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忌辰将至,按例需将她生前的遗物陈列于奉先殿,供后宫祭拜。太后却在此时放出风声:“先皇后当年最爱的一支凤钗不见了,怕是被不懂规矩的人动了去。”
这话明里暗里指向沈清辞。宫中人人皆知,先皇后是先帝的元后,出身名门,与沈家素有嫌隙;而沈清辞身为罪臣之女,偏又住着离奉先殿最近的碎玉轩,最有“机会”接触遗物。
消息传到碎玉轩时,沈清辞正在调制“冷梅香”。这香需用寒冬的腊梅花蕊与陈年檀香混合,气味清冽,最适合祭祀场合。她将香末装进锦盒,对挽月道:“备好祭品,明日随我去奉先殿。”
挽月急得跺脚:“小主!这分明是太后设的套!您一去,不就等于承认您有嫌疑吗?”
“不去,才是坐实了嫌疑。” 沈清辞系好锦盒,指尖划过盒面的冰裂纹,“先皇后的凤钗若真丢了,定与太后脱不了干系。她想借此事扳倒我,我偏要让她看看,沈家的女儿,行得正坐得端。”
次日,奉先殿内香烟缭绕。沈清辞一身素服,捧着“冷梅香”跪在最末位,神色平静地祭拜。太后坐在主位,目光如针般扎在她身上,仿佛等不及要看她出丑。
祭拜仪式刚结束,太后身边的刘嬷嬷忽然尖叫一声:“找到了!凤钗找到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刘嬷嬷从沈清辞带来的祭品篮里,翻出一支金累丝点翠凤钗——钗头镶嵌着鸽血红宝石,正是先皇后生前常戴的那支。
“好啊!沈清辞!” 刘嬷嬷指着她,声色俱厉,“竟敢偷窃先皇后遗物,你好大的胆子!”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妃嫔们窃窃私语,看向沈清辞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与幸灾乐祸。
沈清辞缓缓起身,目光落在那支凤钗上,忽然笑了:“刘嬷嬷说这是先皇后的凤钗?”
“难道不是吗?” 刘嬷嬷底气十足,“这钗上的宝石还是太后娘娘当年送的,岂能有假?”
“确实是真的。” 沈清辞走近一步,指尖轻轻拂过钗头的宝石,“只是这宝石的光泽,太过鲜亮了。” 她转向殿内负责看管遗物的老太监,“李公公,先皇后的凤钗存于樟木箱中十余年,宝石受樟木气息侵染,边缘会泛出淡淡的黄晕,可这支钗……”
李公公连忙上前查看,果然见宝石边缘光洁如新,顿时脸色大变:“这……这不是库房里的那支!”
太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沈清辞继续道:“再者,先皇后惯用南珠点缀凤钗流苏,这支却用了东珠。刘嬷嬷在我祭品篮里翻出它,倒不如说说,它是何时被人放进去的?”
刘嬷嬷被问得哑口无言,扑通跪在地上:“老奴……老奴不知……”
就在这时,萧景渊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不知?朕倒想知道,是谁敢在奉先殿动歪心思。”
他一身玄色祭服,缓步走入殿中,目光扫过地上的凤钗,最终落在沈清辞身上。她站在一片狼藉中,素衣胜雪,脊背挺得笔直,像极了雪地里不折的寒梅。
“陛下,” 太后抢先开口,“定是这沈清辞贼喊捉贼,您可别被她骗了!”
萧景渊没看太后,只对李公公道:“去查,库房里的凤钗到底在不在。”
李公公连滚带爬地去了,片刻后回来禀报:“陛下!库房的凤钗好好地放在原处,是……是刘嬷嬷昨日借‘擦拭’为由,将假钗换了出来!”
真相大白。刘嬷嬷瘫在地上,连连磕头:“是太后!是太后让老奴做的!”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
萧景渊看着眼前的闹剧,眉宇间染上寒意。他没有责罚太后,只是对李德全道:“将刘嬷嬷拖下去,杖毙。” 又看向沈清辞,语气听不出喜怒,“清嫔,你既与此事无关,便先回去吧。”
沈清辞屈膝行礼,转身离去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你的‘冷梅香’,调得很好,很合先皇后的性子。”
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走出奉先殿,阳光落在身上,竟驱散了殿内的阴冷。挽月在她耳边小声说:“小主,陛下刚才看您的眼神,不一样了。”
沈清辞摸了摸袖中那袋“冷梅香”,指尖微暖。或许吧,这盘棋里,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哪一步是算计,哪一步是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