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游戏同人小说 > 穿成诸葛亮
本书标签: 游戏同人 

火起西坊

穿成诸葛亮

子时刚过,郿城西郊的废驿塌了半边墙,月光从缺口斜劈进来,照在三十七具尸体上。它们被并排摆在地上,盖着破麻布,像一排待晒的咸鱼。姜维带了五百人来,没人说话,连火把都只点了一根,插在门口。

风从谷口灌进来,吹得火苗歪向一边,影子在墙上乱晃,像鬼在爬。

我下马时,姜维正蹲在一具尸体前,手里拿着炭笔和竹片,低头记着什么。他左臂还缠着布条,动作不稳,字写得歪歪扭扭,但一笔没停。

“来了。”他没抬头。

我嗯了一声,走到第一具尸体前,掀开麻布。

是个魏军士卒,三十多岁,脸上有道疤,从眉骨划到嘴角。胸口被箭簇贯穿,肠子露在外头,已经发黑。我蹲下,伸手翻他衣领——内侧缝着一块布条,上面用魏国隶书写着名字:张狗儿。籍贯:陇西狄道。

“狄道?”我声音有点哑。

姜维点头。“三十七个,二十九个是西凉人,六个是关中人,两个是幽州流民。他们不是魏国正规军,是强征来的边民。”

我继续看。第二具尸体背上全是鞭痕,新伤叠旧伤。第三具右手缺了三指,指甲缝里塞满泥土。第四具怀里揣着半块干饼,硬得像石头。

“这人死前还在啃。”姜维说,“牙印还在饼上。”

我没说话,走到第五具前。是个年轻兵,脸上还带着少年气。脖子上有绳勒的紫痕——不是战死,是被吊死的。我翻开他后腰,发现一块烙印:逃卒。

“他们逼这些逃兵上前线,打头阵。”姜维的声音冷得像铁,“打赢了,功劳归将领;打输了,尸体丢在这儿,没人收。”

我站起身,扫视一圈。这些尸体身上,几乎都有冻疮、溃烂、营养不良的痕迹。有几个怀里还藏着家书,字迹潦草,写着“娘病重”“儿饿”“求官家放奴籍”。

“你打算怎么写这份战报?”我问。

“一个字一个字地刻。”他说,“我要让百姓知道,我们杀的不是敌军,是屠夫。他们烧的是我们的村,杀的是我们的亲,可现在,他们的尸首却被扔在这破驿,像野狗一样烂掉。”

他抬头看我。“你说要用死人逼活人站队。可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我没答。

“这些人,本该是我们救的。”他声音低下去,“要是三年前你准我出兵,要是那时就打通粮道……他们可能还活着。”

我闭眼。

他说得对。我等了三年。等屯田出粮,等纸币流通,等木牛流马能运三千石而不损,等蜀中百姓不再饿着肚子骂北伐是送死。我怕一场败仗,会让所有努力归零。

可这三年里,有多少个“张狗儿”死了?

姜维站起身,走到角落,从包袱里取出三十七根白蜡烛,一根根插在尸体头前。然后他掏出火折子,一一点燃。

火光摇曳,映在那些僵硬的脸上,像是他们在喘气。

“我要为他们守一夜。”他说,“等天亮,再动笔。”

我没拦他。转身走出废驿。

门外,黄皓牵着马等我,脸色发青。“魏延的人……已经冲进宫药房了。”他说,“砸了三间库房,抢走一批药材,还把太医绑在院子里,逼他们发誓‘今后只听丞相令’。”

我点头。“让他闹。”

“可……百姓会怎么看?说您纵容武夫作乱。”

“让他们说。”我说,“等姜维的战报传出去,他们会明白——乱的不是魏延,是这世道。”

黄皓沉默片刻。“李严呢?他今早到了陇西,已经开始安置流民。但他派人来问……您是不是真要废帝?”

