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天下诸国

元启三年，春初。

连日的大雪终于停了，宫墙顶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滴滴答答地沿着瓦檐滑落，在青石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御花园的腊梅已经谢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株早开的杏花，粉白相间，在料峭的寒风中微微颤动。

暖阁内，沈渊正坐在榻上，面前摊着一卷《大齐舆图》。

这是周慎之昨日讲学结束时留下的，说是“让陛下对天下大势，有个粗浅的印象”。

舆图摊开，几乎占满了小半张矮几。

墨色的山川河流，朱红色的城池关隘，以及密密麻麻的小字标注，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就是……大齐的天下。”沈渊低声喃喃。

他前世在课本和地图上见过无数次“古代中国”的轮廓，可那只是冰冷的线条和色块。

而眼前这卷舆图，却是活生生的——每一座城，每一条河，都代表着真实存在的土地和百姓。

“系统。”他在心里叫了一声。

【在。】

“帮我梳理一下。”沈渊道，“以这卷舆图为基础，把大齐周边的形势，给我讲清楚。”

【开始分析。】

片刻后，一段清晰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浮现。

【大齐王朝疆域：】

【东临大海，西接高原，南抵瘴疠之地，北至草原。】

【全国共分十二州，三十五路，一百余郡。】

【京城位于中枢偏北，为全国政治、军事、经济中心。】

【与大齐接壤的陆地邻国：共 17 个。】

【北境：】

【1. 北蛮诸部联盟：松散部落联盟，以游牧为主，善骑射，时常南下劫掠。】

【2. 金狼汗国：北蛮中最强一部，近年统一北方草原，对大齐北境构成重大威胁。】

【3. 雪岭羌国：居于高原之上，人口稀少，却善战，与大齐有茶马贸易。】

【东北：】

【4. 东胡余部：散居山林，以渔猎为生，对大齐威胁不大。】

【5. 渤海国：半农半渔之国，沿海贸易发达，与大齐关系时好时坏。】

【西北：】

【6. 西凉诸国：由数个小国组成，多为绿洲城邦，与大齐有丝绸之路往来。】

【7. 回鹘汗国：草原游牧国家，与大齐有马匹贸易，也时常趁火打劫。】

【8. 黑汗国：地处偏远，民风彪悍，与大齐交往不多。】

【西南：】

【9. 南诏国：山多地少，善用弓弩与山地战，与大齐西南边境时有摩擦。】

【10. 夜郎诸国：多个部落小国统称，时附时叛。】

【11. 滇国：多民族杂居，盛产金银与香料，与大齐有朝贡关系。】

【东南：】

【12. 百越诸部：沿海与山林杂居，民风彪悍，擅长水战与游击战。】

【13. 交趾国：半属藩属半独立，时常向大齐朝贡，也时常内乱。】

【14. 占城国：沿海小国，以海上贸易为主，对大齐态度较为恭顺。】

【其他：】

【15. 西域诸国（总称）：散布于西域诸国，各自为政，与大齐通过丝绸之路往来。】

【16. 吐蕃诸部：高原诸国，气候恶劣，人口稀少，却勇猛善战。】

【17. 琉球诸岛：近海岛国，以渔业和贸易为主，对大齐态度摇摆。】

【隔海相望的海外诸国：共 35 个。】

【东海方向：】

【倭国、高丽国、耽罗国、流求诸岛等，多与大齐有朝贡或贸易往来。】

【南海方向：】

【扶南国、真腊国、暹罗国、爪哇国等，多为海上贸易强国。】

【远洋方向：】

【大食诸国、天竺诸国、拂菻国等，多通过海上丝绸之路与大齐间接贸易。】

【系统评价：】

【大齐虽为“天朝上国”，实则处于复杂的地缘格局之中。】

【北有强敌，南有藩属，东西皆有贸易通道，海上诸国虎视眈眈。】

【一旦内政不稳，外患极易趁虚而入。】

沈渊看着这些信息，只觉得头皮发麻。

“我以前在书上看到的，只是一句‘大齐疆域辽阔，邻国众多’。”他在心里苦笑，“没想到，是这么多。”

