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总提他！

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股独特的、带着湿润水汽的甜香像是一阵无形的雾，瞬间笼罩了整个一楼大厅，驱散了原本弥漫的汗臭味和火药味。

你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警服外套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整个人被包裹得软乎乎的。你怀里抱着一个文件夹，手里还提着一个银色的保温饭盒，里面装着热腾腾的馄饨。你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卷发俏皮地贴在脸颊上，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鲜艳欲滴。那双圆圆的小狗眼因为下班的轻松而微微眯起，透着一股慵懒的可爱。

李响和安欣几乎是瞬间屏住了呼吸，眼神死死粘在你身上，仿佛你是这灰暗大厅里唯一的光源。李响原本暴躁抓头发的手僵在半空，喉结剧烈滚动，眼神里那种赤裸裸的痴迷和渴望根本藏不住

李响（他换衣服了……这件大衣好衬他。好想抱住他，把头埋进那个围巾里……那是给谁带的馄饨？我也想吃……）

安欣则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试图在领导面前保持形象，但余光却根本舍不得离开你半分。那股甜香让他脑子发晕，心脏像是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捏住，又酸又涨。

安欣（队长要走了？那是……馄饨？他也喜欢吃饺子还是馄饨？好想送他回家……）

你走到楼梯口，看到孟德海和安长林，停下脚步，微微颔首，声音软糯而乖巧

余年“孟局，安局。”

孟德海看着你，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欣赏的笑意。你是局里公认的业务骨干，虽然看起来软软糯糯毫无攻击性，但办起案子来那股子敏锐和专业劲儿，连不少老刑警都佩服

孟德海“小余啊。”

孟德海指了指你手里的保温盒，语气变得像是在跟自家晚辈聊天，

孟德海“你们南方人啊，过年就喜欢吃馄饨。这是要回去？”

安长林也笑着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长辈的关爱

安长林“是该回去了。这一年你也辛苦了，办了不少大案子。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你也累了不少了。”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角落里、满脸血污的高启强似乎也闻到了那股香味。他艰难地抬起头，那只没肿的眼睛透过人群的缝隙，第一次看到了你。

那一瞬间，高启强只觉得周围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他看到了一个仿佛不属于这个肮脏世界的存在。你站在那里，白得发光，软得像云，那双眼睛清澈得能映出这世间所有的丑恶，却又不沾染半分尘埃。你就像是他在最绝望、最黑暗的泥潭里，突然看到的一轮皎洁的月亮。

那股甜香钻进他的鼻腔，让他忘记了身上的剧痛，忘记了被打烂的电视，忘记了即将面临的牢狱之灾。他呆呆地看着你，嘴巴微张，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想要靠近、想要触碰、甚至想要跪在你脚边祈求垂怜的疯狂念头在他这个卑微鱼贩的心底生根发芽。

高启强（这是神仙吗……好香……好干净……如果能离他近一点，哪怕只是闻一下那个味道……死也值了。）

就连还在撒泼打滚的唐小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美貌和香气震住了。他张着大嘴，忘了喊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看，口水差点流下来。

唐小龙（乖乖……这警察局里还有这种极品？这要是能搞到手……操，我想什么呢，这是警察。但这味道真他妈勾人啊……）

唐小虎更是看傻了眼，眼神里全是那种最原始的欲望，连身上的疼都感觉不到了。

李响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群混混和嫌疑人投向你那种恶心的、带着欲念的目光。他心里的戾气瞬间爆棚，猛地跨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眼神凶狠地瞪回去，仿佛在宣誓主权。

李响（看什么看！把眼珠子给你们挖出来！他是我的……只能我看！）

安欣也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不对劲，那种像是一群野兽窥伺珍宝的氛围让他极度不安。他下意识地往你身边挪了半步，试图用这种方式把你和那些污秽隔绝开来。