我看着远处山影。“我没想废谁。我想让这个国家,不再需要靠一个人坐着不动,来证明它还活着。”

他低头。“可您这样逼刘禅,逼百官,逼所有人站队……万一没人跟您,怎么办?”

“那就我一个人站。”我说,“站到有人愿意抬头。”

我翻身上马。风更大了,吹得斗篷猎猎响。

回程路上,天开始下雨。不大,细细密密的,像谁在天上撒灰。路泥泞,马蹄陷进去,拔出来时带着沉闷的声响。

快到南郑时,前方突然传来火光。

一队人举着火把,堵在官道中央。

我勒马。黄皓手按刀柄。

那队人走近。领头的是个老农,背驼,手里拄着拐杖。身后跟着几十个百姓,有男有女,抱着孩子,背着包袱。

“丞相。”老农跪下,其他人也跟着跪。

我没下马。

“我们……是阴平来的。”老农声音抖,“听说您要打魏国,要给我们报仇。可县令说,朝廷没下诏,不能动。”

我盯着他。“所以?”

“所以我们自己来了。”他说,“我们不要钱,不要地,就想跟着您,去把那些杀我们亲人的东西……一个个找出来。”

他身后一个女人抬起头,脸上有道疤,从额头划到下巴。“我男人被魏军钉在门板上烧死,我儿子被剁了喂狗。”她说,“我不怕死。我就问一句——您敢不敢带我们,讨这个公道?”

我没说话。

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斗篷滴下来,砸在泥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良久,我翻身下马。

走到那女人面前,摘下斗篷,披在她肩上。

“明天。”我说,“我会让姜维的战报送进每一座县城,贴在每一面墙上。你们想看,就去看。想信,就去信。想跟着打,我就带你们打。”

她愣住,眼泪混着雨水流下来。

“可有一条。”我看着所有人,“我不许你们白白送死。我要你们活着,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看着田里长出新麦,看着魏国的将军跪在你们面前求饶。”

老农抬头。“那……您到底打不打?”

我望向南郑方向。宫城在雨夜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盏孤灯,像垂死人的眼睛。

“打。”我说,“但不是为了皇帝,不是为了功名,不是为了夺城掠地。”

我停顿一秒。

“是为了你们碗里的饭,能热着端上来,不用怕有人踹门进来抢。”

人群静了片刻。然后,有人开始低声哭。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那老农撑着拐杖站起来,举起手里的火把。

“丞相!”他喊,“我们等您这句话,等了十年!”

火把一盏接一盏举起来。雨没浇灭它们。反而在湿夜里,烧得更亮。

我站在人群中,没动。黄皓站在我身后,手一直在抖。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民心,动了。

马车驶入南郑时,天已微明。

宫门前,魏延站在台阶上,一身黑衣,腰佩刀,脚边跪着三个太医,双手抱头。他看见我,抬手一挥,手下人退开。

“药拿到了。”他说,“以后,我的人每天送一次,送到前线营帐。”

我没答。径直走上台阶。

宫门开了条缝,刘禅在里面。“相父你这是要?”

我停下。“我要五千份《安神散》,治流民寒症。昨夜你拒发,理由是‘无御批’。”

“听相父的,但那些人也不能坏了规……”

“可那些人会死。”我说,“一个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跪在药铺前,哭到嗓子哑,没人开门。这就是你的规矩?”

“为了今天。”我说,“也为了以后。为了让蜀汉的百姓,不用再跪着求一口药。”

“愿依相父所言。”

魏延在门口等我。“下一步?”他问。

“等姜维的战报。”我说,“等它传遍四方。”

“然后呢?”

