不是“神域”的大殿，也不是冰冷的结界边缘。
雕花的木窗敞开着，窗外是成片的紫阳花，紫色的花瓣上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房间中央的矮桌上放着一个陶碗，里面的草药还冒着热气，旁边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画着她熟悉的镇魂结。
这是……神社的偏殿？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熟悉纹路——是爷爷亲手打磨过的地板，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光滑。
“我不是已经……”她喃喃自语，指尖抚上心口的绷带，那里的疼痛真实得可怕，不像是魂飞魄散后的虚无。
难道献祭失败了？还是说，这只是她消散前的最后一场幻觉？
“唳——”
三眼狱鸦从窗外飞进来，落在她的肩头，左翼的羽毛蹭过她的脸颊，带着清晨的凉意。它的三只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担忧，只剩下一种近乎雀跃的光亮，不停地用尖喙啄着她的衣袖，像是在催促她去某个地方。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铃木空抚摸着狱鸦的羽毛，指尖触到它左翼的伤疤时，心头又是一阵熟悉的闷疼。
狱鸦蹭了蹭她的手心，突然振翅飞向门口，在门框上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
铃木空深吸一口气，跟着狱鸦走出偏殿。
庭院里的杂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石板路上还留着扫帚划过的痕迹。曾经被大火烧毁的主殿已经重建了一半，工匠们正在屋顶铺设瓦片，叮当声在安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一个穿着灰色和服的老婆婆端着木盆从回廊走过，看到铃木空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小空？你醒了？”
铃木空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眶突然一热。是神社的守屋婆婆，三年前大火时她回乡下探亲，才侥幸逃过一劫。
“婆婆……”她的声音哽咽，“这里是……”
“是神社啊。”守屋婆婆放下木盆，快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把我们吓坏了。要不是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铃木空追问。
守屋婆婆的笑容淡了些，指了指主殿的方向：“就是那位穿白袈裟的先生，一直在照顾你。他说你是神社的巫女，让我们不要惊动你，等你醒了再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白袈裟的先生。
铃木空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个身影。
他来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神域”的祭台边，承受失去最后一只羽翼的痛苦吗？
“他在哪里？”她挣脱守屋婆婆的手，朝着主殿跑去。
回廊上的风铃被她撞得叮当作响，惊飞了檐角的麻雀。她跑到重建中的主殿门口，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衣身影。
无名正站在屋顶下，仰头看着工匠们铺设瓦片。他的帽兜没有戴上，银白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侧脸的线条依旧俊朗，只是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背后……没有羽翼。
铃木空的脚步顿住，像被施了定身咒。她看着他空荡荡的后背，看着他白袈裟上那些尚未洗净的金色血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真的失去了所有羽翼。
他真的……因为她，失去了神性，变成了一个凡人。
“你醒了。”
无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他的深蓝眼眸依旧平静，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湖水，只是在看到她心口的绷带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你的伤。”他走过来，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的绷带，却在半空中停住，然后缓缓收回，“还疼吗？”
他的指尖有很多新的疤痕，纵横交错地覆盖在旧的疤痕上，像一幅破碎的地图。铃木空知道，那些新的疤痕，都是为了净化妖气、为了治愈她而留下的。
“为什么？”她的声音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替我献祭？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她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想看到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了羽翼，没有了神性，只剩下满身的伤痕和无尽的痛苦，这比让他灰飞烟灭还要残忍。
无名看着她流泪的脸，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法则需要平衡。”
又是法则。
铃木空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直流：“法则？为了你的法则，你就要毁掉自己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连一只最低阶的鬼怪都对付不了！你会疼，会累，会像凡人一样生老病死，最后在痛苦中……”
“我知道。”无名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但这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
让她苟活，让他承受一切痛苦，这就是他所谓的最好的结果？
铃木空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她看着眼前这个失去神性的神，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明明变成了凡人，却依旧用那套冰冷的法则来衡量一切，仿佛自己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对我来说不是。”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嘶吼，“对我来说，看着你这个样子，比死还难受！你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一次？为什么就不能……”
“我是神。”无名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她心上，“即使失去羽翼，也该守护苍生。”
即使失去羽翼，也该守护苍生。
铃木空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看着他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突然明白，他失去的只是神性，而不是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对苍生的责任。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以前是神，现在是凡人，都一样。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她擦掉眼泪，声音冷得像冰，“留在这里当神社的杂役？还是跟着我去驱鬼，让我保护你？”
她的话像针一样刺向他，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丝毫波澜：“我会留在这里，帮你重建神社。”
“不需要。”铃木空转过身，背对着他，“我铃木空还没落魄到需要一个失去神性的神来可怜。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她怕再看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傻，质问他知不知道她有多愧疚，有多心疼。