你点了点头，软糯的卷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带起一阵更浓郁的香风。你转过头，那双含着水雾的小狗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安欣和李响，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余年“你们两个资料填写之后就放在我桌子上就好了，也早点回家吧。”

说完，你没再停留，抱着那个银色的保温饭盒，转身向大门走去。米白色的大衣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像是一朵在冬夜里独自盛开的昙花，留给众人一个让人魂牵梦萦的背影。那股甜腻的香味随着你的离去渐渐变淡，仿佛把整个大厅的温度都带走了，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冷清。

李响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追随着你的背影，直到你彻底消失在夜色中。那一瞬间，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刚才还充斥在鼻端的甜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审讯室门口那股令人作呕的汗臭味和血腥气。

李响（走了……他走了。那句“早点回家”是对我说的吗？声音真好听。可是……我不想回家，我想去你家。想知道你住哪，想知道你这个时候一个人回去安不安全。）

李响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眼神阴郁地扫了一眼旁边还在探头探脑的唐小龙，那种想把这群人当场处理了的暴戾情绪再次翻涌上来。

安欣的反应比李响内敛一些，但他捏着笔录本的手指却已经用力到泛白。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那种失落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安欣（资料放桌子上……那就是说，今天见不到他了？明天呢？明天大年初一，他还会来吗？好想现在就追出去，告诉他我想送他回家，不管多远都行。）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在空气中捕捉最后一丝属于你的气息，却只吸入了一口冰冷的灰尘。

高启强依旧呆呆地望着你消失的方向，那只没肿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刚才那短短的一瞥，那句温柔的叮嘱（虽然不是对他说的），就像是一颗火种，点燃了他枯寂灰暗的人生。

高启强（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好的人……警察局里也有好人。如果我也能变得像那两个警察一样体面，是不是就能离他近一点了？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也好。）

身体的剧痛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你那个离去的背影和那股若有若无的甜香。

孟德海看着两人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眉头微皱，有些奇怪

孟德海“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带进去做笔录，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安长林也拍了拍安欣的肩膀

安长林“行了，别看了，人早走远了。先把手头的事处理完，大过年的别拖太久。”

李响被这声音惊醒，他猛地回过神，将心中那股无处发泄的欲火和怒火全都撒在了唐小龙身上。他一把揪住唐小龙的衣领，几乎是拖着把他拽进了审讯室，动作粗暴得吓人。

李响“看什么看！给老子进去！再看把你也送进去！”

他咬牙切齿地吼道，声音里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狠劲。

李响（要不是你们这群垃圾，我现在应该在帮他整理文件，或者……送他回家。你们真该死。）

安欣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扶起高启强，带着他往审讯室走。

安欣“走吧，进去把事情说清楚。”

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冷淡，但比刚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

安欣（先把这个案子结了，然后去办公室填资料。我要在他的桌子上多留一会儿……哪怕只是闻闻他留下的味道也好。）

唐小龙被李响吼得一激灵，虽然心里还在回味刚才那个美人的样子，但看着李响那副要杀人的表情，瞬间怂了，老老实实地被拖进了审讯室，嘴里嘟囔着

唐小龙“进就进嘛，凶什么凶……那警察长得是真带劲……”

审讯室里灯光昏暗，只有头顶那盏冷白色的台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光束聚焦在审讯椅上。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烟草味和刚才未散尽的血腥气，这让李响更加烦躁，他下意识地耸了耸鼻子，试图在那令人窒息的浑浊中寻找一丝你残留的气息，哪怕只是幻觉。

高启强坐在那张冰冷的铁椅子上，双手被拷在桌板上。他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血迹已经干涸在嘴角，看起来像是一尊破碎的雕塑。那件沾满灰尘的旧夹克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透露出一种深沉的绝望和无力。

安欣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笔录本，眼神复杂。李响则靠在旁边的墙上，手里转着那支从你办公室拿来的笔——那是你刚才亲手递给他的，上面似乎还带着你指尖的温度。他每转一下，眼神就会在那支笔上停留一瞬，眼底闪过一丝痴迷，随后又迅速转化为对眼前这个倒霉蛋的不耐烦。