我停下脚步,望着宫外。

雨停了。晨光刺破云层,照在南郑街头。一群孩子蹲在墙边,用炭笔抄写着什么。走近一看,是《出师表》的新稿——有人连夜抄出来,贴在墙上。

一个瞎眼的老兵坐在墙角,嘴里喃喃念着:“……以安黎庶……以安黎庶……”

我闭眼。

然后睁开。

“然后。”我说,“我们出兵。”

马蹄声起。

我翻身上马,没回头。

黄皓追出来,递来一张纸条。我展开,是姜维的笔迹,只有一行字:

**“三十七具尸首,皆有名姓。战报已誊六百份,今日午时,全境张贴。”**

我将纸条攥紧,塞进怀里。

风吹起衣袍,像一面未展的旗。

晨雾还没散尽,南郑街面的石板泛着湿光。几个孩子蹲在墙根下,手指沾着雨水,一笔一划描着墙上新贴的告示。墨迹被夜雨泡得有些发晕,但“张狗儿”三个字还清晰。

一个穿补丁袄子的小女孩抬头,问旁边的老兵:“爷爷,这真是死人名单?”

老兵没睁眼,手里摩挲着半截断矛。“不是名单,是账本。”他嗓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一笔笔,都记着。”

巷口传来脚步声,整齐得不像百姓。一队兵卒走来,铠甲未披全,腰刀却出鞘半寸。领头的是魏延亲兵,脸上有道新鲜血痂。他停下,盯着墙看了足足十息,突然抬手,将自己腰间的干粮袋解下,扔到墙根。

“留着。”他说,“别饿着抄榜的人。”

孩子们愣住。他已带队走远。

宫城东侧,药库前的泥地还留着昨夜打斗的痕迹。碎陶片混在泥里,渗出褐色药汁。几个工匠蹲在地上,用竹夹子一片片捡拾残渣。李严站在檐下,袖口卷到肘,亲自清点库存。

“《安神散》缺三成原料。”他头也不抬,“黄连、茯苓、远志,都被砸了。能凑出三千份,已是极限。”

魏延靠在柱子上,咬着根草茎。“那就三千份先送出去。陇西的流民营,今早死了两个孩子。”

李严停顿一下,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痕。“你知不知道,擅自调药,按律当斩?”

“我知道。”魏延吐掉草茎,“我也知道,昨夜那三个太医,今早集体递了辞表。说宁入狱,不侍暴政。”

李严终于抬头。两人对视片刻,谁都没退。

远处传来钟声,破晓后的第一响。不是朝会钟,是城西义庄的报丧钟。

咚——

每一声,震得屋檐水滴都颤。

姜维就在这时候走进宫门。他披着湿斗篷,肩头积着夜露。手里拎着一卷竹简,外裹油布,用红绳捆着。守门卫兵看见他,膝盖一软,单膝跪地。

他没理会,径直走向政事堂。

堂内,我正伏案看地图。汉中谷道、祁山栈桥、陈仓旧路,红线密布。炭笔在“斜谷”处画了个圈,又抹去。改标在“陇东”。

姜维把竹简放在案上。

“战报。”他说,“名字、籍贯、死状、随身遗物,全列了。六百份已发,城中驿、乡亭、市集、药铺、祠堂,全贴了。”

我伸手解开红绳。

第一片竹简上刻着:**张狗儿,男,三十七岁,陇西狄道人。胸前箭创深三寸,贯穿心肺。衣内藏布条,书“母病,归期无望”。**

指尖划过刻痕,凹凸分明。不是写,是凿出来的。

“百姓在抄。”姜维声音哑,“有人带纸笔去,一笔笔临。有个瞎子,让孙儿念给他听,听到第三具,突然嚎哭,说那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

我继续翻。

**王三娘,女,二十二岁,原配戍卒赵五郎。颈有绞痕,疑为吊杀。怀中藏半块饼,齿痕清晰,共十九处。**

“十九口。”姜维说,“她舍不得一次吃完。”

我闭眼。

再睁眼时,抬头看他。“有没有人来认尸?”

