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日头正盛,光影透过枝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碎影。
沈清辞将老者给的药瓶贴身收好,手中攥着草药简图,脚步轻快而坚定。
她按照老者所言,先去寻易采摘的清心草,此草长在湿润的溪涧旁,叶片翠绿。
小鹿虽未随行,可沿途留下的浅淡蹄印,倒成了她辨明方向的印记。
行至半山腰处,果然见一弯细流潺潺流淌,溪涧边丛生着许多青草。
她蹲下身对照简图细看,指尖抚过叶片边缘的细齿,正是要找的清心草。
心中一喜,她小心翼翼地将几株清心草连根拔起,用布巾仔细包好揣进怀里。
余下便是最难寻的凝露花,老者说此花生在西侧峭壁,只在晨间沾着晨露开放。
此刻已近午时,想来凝露花的花瓣该是半合着,寻起来要多费几分功夫。
她不敢耽搁,揣好清心草便朝着西侧峭壁赶去,山路愈发崎岖难行。
西侧峭壁陡峭险峻,石壁光滑,仅有零星的灌木扎根在石缝之中。
沈清辞仰头望去,峭壁高耸入云,心中虽有怯意,却想起陆景渊苍白的脸。
那份怯意瞬间消散,她寻了一处藤蔓缠绕的地方,握紧藤蔓慢慢往上攀爬。
石壁上的碎石时不时滚落,刮得她手掌生疼,指尖很快便磨出了血泡。
她咬着牙不肯松手,每往上爬一步,都格外费力,汗水浸湿了额发。
风从峭壁间吹过,带着几分凌厉,吹得她身形微微晃动,险象环生。
她稳住心神,目光紧紧扫视着石壁的石缝,生怕错过凝露花的踪迹。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她已然爬到峭壁中段,手臂酸痛得快要抬不起来。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眼角余光瞥见一处凹陷的石缝里,开着几簇白色小花。
那花瓣薄如蝉翼,呈半合之态,花心带着淡淡的莹蓝,正是凝露花。
沈清辞心中大喜,忍着手臂酸痛,慢慢挪动身子,朝着那处石缝靠近。
石缝狭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下方便是万丈深渊,看得人头晕目眩。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凝露花的花瓣,脚下的碎石突然滚落。
身形猛地一晃,她下意识攥紧身旁的灌木,掌心被尖锐的枝桠划破,鲜血直流。
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她咬牙稳住身形,再次伸手,将凝露花连同根茎一并摘下。
将凝露花小心收好,她才缓缓舒了口气,顺着藤蔓慢慢往下攀爬,心中满是踏实。
待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她双腿一软,径直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手掌心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身上的衣衫也被石壁刮得破烂不堪,沾满了尘土。
可一想到能救陆景渊,所有的疼痛与疲惫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欢喜。
她简单用布条包扎了手掌的伤口,便起身朝着古寺的方向赶去,脚步愈发急切。
沿途的草木渐渐熟悉,古寺的飞檐已然隐约可见,她的心中愈发安定。
刚走到古寺门口,便看到小鹿正蹲在门口等候,见她回来,立刻欢快地迎上来。
小鹿用脑袋蹭着她的腿,看到她手掌上的包扎,眼中似是满是心疼。
“我没事,寻到草药了,陆公子有救了。”沈清辞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语气轻快。
一人一鹿走进佛堂,老者正守在药炉旁,药炉上冒着袅袅青烟,药香弥漫。
陆景渊依旧躺在狐裘上,脸色比清晨时好了些许,呼吸也愈发平稳。
“老前辈,我把清心草和凝露花寻来了。”沈清辞快步走上前,递过包着草药的布巾。
老者接过草药,打开布巾一看,眼中满是赞赏:“不错不错,皆是上品好药。”
“姑娘小小年纪,倒是有这般胆识,能从峭壁上摘下凝露花,实属难得。”
沈清辞浅笑道:“只要能救陆公子,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她说着走到陆景渊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已然有了几分暖意。
老者将清心草与凝露花洗净切碎,投入沸腾的药炉之中,药香愈发浓郁。
他一边添着柴火,一边对沈清辞道:“这汤药需慢熬一个时辰,熬好后分三次服下。”
“连续服用三日,体内的牵机散余毒便能清尽,后续只需好生调理便可痊愈。”
沈清辞一一记下,寸步不离地守在药炉旁,时不时添上一把柴火,目光温柔。
陆景渊在汤药的香气中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带着几分迷茫,随即清醒。
他转动着眼眸,看到守在炉边的沈清辞,又看到她手掌上的包扎,心中一紧。
“清辞,你的手怎么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浓浓的关切。
沈清辞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心中一喜,连忙走到他身边:“我没事,一点小伤。”