17 个接壤邻国，35 个隔海诸国。

这意味着，一旦大齐内部出了问题，外部势力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

“难怪史书上说，谢安之死后，大齐迅速陷入内外交困。”沈渊心想。

“内部权臣互斗，外部强敌环伺，再加上天灾人祸……不亡才怪。”

“系统。”他忽然问，“以我现在的处境，这些邻国对我来说，是威胁大，还是机会多？”

【短期：威胁大于机会。】

【长期：机会与威胁并存。】

【解释：】

【短期来看，宿主无权无兵，无法直接利用对外关系。】

【一旦边境战事爆发，反而可能成为权臣进一步掌控军权的借口。】

【长期来看，若宿主将来亲政，可通过以下方式利用周边局势：】

【1. 以北境战事为名，逐步收回部分兵权。】

【2. 利用海上贸易，充实国库，培养自己的财政体系。】

【3. 通过外交手段，分化周边强国，使其相互牵制。】

“说得轻巧。”沈渊在心里吐槽，“我现在连朝堂都上不了，还谈什么亲政。”

【所以，当前首要任务仍是：活下去，并尽快提升自身实力。】

沈渊叹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向舆图。

他的手指轻轻在舆图上划过，从北境的金狼汗国，到南境的交趾国，再到东海的倭国、高丽国。

“这些名字，我在史书上都见过。”他低声道。

“但以前，它们只是一个个名词。”

“现在，它们变成了一张张可能在未来某一天，会打到我家门口的脸。”

想到这里，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紧迫感。

“周先生说，读书是在为幼苗扎根。”他在心里说，“那我现在要学的，不只是儒家经典，还有这些——天下。”

“系统，帮我制定一个关于‘天下形势’的学习计划。”

【已生成‘天下格局学习计划’。】

【一、地理：】

【每日熟悉舆图上三个区域，记住山川河流、关隘要塞。】

【二、历史：】

【每周由周慎之讲解一位邻国的历史与风俗，系统在暗中补充细节。】

【三、人物：】

【关注与边境有关的将领与官员，建立基本人物档案。】

【四、案例：】

【学习历史上大齐与邻国的战争与盟约案例，分析胜负原因。】

“听起来，工作量不小。”沈渊道。

【建议宿主循序渐进，不必急于求成。】

沈渊点点头，刚想继续看舆图，门外忽然传来青黛的声音：

“陛下，太后娘娘请您去长乐宫说话。”

“知道了。”沈渊收起舆图，整理了一下衣襟。

【系统提示：】

【刘太后突然召见，可能与以下原因有关：】

【1. 关心陛下病情恢复情况。】

【2. 试探陛下今日讲学内容与表现。】

【3. 就朝政或人事安排，向陛下传达某种“态度”。】

“也就是说，她要看看，我今天学了什么，有没有‘学坏’。”沈渊在心里冷笑。

长乐宫位于后宫深处，是刘太后的居所。

一路上，宫道两旁的腊梅已经谢了，宫女太监们正忙着更换廊下的宫灯，为即将到来的上元节做准备。

沈渊坐在小步辇上，被四个太监抬着，缓缓前行。

他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扫过两旁。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真正打量这座皇宫。

红墙金瓦，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一切都显得庄严而肃穆。

可在这庄严之下，是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陛下，长乐宫到了。”青黛轻声提醒。

沈渊被扶下小步辇，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走入长乐宫。

殿内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熏香。

刘太后正坐在主位上，披着一件绣着凤凰穿牡丹的披肩，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神情温和。

“儿臣参见母后。”沈渊行礼。

“起来吧。”刘太后招手，“过来，让母后看看。”

沈渊走上前，被她揽在怀里。

“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刘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李院判的药还是有用的。”

“谢母后关心。”沈渊乖巧地说。

刘太后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今日周先生来讲学，学得怎么样？”

来了。

沈渊心中一凛，面上却露出一副有些苦恼的样子：“先生讲得很好，只是……有些地方，儿臣听不懂。”

“哦？”刘太后挑眉，“哪里听不懂？”

“先生讲‘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沈渊想了想，“儿臣不太明白，为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孩童特有的困惑：“百姓不是应该听朕的吗？”

刘太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傻孩子。”

她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还小，这些道理，以后自然会懂。”