安欣“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李响冷冷地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烦的压迫感。

安欣（赶紧说完，赶紧签字。我要去二楼。我要去那个充满他味道的地方。这支笔……真好，我要把它藏起来，谁也不给。）

高启强颤抖了一下，缓缓抬起头。那只肿胀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他眼中此刻却只有一种被迫到绝境的悲凉，以及一丝因为刚才见到你而被点燃的微弱希望。

高启强“警官……我真的没抢劫。”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高启强“我在旧厂街卖鱼，卖了很多年了。今年……今年市场管理员说要调整摊位。我的那个摊位位置好，我想保住。”

说到这里，高启强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屈辱的事情，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高启强“唐小龙……那个管理员，他暗示我，只要送个等离子电视，那个摊位就能留给我。”

高启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

高启强“可是……等离子电视要两万多块啊。我卖鱼一年也攒不下这么多钱。我弟妹还在上学……我哪有那么多钱？”

安欣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这种底层的无奈和辛酸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还是保持着职业的冷静，示意高启强继续说。

安欣（两万块……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天文数字。这唐小龙真是无法无天。但这也不是他动手的理由啊。）

高启强“我没办法……我凑了所有的钱，买了一台几千块的大彩电。我想着，这也算是有诚意了。”

高启强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发红

高启强“可是……可是当我把电视送去的时候，我看见……唐小龙家里已经摆着一台等离子电视了。”

李响听到这里，发出一声嗤笑，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不知道是在嘲笑唐小龙的贪婪，还是在嘲笑高启强的天真

李响（送礼送到人家心坎外面去了，活该倒霉。不过这唐小龙也是够黑的。这种破事居然耽误我这么久……）

他看着手中的笔，脑海里浮现出你刚才递笔时那截雪白的手腕，心中那股燥热又升腾起来。

高启强“我就想……既然人家看不上，那我就把电视拿回去吧。还能退点钱，给弟弟妹妹过个好年。”

高启强越说越激动，身体前倾，手铐撞击桌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高启强“结果……唐小龙他不让我拿！他说我没面子，把电视……把电视给摔了！”

说到这里，高启强的情绪终于崩溃了，眼泪混着血水流了下来，让他那张脸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高启强“他还骂我……骂我没爹没娘！骂我是个臭卖鱼的！我……我一时没忍住，就冲上去了……”

审讯室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高启强压抑的抽泣声在回荡。

安欣看着眼前这个崩溃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父母，想起了那种寄人篱下的孤独感，甚至想起了你刚才那个温柔的眼神

安欣（如果……如果他也像这个高启强一样被人欺负，被人骂没爹没娘……我会疯的。我会杀了那个欺负他的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安欣自己都吓了一跳。

李响则是烦躁地把笔往桌子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李响“行了，知道了。你是正当防卫还是互殴，还得看具体情况。”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对高启强的那点敌意倒是消散了不少，反而多了一丝同情——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

李响（被人欺负成这样确实惨。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只想去二楼，去那个人的办公室，坐在他的椅子上，哪怕只是发呆也好。）

高启强抬起头，那只没肿的眼睛里闪着泪光，看着安欣和李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高启强“警官……我知道我冲动了。但我真的不是抢劫……我只是想好好过个年。刚才……刚才那位警官，他也说过让我们好好休息……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我有案底……求求你们了。”

提到“那位警官”，李响和安欣的眼神瞬间变了。

李响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高启强，眼神里那种占有欲和警告意味浓烈得吓人。

李响（你也配提他？你也配记着他的话？那是他说给我们听的！跟你没关系！）

安欣则是抿了抿嘴唇，手中的笔握得更紧了

安欣（那位警官……他是为了让我们早点回家才那么说的。这个人……他也在想队长吗？不行，队长是我的光，不能照亮别人。）

审讯室里，那股压抑的氛围因为高启强的哭诉而稍微松动了一些。安欣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年长却哭得像个孩子的男人，心底那份柔软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了过去，动作虽然还是有些生硬，但眼神里的敌意已经消散了大半。

