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使者抵达京城的消息,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为首的使者名叫巴图,是蛮族可汗的弟弟,性子暴戾,据说当年曾与沈将军在边关交过手,对沈家恨之入骨。他入宫觐见时,目光扫过阶下的沈清辞,眼中的敌意几乎不加掩饰。
“大胤皇帝,” 巴图操着生硬的汉话,语气倨傲,“我族可汗说了,若想停战,需割让三座城池,再送一位贵女和亲——听说这位沈小主是罪臣之女?正好,给我族王子做个侍妾,也算物尽其用。”
满朝哗然。这不仅是羞辱沈清辞,更是在挑衅大胤的尊严。
萧景渊端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面上不动声色:“使者远道而来,先歇息几日。割地和亲之事,容后再议。”
他没有当场发作,却在巴图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当晚,李德全便来碎玉轩传话:“陛下说,蛮族使者不安好心,让小主近日务必小心,尤其是他们送来的东西,切莫碰。”
沈清辞正在灯下检查一批新到的西域香料,闻言点了点头:“替我谢陛下。” 她拿起一块黑色的香料,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这是‘迷迭香’的变种,产自蛮族边境,燃之能让人产生幻觉,巴图若想动手,多半会用这类阴私手段。”
挽月听得心惊:“那怎么办?要不要请陛下派人守着?”
“不必。” 沈清辞将迷迭香收好,“我自有应对之法。”
三日后,巴图在驿馆设下“庆功宴”,邀请朝中重臣赴宴,特意点明“请清嫔娘娘赏光”,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鸿门宴。
萧景渊本想替她推拒,沈清辞却主动请命:“陛下,臣妾愿去。” 她看向他,眼中带着笃定,“蛮族想借机生事,臣妾若不去,反倒显得我大胤胆怯。而且……” 她顿了顿,“臣妾或许能从他们的香料中,看出些端倪。”
萧景渊看着她清亮的眼眸,终究是点了头:“朕让影卫跟着你,万事小心。”
驿馆内,歌舞升平,实则杀机四伏。巴图频频向沈清辞敬酒,眼神黏腻,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沈清辞一一应对,指尖却始终捏着袖中的“醒神香”——这香能解百毒,更能在迷药发作前发出警示。
酒过三巡,巴图拍了拍手,几名蛮族侍女端着香炉进来,炉中燃着奇异的香料,气味甜腻,闻之令人昏沉。
“这是我族的‘合欢香’,” 巴图笑得不怀好意,“请清嫔娘娘品鉴。”
沈清辞刚要开口,袖中的醒神香忽然散发出刺鼻的异香——是剧毒“牵机引”!这香初闻甜腻,实则会让人脏腑溃烂,且与酒水相触后,毒性发作更快。
她不动声色地将一杯清水泼在香炉里,笑道:“这香虽好,却太烈了些,怕是不合中原人的性子。” 香炉被水浇灭,冒出黑烟,甜腻的气味瞬间消散。
巴图的脸色沉了下来:“清嫔娘娘这是不给面子?”
“不敢,” 沈清辞起身,福了一礼,“臣妾忽然有些不适,先行告辞。”
她转身要走,巴图却猛地起身,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急什么?陪本使者再喝一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萧景渊的声音,冷冽如冰:“使者对朕的妃嫔动手动脚,是没把大胤的规矩放在眼里?”
众人回头,只见萧景渊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禁军,气势慑人。巴图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陛下!” 沈清辞走到他身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怕,是方才的惊险让她心有余悸。
萧景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热让她瞬间安定。他看向巴图,语气冰冷:“蛮族若有诚意议和,便拿出应有的态度;若想寻衅滋事,朕不介意让你们尝尝大胤的铁骑。”
巴图终究是怂了,讪讪地收回手:“陛下误会了,本使者只是……只是想挽留清嫔娘娘。”
“不必了。” 萧景渊拥着沈清辞,转身离去,“今日的宴,就到此为止。”
走出驿馆,夜风微凉。萧景渊低头看她,见她脸色发白,眉头紧锁:“吓到了?”
沈清辞摇摇头,抬头看他,眼中有感激,也有疑惑:“陛下怎么会来?”
“朕若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反问,语气带着一丝后怕,“明知是陷阱,还敢往里跳。”
“因为知道陛下会来。” 沈清辞轻声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萧景渊一怔,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那里没有算计,只有全然的信任。他心中一动,忽然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夜风的凉意,却滚烫得让人心颤。
“清辞,” 他低声道,“以后,别再让自己置身险境。”
沈清辞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一步步走在回宫的路上。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再也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