无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阳光透过未完工的屋顶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道单薄的影子，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羽毛。
“唳——”
三眼狱鸦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冲向庭院的 意识像是沉溺在温水里，缓慢地、一寸寸地回笼。
铃木空睁开眼时，首先闻到的是浓郁的草药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皂角香——那是无名身上独有的味道。她猛地坐起身，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襦裙，心口处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的血渍染红了大半截布料。
这里不是“神域”的大殿，也不是冰冷的结界边缘。
雕花的木窗敞开着，窗外是成片的紫阳花，紫色的花瓣上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房间中央的矮桌上放着一个陶碗，里面的草药还冒着热气，旁边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画着她熟悉的镇魂结。
这是……神社的偏殿？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熟悉纹路——是爷爷亲手打磨过的地板，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光滑。
“我不是已经……”她喃喃自语，指尖抚上心口的绷带，那里的疼痛真实得可怕，不像是魂飞魄散后的虚无。
难道献祭失败了？还是说，这只是她消散前的最后一场幻觉？
“唳——”
三眼狱鸦从窗外飞进来，落在她的肩头，左翼的羽毛蹭过她的脸颊，带着清晨的凉意。它的三只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担忧，只剩下一种近乎雀跃的光亮，不停地用尖喙啄着她的衣袖，像是在催促她去某个地方。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铃木空抚摸着狱鸦的羽毛，指尖触到它左翼的伤疤时，心头又是一阵熟悉的闷疼。
狱鸦蹭了蹭她的手心，突然振翅飞向门口，在门框上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
铃木空深吸一口气，跟着狱鸦走出偏殿。
庭院里的杂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石板路上还留着扫帚划过的痕迹。曾经被大火烧毁的主殿已经重建了一半，工匠们正在屋顶铺设瓦片，叮当声在安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一个穿着灰色和服的老婆婆端着木盆从回廊走过，看到铃木空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小空？你醒了？”
铃木空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眶突然一热。是神社的守屋婆婆，三年前大火时她回乡下探亲，才侥幸逃过一劫。
“婆婆……”她的声音哽咽，“这里是……”
“是神社啊。”守屋婆婆放下木盆，快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把我们吓坏了。要不是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铃木空追问。
守屋婆婆的笑容淡了些，指了指主殿的方向：“就是那位穿白袈裟的先生，一直在照顾你。他说你是神社的巫女，让我们不要惊动你，等你醒了再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白袈裟的先生。
铃木空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个身影。
他来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神域”的祭台边，承受失去最后一只羽翼的痛苦吗？
“他在哪里？”她挣脱守屋婆婆的手，朝着主殿跑去。
回廊上的风铃被她撞得叮当作响，惊飞了檐角的麻雀。她跑到重建中的主殿门口，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衣身影。
无名正站在屋顶下，仰头看着工匠们铺设瓦片。他的帽兜没有戴上，银白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侧脸的线条依旧俊朗，只是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背后……没有羽翼。
铃木空的脚步顿住，像被施了定身咒。她看着他空荡荡的后背，看着他白袈裟上那些尚未洗净的金色血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真的失去了所有羽翼。
他真的……因为她，失去了神性，变成了一个凡人。
“你醒了。”
无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他的深蓝眼眸依旧平静，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湖水，只是在看到她心口的绷带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你的伤。”他走过来，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的绷带，却在半空中停住，然后缓缓收回，“还疼吗？”
他的指尖有很多新的疤痕，纵横交错地覆盖在旧的疤痕上，像一幅破碎的地图。铃木空知道，那些新的疤痕，都是为了净化妖气、为了治愈她而留下的。
“为什么？”她的声音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替我献祭？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她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想看到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了羽翼，没有了神性，只剩下满身的伤痕和无尽的痛苦，这比让他灰飞烟灭还要残忍。
无名看着她流泪的脸，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法则需要平衡。”
又是法则。
铃木空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直流：“法则？为了你的法则，你就要毁掉自己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连一只最低阶的鬼怪都对付不了！你会疼，会累，会像凡人一样生老病死，最后在痛苦中……”
“我知道。”无名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但这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
让她苟活，让他承受一切痛苦，这就是他所谓的最好的结果？
铃木空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她看着眼前这个失去神性的神，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明明变成了凡人，却依旧用那套冰冷的法则来衡量一切，仿佛自己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对我来说不是。”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嘶吼，“对我来说，看着你这个样子，比死还难受！你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一次？为什么就不能……”
“我是神。”无名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她心上，“即使失去羽翼，也该守护苍生。”
即使失去羽翼，也该守护苍生。
