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天,棠宁没有再去找林七夜,而是一整天一整天的泡在废弃工厂里。
她得快速变强。
第二天晚上,棠宁实在扛不住腰上的酸痛,她提前收拾东西往回走。穿过长满荒草的厂区时,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找了家临街的卖米线的小馆,店面很窄,只能放下四张桌子。点了份“麻辣电线”,在店外支着的小方桌旁坐下。塑料凳腿有些不稳,她小心地调整了下坐姿。
街对面是一家五金店,已经拉下了卷帘门,旁边有个老太太慢悠悠地收着晾晒的干菜。更远处,几个孩子追着一个破皮的足球跑过,扬起细细的灰尘。
米线上桌,粗陶碗很烫,红油浮在汤上,香气混着辣意扑面而来。她掰开一次性筷子,磨掉上面的毛刺,尝了一口。
“挺好吃的还。”她感叹了一下,算是这糟心日子里的一点安慰吧。
她慢悠悠地吃着米线,偶尔夹起一筷子的榨菜和花生碎,另一只手刷着手机,屏幕的光在渐暗的天色里显得有些刺眼。本地的新闻推送没什么特别,多是些寻常的社会消息。
就在她吃最后几口的时候,莫名的,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笼罩住了。
放下筷子,抬头看,天色已暗,街灯陆续亮起,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晕,飞蛾在其中乱撞。看起来一切正常,但那种被什么东西无形笼罩的感觉挥之不去。没什么变化,但就是感觉怪怪的。
没有怀疑自己的第六感,起身,离开米线小店,往巷子里面走去。
巷道两侧是斑驳的老墙,墙头探出不知名树木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摇曳的碎影。走在有些熟悉的街道上,棠宁放缓脚步,借着系鞋带的动作回头瞥了一眼。她回想了一下,这片老居民区,似乎离林七夜家那条巷子不远。
表面上悠悠闲闲的在街道上晃荡,但实则乱瞟的每一分目光都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周围……太静了。
不是没有声音,汽车的鸣笛、远处隐约的广场舞音乐仍在,但一种莫名的滞涩感笼罩下来,仿佛空气变得粘稠,将她与周遭那些鲜活的生活噪音隔开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安静得不合常理。这个时节的夏末夜晚,本该有蟋蟀不知疲倦的吟唱,有飞虫围绕灯光的嗡嗡声,甚至远处野猫的厮打声,现在却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和……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像是重物砸穿了砖墙,沉闷又充满破坏力,让棠宁的心猛地一缩。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迈开腿就往声源处跑去。
跑出几步,冰凉的雨点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起初稀疏,但很快就连成了线,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笼罩了整个世界。
细密的雨丝带着凉意,迅速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外套。雨点密集地敲击着老旧的青石板路,溅起细小的水花,发出清脆而又规律的声响,在这被异常寂静包裹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嚓,嚓,嚓!
赵空城靠在斑驳的墙壁上,连续按动着手中的打火机。橘黄色的火苗每次刚刚窜起,就被无情的雨滴打灭,只留下一缕青烟。他叼着那支始终没能点燃的烟,深深叹了口气,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线。
“这鬼天气...”他低声嘟囔着,抬眼望向不远处那个庞大的身影。
“——!!”
尖锐刺耳的嘶鸣撕裂雨幕,鬼面王伫立在雨中,如同一尊来自地狱的恶魔雕像。
它比普通鬼面人足足高大一倍有余,肌肉虬结的身躯在雨中泛着惨白的光泽。
与其他四肢着地的同类不同,它像人类一样直立行走,若不是那张扭曲的鬼脸和垂至胸口的猩红长舌,几乎要与人类无异。
但此刻,这个可怖的存在却显得颇为狼狈。
它浑身上下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刀伤,最深的一道从左肩一直划到腰际,翻卷的皮肉在雨水的冲刷下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液。
赵空城眯起眼睛,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线打量着那些伤口,忍不住咂了咂嘴:“队长下手可真狠...平时跟我对练时果然留手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低声自语,“‘川'”境的怪物,就算伤成这样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他的手缓缓伸向肩后,握住那柄直刀的刀柄。刀身出鞘时发出轻微的嗡鸣,淡蓝色的刀锋在雨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雨滴落在刀面上,立即被分割成更细小的水珠。
一场倾盆大雨,一支未能点燃的烟,一件湿透的斗篷,一柄寒意凛冽的直刀——这便是此刻的全部。
鬼面王显然被激怒了,它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赵空城,长舌在嘴边翻卷,带着浓烈的嗜血渴望。
突然,它动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赵空城也如猎豹般窜出!
铛!铛!铛!
金属交击的声音在雨夜中格外刺耳。赵空城的刀法凌厉刁钻,每一刀都精准地指向鬼面王的要害。但鬼面王的速度更快,它的利爪在空中划出数道残影,将所有的攻击一一挡下。
第三次碰撞后,赵空城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积水的路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咳咳...”他吐掉嘴里的泥水,艰难地撑起身子,“他妈的,神话生物就了不起了?”
……
那地方离得不远不近,棠宁跑了没有一分钟就到了。
她看见那天晚上苦口婆心劝林七夜加入的那个中年大叔,此刻正无比狼狈地从积水里爬起来,而他面对的对手是……一个鬼面人?
跟之前遇到的像也不像,但那体型、那压迫感,以及直立行走的姿态,一看就是进阶版的。
棠宁借着墙角和一摞废弃建材的掩护,屏息观察了一会儿。
大叔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显然没有禁墟,完全是依靠一身硬功夫和那柄直刀在战斗,刀法简洁、高效,是那种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才能磨砺出的狠辣与精准,相当不错。
就在她紧张地思考该如何介入时,却见那大叔突然从怀里掏出来一枚造型古朴的纹章,他低头看着那纹章,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悲哀与决绝,然后,就在他似乎要将那纹章塞回口袋,或是……
不好!
“等会儿!”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穿透雨幕,打破了这紧张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