随后，他又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水，轻轻放在高启强面前那张冰冷的审讯桌上。水杯里冒出的热气袅袅升起，在这寒冷的除夕夜里，显得格外的珍贵。

安欣“先擦擦吧。”

安欣的声音低沉了一些，带着几分无奈和同情

安欣“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那个唐小龙确实是欺人太甚了。为了两万块钱的等离子，把人逼成这样……”

安欣（如果是队长遇到这种事……不，队长那么好，谁舍得欺负他？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如果他也受了委屈，我会怎么样？我会把天都捅破吧。）

高启强颤抖着手接过纸巾，粗糙的手指碰到了安欣的手背，那种温暖让他有些恍惚。他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血迹，捧起那杯温水，像是在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稍微驱散了一点身上的寒意

安欣“但是……”

安欣重新坐回椅子上，神色严肃了几分，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着高启强

安欣“到底是不是你先动的手？这个很关键。如果是你先动的手，性质就变了。”

高启强捧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他低下头，看着杯子里倒映出的自己那张肿胀不堪的脸，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道

高启强“我……我当时气昏头了。他骂我没爹没娘……我真的没忍住。我就推了他一把……然后他们就开始打我……”

一直靠在墙边转笔的李响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那支笔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是在汲取某种力量。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启强，眼神里没有安欣那种温情，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排斥。

李响“推了一把也是动手。”

李响的声音冷硬，像是一块石头砸在地上

李响“无论是因为什么，你的电视被他砸了，哪怕是他把你家拆了，你可以报警，可以走正常的司法程序。但是你先动的手……那就是涉嫌违法了，甚至是互殴。”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犀利，似乎是在警告高启强别耍花样，也像是在宣泄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

李响“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先动手，你在法律上就理亏？本来你是受害者，现在你也成了嫌疑人。这种事情，还要让我们教你吗？”

李响（这种蠢货……真不知道队长会不会觉得他可怜。要是队长知道了，会不会也给他递纸巾？不行，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队长只能给我递东西。）

高启强被李响的话说得脸色惨白，手中的水杯差点没拿稳。他当然知道动手不对，但在那个时候，作为一个被欺压到极致的底层小人物，除了用拳头维护那一丁点可怜的尊严，他还能怎么办？走司法程序？那是他这种人敢想的吗？

高启强“警官……我也知道我不对。”

高启强放下水杯，声音里带着一种绝望的恳求

高启强“可是……可是如果不动手，我就真的什么都没了。那个摊位……是我全家的命啊。我还要供弟弟妹妹读书……我不能坐牢，真的不能坐牢……”

他抬起头，那双肿胀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以及对刚才那一抹白月光的深深眷恋。

高启强“刚才那位警官……他那么好，那么干净……如果他在，他会理解我的吧？他是好人……你们也是好人……能不能帮帮我？”

这一句话再次精准地踩中了李响和安欣的雷区。

李响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水杯里的水都洒出来几滴。

李响“别总提他！跟你没关系！”

他压低声音吼道，像是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

李响“他是我们的队长！你这种有案底的人，少在那儿攀亲戚！想让他理解你？你配吗？”

李响（他是神，你是泥里的烂鱼。别用你的脏嘴提他。我都不敢轻易提他的名字，你凭什么？）

安欣虽然没有李响那么激动，但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看着高启强，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安欣（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提他？他的好，难道真的那么耀眼吗？连这个在泥潭里挣扎的人都能看到……可是，我不希望他的光照到别人身上。他是我的秘密。）

安欣“行了。”

安欣打断了高启强的话，语气虽然没那么冲，但也冷淡了不少，

安欣“别乱攀关系。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既然是你先动的手，那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至于唐小龙那边……我们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