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打着揽星阁的菱花窗，碎玉般的声响里，丁程鑫被冻醒时，腕间的铁镣还泛着刺骨的凉。
天光未亮，殿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长明灯，将马嘉祺的身影拓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他立在妆台前，指尖正抚过一支嵌着碎钻的玉簪——那是三年前丁程鑫生辰，他亲自寻来暖玉雕琢的，那时他还笑着说
马嘉祺阿程的发，该配最好的簪。
可如今，这支簪子被他捏在手里，像一件无关紧要的玩物。
丁程鑫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来，喉咙里涌上一阵腥甜，他偏头咳了两声，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丁程鑫你又来做什么？
马嘉祺转过身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玄色的龙袍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眼底是化不开的寒雾。他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丁程鑫，目光扫过他腕间磨出的红痕，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
马嘉祺今日是朔日，按规矩，你该随我去祭天。
祭天。
丁程鑫的心猛地一沉。他记得，往年祭天，他都是以太子妃的身份伴在马嘉祺身侧，身着明黄的礼服，同他一起接受百官朝拜。可现在，他是阶下囚，是“谋逆叛党”的余孽，马嘉祺带他去祭天，不过是想让他在万民面前，受尽凌辱。
丁程鑫我不去。
丁程鑫别过脸，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丁程鑫我如今这般模样，如何配站在你身侧？
马嘉祺配不配，由我说了算。
马嘉祺俯身，指尖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指腹的温度烫得丁程鑫瑟缩了一下
马嘉祺你是朕的囚，朕让你去哪，你就得去哪。
他的力道很大，丁程鑫的下颌被捏得生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却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看着马嘉祺眼底的漠然，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和三年前那个会在桃花树下，笑着牵他的手，说要与他一生一世的少年，判若两人。
三年前，马嘉祺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母妃早逝，在宫中步步维艰。丁程鑫是镇北侯府的世子，年少轻狂，却偏偏对这个沉默寡言的皇子动了心。他不顾家族反对，执意要嫁给他，为他筹谋，为他拉拢势力，陪他熬过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那时的马嘉祺，会在他熬夜处理公务时，悄悄端来一碗热汤；会在他受了委屈时，把他拥进怀里，轻声安慰；会在漫天繁星下，对他许下诺言，说等他登基为帝，定会许他一世安稳。
可当马嘉祺真正坐上那把龙椅时，一切都变了。
镇北侯拥兵自重，被人冠以谋逆的罪名，一夜之间，侯府满门抄斩。丁程鑫被押上大殿时，看到的就是马嘉祺冰冷的脸。他以为马嘉祺会念及旧情，至少会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可他等来的，却是一道囚旨——将废太子妃丁程鑫，囚于揽星阁，终身不得出。
从那天起，揽星阁就成了丁程鑫的牢笼。
马嘉祺松开手，直起身，将那支玉簪扔在丁程鑫面前
马嘉祺换上礼服，半个时辰后，朕来接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玄色的衣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冷风，连一个回眸都吝啬。
丁程鑫看着地上的玉簪，簪尖的碎钻折射着昏黄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缓缓捡起簪子，指尖抚过簪身上刻着的小字——“祺鑫永随”。那是当年马嘉祺亲手刻上去的，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
半个时辰后，宫人端着礼服进来。明黄色的锦缎，绣着繁复的龙凤呈祥纹样，衬得丁程鑫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血色，却也更显憔悴。
他坐在妆台前，宫人替他挽发，他却抬手拦住了
丁程鑫我自己来。
宫人退下后，丁程鑫拿起那支玉簪，颤着手插进发间。镜中的人，眉眼依旧精致，却没了往日的神采，眼底是一片死寂的灰。
殿门被推开，马嘉祺走了进来。他的目光落在丁程鑫的发间，停顿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漠然。他走上前，牵起丁程鑫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冷的铁镣传过来，丁程鑫却只觉得刺骨。
丁程鑫走吧。
马嘉祺的声音很淡，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出揽星阁。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光熹微，宫道两旁的红梅开得正艳，像极了三年前，他和马嘉祺在梅园里，一起折下的那枝。
丁程鑫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一片艳红上，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马嘉祺察觉到他的停顿，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微微蹙起
马嘉祺怎么？
马嘉祺的声音很淡，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出揽星阁。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光熹微，宫道两旁的红梅开得正艳，像极了三年前，他和马嘉祺在梅园里，一起折下的那枝。
丁程鑫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一片艳红上，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马嘉祺察觉到他的停顿，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微微蹙起
马嘉祺怎么？
丁程鑫没什么。
丁程鑫收回目光，垂下眼睑
丁程鑫只是觉得，这梅花开得，比往年艳些。
马嘉祺没再说话，只是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宫道尽头，是高耸的祭天台。百官早已列队等候，看到马嘉祺牵着丁程鑫走来时，人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那些目光，有同情，有鄙夷，有嘲讽，像针一样，扎在丁程鑫的心上。
他下意识地想挣脱马嘉祺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马嘉祺别怕。
马嘉祺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马嘉祺有朕在。
丁程鑫的心猛地一颤，抬起头，看向马嘉祺的侧脸。晨光落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竟有几分当年的模样。
可这错觉，只持续了一瞬。
走上祭天台时，马嘉祺松开了他的手，转身面向百官，声音洪亮
马嘉祺今日祭天，告慰先祖。废太子妃丁氏，虽为叛党余孽，然念及旧情，特赦其不死，囚于揽星阁，以儆效尤。
风卷起他的龙袍，猎猎作响。
丁程鑫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原来，所谓的“念及旧情”，不过是他用来彰显仁慈的工具。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只是他的囚。
寒风吹过祭天台，卷起丁程鑫的衣摆，他抬手扶住发间的玉簪，看着远处的宫墙，眼底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荒芜。
这牢笼，他不知还要待多久。
或许，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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