“有。”他点头,“六个家属到了义庄。一个老妇扑在儿子身上,啃他的手,说‘暖一暖,娘带你回家’。还有一个父亲,抱起儿子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像他小时候那样。”

我起身,走到窗边。

街上已有动静。百姓聚在墙前,指指点点。有人沉默,有人抹脸,有人突然高声念出某条记录,像是在替死者喊冤。

“你知道最狠的是什么吗?”姜维站到我身后,“他们认尸时,不许哭。怕惹事,怕牵连。只能咬嘴唇,咬出血,一声不吭。”

我握紧窗框。

木头硌进掌心。

“我已经下令。”我说,“三十七具尸首,暂厝义庄。等北伐收复故土,送他们回家下葬。”

“不够。”姜维说。

我回头。

“你要做的,不是安葬。”他盯着我,“是要让杀他们的人,也尝尝被曝尸荒野的滋味。”

我没答。

他忽然笑了,笑得极冷。“魏延已经派人往前线运刀了。不是军械库的制式环首,是屠夫用的那种宽刃砍刀。他说——砍人,得用顺手的。”

门外传来急促脚步。

黄皓冲进来,脸色灰白。“陇西急报!”他抖着手递过一张布条,“李严安置的流民营……昨夜遭袭。二十人死,三十人失踪。营地四周,插着魏军旗。”

我接过布条,看一眼。

上面只有四个字:**“逃奴归葬”。**

姜维一把抓过,眼眶瞬间充血。“他们知道战报贴出去了。”他声音低得像刀刮骨,“这是在回应你——你们敢揭,我们就杀。”

堂内死寂。

良久,我转身,走向柜架,取下一面铜镜。镜面蒙尘,映不出人脸。我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

“传令。”我说,“全军集结校场。午时三刻,点将。”

黄皓愣住。“可……百官还未议定出兵……”

“不用议了。”我盯着镜中模糊的影,“他们既然拿活人祭旗,我就拿他们的头,祭这三十七个亡魂。”

姜维动了动嘴,想说什么。

我抬手止住。

“还有。”我从案底抽出一份文书,封口未贴,“把这份《罪吏录》发出去。名单上的人,一个不留。”

他接过,看清标题,呼吸一滞。

“你早准备好了?”他问。

“三年前就写好了。”我说,“只等百姓睁开眼。”

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

黄皓站在原地,声音发抖。“您……真要这么干?斩将、夺权、出兵、不留退路?”

我放下铜镜,拿起笔,在空白竹简上写下第一行字:

**“建兴十二年四月初七,天未亮,蜀军拔营。”**

笔尖顿住。

墨滴坠落,像一滴黑血。

“退路?”我轻声说,“我从踏进这间屋子那天起,就没给自己留过。”

门外,校场号角突起。

一声接一声,撕破晨雾。

马蹄声如雷滚动,大地微颤。

我知道,有些人已经开始逃了——宫里的、官署的、暗中通魏的。他们会带着家财往江州跑,往东吴跑,往洛阳跑。

跑吧。

等我拿下陇西,我会一个个,把他们从地缝里抠出来。

而此刻,我走出政事堂。

阳光刺眼。

校场上,五千将士已列阵完毕。魏延立于将台,披甲执刀,目光如炬。姜维站在他侧后,手中紧握那卷战报。

百姓围在校场外,越聚越多。

我登上高台,没有说话。

只是将那卷竹简高高举起。

风掀开油布一角,露出刻满名字的竹片。

台下,一个老妇突然跪下。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有人开始拍打地面,一下,又一下,像在敲鼓。

最后,整个校场外, 千千万万的手掌砸向泥土,发出沉闷而整齐的轰响。

像大地在怒吼。

我放下手臂,看向魏延。

他拔刀出鞘三寸。

刀光一闪。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压过所有声响:

“出发。”

战旗展开,迎风猎猎。

第一支队伍迈步向前。

蹄声起时,天上云层裂开一道缝,漏下一道光,正好落在旗上。

旗上写着两个字:

讨逆。

上一章 宫阙藏锋,一局新棋 穿成诸葛亮最新章节 下一章 血旗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