铃木空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看着他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突然明白，他失去的只是神性，而不是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对苍生的责任。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以前是神，现在是凡人，都一样。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她擦掉眼泪，声音冷得像冰，“留在这里当神社的杂役？还是跟着我去驱鬼，让我保护你？”
她的话像针一样刺向他，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丝毫波澜：“我会留在这里，帮你重建神社。”
“不需要。”铃木空转过身，背对着他，“我铃木空还没落魄到需要一个失去神性的神来可怜。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她怕再看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傻，质问他知不知道她有多愧疚，有多心疼。
无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阳光透过未完工的屋顶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道单薄的影子，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羽毛。
“唳——”
三眼狱鸦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冲向庭院的角落。那里的空气突然扭曲起来，黑色的妖气像墨汁一样扩散开来，一个穿着破烂和服的女鬼从妖气中走了出来，正是之前跟着铃木空的红衣女鬼。
只是此刻的她，魂体变得极其透明，脸上布满了惊恐：“小空……快跑……鬼王……鬼王来了……”
鬼王？
铃木空猛地回头，看向庭院外。浓密的黑雾正从神社的大门涌进来，黑雾中传来无数鬼怪的嘶吼，妖气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
是噬魂鬼王！
它竟然没死？还找到了这里？
“婆婆！快躲起来！”铃木空对着回廊大喊，同时从怀里摸出符咒，指尖的心头血迅速在黄符上晕开。
可她刚画出半个镇魂结，心口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她才想起自己刚刚从濒死边缘醒来，灵力几乎耗尽，根本不是鬼王的对手。
“小心！”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扶住了她的腰。是无名。他的手心很凉，却带着一种稳定的力量，让她不至于倒下。
“你想干什么？”铃木空挣扎着推开他，“你现在只是个凡人，上去就是送死！”
无名没有说话，只是从地上捡起一根散落的木柴，挡在她身前。他的背影很单薄，白袈裟在黑雾中猎猎作响，像一面即将破碎的旗帜。
“吼——”
黑雾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噬魂鬼王的身影从黑雾中显现出来。它的体型比三年前更加庞大，身上覆盖着暗红色的鳞片，爪子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肉，显然刚刚吞噬过生灵。
“又是你这个巫女。”鬼王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三年前让你逃了，这次我要把你的灵力和魂体一起吞噬！”
它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铃木空扑过来。铃木空下意识地闭上眼，却迟迟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无名用那根木柴挡在了她身前，鬼王的爪子狠狠抓在他的背上，白袈裟瞬间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背后的地面。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死死地挡在她身前，深蓝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守护。
“无名！”铃木空的声音撕心裂肺。
她终于明白，他失去的只是羽翼和神性，却没有失去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对她的守护。即使变成了凡人，即使会疼，会流血，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挡在她身前。
“你这个凡人，竟敢拦我？”鬼王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嘲讽的笑声，爪子再次扬起，“那就先吃了你！”
就在这时，一道红光突然从铃木空的怀里飞出来，是那面铜镜碎片。碎片在空中旋转着，发出刺眼的光芒，照在鬼王身上，鬼王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竟然被逼退了几步。
铜镜碎片落在无名的手心，他低头看着碎片，碎片里映出他流血的后背，也映出铃木空泪流满面的脸。
“用你的血。”他突然开口，将铜镜碎片递给她，“滴在上面。”
铃木空看着碎片，又看了看他流血的后背，突然明白了什么。这面铜镜不仅能照出人心底的欲望，还能吸收灵力——包括她的心头血。
“不行！”她摇头，“你的伤……”
“快！”无名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了一丝急促，后背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他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
铃木空咬了咬牙，接过铜镜碎片，狠狠划破自己的手心。鲜血滴在碎片上，碎片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将整个庭院都笼罩其中。
鬼王在红光中痛苦地嘶吼，身体一点点被净化，最终化为一缕青烟。
黑雾散去，阳光重新照进庭院。
铃木空看着手中的铜镜碎片，碎片里映出的不仅是她的脸，还有无名流血的后背，以及他那双依旧平静的深蓝眼眸。
她突然明白，无论他是神还是凡人，无论他有没有羽翼，他都会一直守护着她。而这份守护，对她来说，是恩赐，也是永远无法摆脱的枷锁。
“为什么……”她的声音哽咽，“为什么总是要这样……”
无名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手心的碎片，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液——不是金色的，是凡人的血。
他的身体晃了晃，缓缓倒了下去。
“无名！”铃木空冲过去抱住他，他的身体很轻，像一片羽毛，“你醒醒！你不准死！听到没有！”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看着她流泪的脸，深蓝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情绪，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别难过。”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只是……累了。”
说完，他的眼睛缓缓闭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铃木空抱着他冰冷的身体，看着他嘴角的血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的白袈裟上。
她赢了鬼王，却输掉了他。
她活了下来，却要永远活在失去他的痛苦和愧疚里。
这就是他为她选择的“最好的结果”吗？
让她带着无尽的思念和疼痛，守着这座重建的神社，守着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凡人，直到生命的尽头。
铜镜碎片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片里映出的，是她满脸泪痕的脸，和他苍白沉睡的容颜，像一幅永远无法拼凑完整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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