她顿了顿，又似不经意地问：“那周先生，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还讲了‘为政以德’。”沈渊道，“先生说，做皇帝要仁厚，要体恤百姓，不能乱杀人。”

他垂下眼，声音有些低：“先生还说，儿臣现在还小，很多事要靠母后和丞相。”

刘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周慎之倒是会说话。”她笑道，“你能明白就好。”

她轻抚着沈渊的头发，语气温柔：“珩儿，你要记住，母后和丞相，都是为了你好。”

“朝堂上的事，你现在不用管，也管不了。”

“你只要好好养身体，好好读书，将来做个仁厚的皇帝，就够了。”

沈渊在她怀里，轻轻点头：“儿臣记住了。”

【系统提示：】

【刘太后对宿主的评价：仍为“听话的孩子”。】

【警惕度：低。】

【对宿主态度：继续扮演慈母角色，加强控制。】

“她是真把我当孩子。”沈渊在心里冷笑。

也是，在她眼里，一个七岁的孩子，就算再聪明，又能翻起什么浪？

“对了，”刘太后忽然换了个话题，“明日丞相会进宫，向你奏报一件事。”

“什么事？”沈渊问。

“北境的事。”刘太后淡淡道，“金狼汗国最近动作频频，边境有些不安稳。”

沈渊心中一震。

金狼汗国。

舆图上那个位于最北方的强敌。

【系统提示：】

【金狼汗国将在未来三年内，对大齐发动一次大规模南侵。】

【届时，将由镇国大将军顾行舟率军抵御。】

【此战后，顾行舟威望大增，成为继谢安之后，又一权臣。】

“历史的车轮，开始转了。”沈渊在心里说。

“母后，北境……会打仗吗？”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儿臣听说，打仗会死很多人。”

刘太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

“你小小年纪，倒是知道不少。”她笑道，“放心，有丞相和顾将军在，不会有事的。”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你只要记住，将来不管是谁在外面打仗，最后坐在这里的，是你。”

她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这天下，是你的。”

“也是母后的。”

沈渊垂下眼，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儿臣明白了。”他道。

刘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好了，你身子还虚，早些回去休息吧。”

“儿臣告退。”沈渊行礼，转身离去。

走出长乐宫，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青黛连忙给他披上披风：“陛下，风大，小心着凉。”

“无碍。”沈渊道。

他抬头看向北方。

隔着层层宫墙，他看不见金狼汗国的草原，也看不见边关的烽火。

可他知道，那里，将是未来大齐命运的关键之一。

“系统。”他在心里说。

【在。】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任由历史按原来的轨迹发展，大齐会怎样？”

【根据历史推演：】

【金狼汗国南侵，顾行舟率军抵抗，勉强击退敌军。】

【但此战消耗巨大，大齐国力受损。】

【谢安之死后，朝中无人能压制顾行舟，军权进一步集中。】

【内有权臣，外有强敌，再加上海上诸国崛起，大齐最终走向分裂与灭亡。】

“也就是说，我现在看到的这些邻国，将来都会在大齐的尸体上，分一杯羹。”沈渊道。

【是。】

沈渊沉默了很久。

“那如果，我改变了一些事情呢？”他问，“比如，在北境之战前，提前做一些准备？”

【历史具有惯性，但并非不可改变。】

【前提是：宿主有足够的权力与影响力。】

【当前阶段，宿主能做的，非常有限。】

“有限，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好。”沈渊道。

“至少，我可以先了解他们。”

他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从今天起，我不仅要学如何做一个皇帝，还要学——如何看天下。”

【系统提示：】

【宿主确立新的长期目标：理解并利用天下格局。】

【成长计划·第一阶段更新：】

【新增子目标：在半年内，对大齐主要邻国（金狼汗国、渤海国、南诏国、倭国、高丽国等）形成初步认知。】

【任务奖励：】

【智力 +0.3】

【政治 +0.2】

【解锁“地缘分析”初级技能。】

“很好。”沈渊在心里说。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他必须先学会走路，再学会奔跑，最后才有资格，站在城墙上，俯视这片天下。

北境的风雪，南海的波涛，西域的黄沙，东海的渔船……

有朝一日，他要让这些，都不再只是舆图上的线条和符号。

而是——真正属于他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