“是不是为了寻草药弄伤的?”陆景渊紧紧攥住她包扎的手掌,眸中满是心疼。
他虽昏迷,却隐约记得梦中她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模样,心中满是暖意与愧疚。
“不过是爬峭壁时蹭破了点皮,不碍事的。”沈清辞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汤药很快就好。”
老者在一旁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悄悄退到了一旁。
小鹿也凑了过来,亲昵地蹭了蹭两人的手臂,佛堂内满是温馨的气息。
陆景渊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与疲惫,心中愈发怜惜,轻声道:“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沈清辞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认真,“只要你能平安,我怎样都好。”
自苍岚山初见,他护她于危难,伴她于险途,早已在她心中落下深深的印记。
这份情意,无关感激,是发自心底的牵挂与爱慕,愿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景渊心中一动,眸中满是温柔,他缓缓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灰尘。
“清辞,待我伤愈,便带你下山,可好?”他的声音温柔,带着几分期许。
沈清辞用力点头,眼中泛起泪光,却皆是欢喜的泪:“好,我等你。”
两人相视而笑,过往的艰险与疲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心的甜蜜。
药炉中的汤药咕嘟作响,药香弥漫整个佛堂,带着治愈的暖意,沁人心脾。
老者看着这一幕,轻轻捋着胡须,心中暗道,这二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多时,汤药便熬好了,老者将汤药盛入瓷碗,放至温热后递给沈清辞。
沈清辞小心翼翼地扶起陆景渊,让他靠在石壁上,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
汤药苦涩,陆景渊却喝得甘之如饴,目光始终落在沈清辞的脸上,不曾移开。
一碗汤药下肚,陆景渊的脸色又好看了几分,精神也愈发足了些。
沈清辞将碗放在一旁,扶着他重新躺下,为他盖好狐裘,动作温柔细致。
接下来的两日,沈清辞每日都会按时为陆景渊熬药喂药,细心照料他的起居。
陆景渊的伤势恢复得极快,不仅余毒尽清,肩头的伤口也渐渐愈合,能勉强起身。
老者在第二日午后便告辞离去,临走前留下不少药材,叮嘱了诸多调理事宜。
临别时,老者拍了拍陆景渊的肩膀,笑道:“少年人,莫负眼前人啊。”
陆景渊含笑颔首,目光看向沈清辞,眸中满是坚定:“晚辈谨记老前辈教诲。”
老者离去后,古寺中便只剩沈清辞、陆景渊与小鹿,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
白日里,沈清辞会陪着陆景渊在寺外的空地上散步,晒晒太阳,闲话家常。
陆景渊会给她讲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她会给她讲家中的琐事,笑声常回荡在林间。
小鹿则在一旁欢快地蹦跳,时不时叼来几朵野花,放在两人面前,惹得二人发笑。
夜色降临,两人便在佛堂中歇息,月光透过破窗洒下,照亮彼此温柔的眼眸。
陆景渊知晓沈清辞心中牵挂祖父,便提议待他再恢复几日,便一同下山。
沈清辞心中欢喜,既盼着早日下山救祖父,又贪恋此刻与他相伴的时光。
这日清晨,天朗气清,阳光明媚,陆景渊的伤势已然大好,足以支撑下山。
两人收拾好行囊,将老者留下的药材妥善收好,又将月华草仔细贴身藏好。
小鹿跟在两人身侧,显得格外欢快,似是知晓要下山,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三人一同走出古寺,沈清辞回头望了一眼这座破败的古寺,心中满是感激。
这里是她与陆景渊共度患难的地方,是他重获新生的地方,藏着诸多温情。
“走吧。”陆景渊牵起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清辞含笑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朝着山下走去,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耀眼。
山道依旧崎岖,可身旁有良人相伴,心中有期盼,便再无半分畏惧。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间,只留下山间的清风与鸟鸣,见证着这段始于苍岚山的情缘。
而此刻的山下,黑莲教的青铜面具人正站在山脚,目光阴鸷地望着苍岚山巅,杀意毕露。
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等待着下山的两人,前路依旧暗藏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