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永安十年 腊月十二 太后生辰宴
地点:长乐宫 宴客厅 / 凤仪宫 暖玉轩
长乐宫内觥筹交错,丝竹声喧。太后端坐主位,满面笑意,接受着满堂宫嫔与朝臣家眷的恭贺。樱晴帝一身明黄常服,陪在身侧,手中端着一杯酒,目光却时不时掠过身侧那张空置的凤椅——那是皇后裴汐宁的位置。
宴席已过半,舞姬翩跹,乐声悠扬,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往年太后生辰,裴汐宁纵使再冷淡,也会端坐凤椅,以皇后之尊,陪他应酬周旋。今日却称病不来,偌大的凤椅空着,像一块硌在心头的石子,沉甸甸的。
太后(似是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轻笑一声,压低声音) 皇帝可是在惦念汐儿?她这孩子,许是昨夜受了寒,身子不爽利也是有的。
樱晴帝(回过神,举杯饮尽杯中酒,眼底掠过一丝失落,却淡淡颔首) 母后说的是。皇后素来体弱,朕已命太医院去瞧过了。
话虽如此,指尖却不自觉攥紧了酒杯。他知道,裴汐宁根本没病。昨夜暖玉轩的琴音还带着泣血的悲凉,今日便称病避宴,无非是还在怄气,还在隔着那层厚厚的冰。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内侍捧着一封笺纸进来,躬身递到樱晴帝面前。
万事人物内侍:陛下,凤仪宫送来的。
【樱晴帝心头一跳,连忙接过。笺纸是素白的,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是裴汐宁的笔迹:母后生辰安康,臣妾偶感风寒,未能赴宴,望乞恕罪。凤仪宫谨上。】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半句解释。他捏着那张笺纸,指尖微微泛白,连带着心口都泛起一阵涩意。方才宴席上的喧嚣热闹,在此刻竟成了衬得他越发孤寂的背景音。
太后(瞥了一眼笺纸,叹了口气) 这孩子,终究还是犟。陛下若是挂心,便去凤仪宫瞧瞧吧。哀家这里,有他们陪着就好。
樱晴帝沉默片刻,将笺纸叠好,揣进袖中。他抬眸看向满殿的人,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江山万里,百官俯首,可他想要的,不过是暖玉轩里,那个肯为他弹一曲《凤求凰》的女子
樱晴帝(放下酒杯,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母后,朕有些乏了。宴席便交由礼部尚书主持吧。
说罢,不顾满殿惊愕的目光,转身便走。玄色的衣袍掠过殿门,带起一阵风,将殿内的暖意吹散了几分。
凤仪宫内,依旧是一片冷清。暖玉轩里只点了一盏孤灯,裴汐宁坐在琴边,指尖悬在琴弦上,却没有落下去。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她素白的裙裾上,像覆了一层薄雪。
她不是病了。她只是不敢去。怕见着他,怕听见他与旁人谈笑风生,怕自己再一次,将心底那点不敢言说的情意,暴露在众人面前。
殿门被推开的声响,惊得她指尖一颤。她抬眸望去,正撞进樱晴帝带着风尘与失落的目光里。
他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长乐宫的酒香与暖意,目光落在她身上,沉沉的,像一潭深水。
樱晴帝(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裴汐宁,你就这么不想见朕?连母后的生辰宴,都要躲着?
裴汐宁指尖一颤,终是落回琴弦,发出一声轻响。她没有抬头,侧脸浸在月光里,清冷得像一尊玉像,声音淡得没什么起伏
裴汐宁(帝后)陛下这话,不合时宜。长乐宫的宴还没散,陛下该回去主持大局。
樱晴帝大步走进来,玄色衣袍带起的风,吹得烛火晃了晃。他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的失落翻涌成了怒意,又强压下去,只剩沉沉的无奈
樱晴帝大局?朕的大局,难道是看着你躲在这凤仪宫,用一张笺纸敷衍母后的生辰宴?(他俯身,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 裴汐宁,你看着朕。朕问你,昨夜的话,是真是假?朕说要的是你,不是裴家兵权,你到底信不信?
裴汐宁被迫抬头,撞进他眼底。那里有她看不懂的汹涌,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卷进去。她喉间发紧,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手腕用力想挣脱
裴汐宁(帝后)陛下是天子,金口玉言,自然是真的。可臣妾……臣妾不敢信。
三个字,说得极轻,却像重锤,敲在樱晴帝心上。他松了手,后退一步,望着她苍白的脸,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里满是自嘲
樱晴帝不敢信?是因为朕三年来的疏离,还是因为你心里,早就认定了朕娶你,不过是一场权衡?
裴汐宁垂眸,长长的睫羽遮住眼底的情绪。她想起父母双亡后,入宫时的惶恐;想起太后握着她的手,说“汐儿,裴家的荣辱,系于你一身”;想起大婚那日,他眼底的淡漠。这些年的隐忍与克制,像一张网,将她牢牢困住
裴汐宁(帝后)臣妾是裴家的女儿,是大胤的皇后。陛下是天子,肩上扛着万里江山。臣妾与陛下之间,从来都不止是臣妾与陛下。
樱晴帝沉默了。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朝堂之上,裴家兵权是柄双刃剑,护着他的江山,也让朝臣侧目。他对她的疏离,一半是帝王的权衡,一半是怕自己的情意,会成为别人拿捏她的把柄。可他忘了,这样的疏离,最伤的,是她的心
殿内静了下来,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月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无形的鸿沟。
良久,樱晴帝忽然俯身,伸手,轻轻拂去她鬓边的一缕碎发。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微微一颤。
樱晴帝朕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声音低哑,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往后,朕护着你。护着裴家,也护着你。朕不要你做什么权衡利弊的皇后,朕只要你做裴汐宁,做那个梨树下,为朕弹《凤求凰》的汐儿。
裴汐宁浑身一震,睫羽剧烈地颤抖起来。积攒了三年的泪,终于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砸在琴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抬眸,望着他,眼底的冰,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裴汐宁(帝后)陛下……
话未说完,便被他拥入怀中。玄色的衣袍裹住她,带着他身上的龙涎香,还有一丝淡淡的酒香。他的怀抱很暖,暖得让她险些落泪。
窗外的月光,越发清亮了。凤仪宫的暖炉,不知何时,又烧得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