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迷雾森林的边缘时，夕阳正把云层染成融化的蜂蜜色。莱安啃着最后一颗野莓，看着艾利欧用藤蔓编了个小巧的篮子，把月光水晶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忍不住咂舌：“你这手艺，不去摆摊卖编织品可惜了。”
艾利欧白了他一眼，银绿色的发丝被风掀起，露出耳尖那颗绿宝石耳钉：“精灵的编织术能驱蚊虫，比你的压缩饼干实用。”
“嘿，你还记仇呢？”莱安笑着伸手去碰他的耳朵，被艾利欧灵活地躲开。两人吵吵闹闹地走上林间小路，远远望见前方升起的炊烟，像条灰白色的丝带系在半山腰。
“是落星镇。”艾利欧指着镇子入口那座歪歪扭扭的木牌，“魔法工会在这里有个分会，不过据说很久没人正经办公了。”
莱安心里一动。落星镇，这不就是那个黑暗魔法师的老家吗？原著里说他十六岁离开这里，算算时间，现在说不定正好在附近晃悠。
“那正好，”他拍了拍背包，“进去补给点物资，顺便……打听点事。”
落星镇比想象中热闹。石板路两旁的木屋挂着五颜六色的布幡，面包房飘出黄油和肉桂的香气，铁匠铺的叮当声震得窗玻璃嗡嗡响。莱安刚走到镇中心的喷泉旁，就被个穿着围裙的大婶拦住：“两位小哥住店不？我家有热水，还能烤狼腿——哎哟！”
大婶的话没说完，就被莱安猛地捂住嘴。他顶着一脑袋冷汗讪笑：“不用不用，我们吃素！”开玩笑，当着狼兽人说烤狼腿，这大婶是想引发种族冲突吗？
艾利欧在旁边憋笑，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莱安瞪了他一眼，刚想转身离开，却听见喷泉后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脆响，伴随着有人咳嗽的声音。
“那边是魔法工会的后院。”艾利欧的耳朵警惕地竖起来，“好像出事了。”
两人绕到喷泉后面，果然看见一间石屋的烟囱里冒出滚滚黑烟，窗户玻璃碎了一地，几片焦黑的布料挂在窗台上。一个穿着灰袍的少年正蹲在墙角咳嗽，黑色的短发被烟灰染得乱七八糟，露在袍子里的手背上沾着几点火星。
“三级魔法师徽章……”莱安的目光落在少年胸前，那枚锈迹斑斑的徽章在浓烟里闪着微弱的光。是他！那个黑暗魔法师！
少年似乎察觉到视线，猛地抬起头。他的皮肤很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苍白，嘴唇却抿成了淡紫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深得像不见底的潭水，此刻正警惕地盯着莱安，带着种被惊扰的野性。
“你们是谁？”少年的声音有点哑，像是被烟熏过，说话时下意识地往身后的石屋瞥了一眼，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猫。
莱安还没来得及回答，石屋里又传来“噼啪”的响声，紧接着是某种液体沸腾的咕嘟声。少年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站起来想去推门，却被艾利欧一把拉住。
“里面在爆炸，进去会受伤。”艾利欧的声音很稳，翡翠色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火光，“我是治愈师，或许能帮忙。”
少年愣了愣，漆黑的眼睛在艾利欧脸上扫了一圈，又看向莱安。当他的目光落在莱安那根不自觉晃悠的狼尾上时，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很快恢复了麻木。
“不用。”他甩开艾利欧的手，声音冷得像冰，“只是实验失败而已，魔法工会的事，外人少管。”
话音刚落，石屋里突然爆出刺眼的紫色光芒，整面墙都跟着晃了晃。少年的脸色彻底白了，也顾不上再赶人，转身就往门口冲。莱安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就在这时，一块烧焦的横梁“哗啦”一声砸在门口，正好挡住了去路。
“你疯了？”莱安吼道，手心被少年的胳膊硌得生疼，这家伙看着瘦，骨头却硬得像石头。
少年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门，漆黑的眼睛里翻涌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又被他硬生生压了回去。莱安突然想起那张羊皮纸上的字——“三级魔法师的徽章是假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的魔法出了问题？
“让开。”少年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抬手按住门框，指尖泛起淡淡的黑雾。莱安看见他的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一圈圈淡紫色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黑暗魔法……”艾利欧的声音低了下去，翡翠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在这个光明魔法主导的世界，黑暗魔法师向来是被排挤的存在，更别说在魔法工会的地盘上光明正大地使用。
黑雾顺着门框蔓延，原本滚烫的焦木竟然瞬间结了层白霜。少年抓住机会，猛地踹开房门，冲进了弥漫的浓烟里。莱安和艾利欧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了进去。
石屋里比外面看起来更糟。原本应该是实验台的地方炸成了废墟，几个装着彩色液体的瓶子碎在地上，紫色的液体在石板上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少年正蹲在墙角，小心翼翼地用黑雾包裹着一个水晶瓶，瓶里装着半透明的液体，正冒着诡异的泡泡。
“这是什么？”莱安忍不住问。
少年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能让魔法稳定的药剂。”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前……有人教过我配方，只是记不太清了。”
莱安心里一动。以前教他的人？难道是那个紫色眼睛的发小？
“砰！”水晶瓶突然炸开，紫色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少年猝不及防，被雾气呛得剧烈咳嗽，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手腕上的紫痕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的魔力在紊乱。”艾利欧脸色一变，立刻抽出腰间的短杖，杖头镶嵌的绿宝石亮起柔和的光芒，“莱安，按住他的肩膀，别让他乱动！”
莱安赶紧扑过去按住少年。少年的身体很烫，像揣了个小火炉，挣扎起来的力气却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莱安的胳膊里。莱安无意中瞥见他的脖颈，那里有块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像朵扭曲的花——和羊皮纸上那道凌乱的墨痕有点像。
“放松点。”莱安的声音放柔了，金棕色的眼睛里带着安抚，“我们不是来抓你的，只是想帮忙。”
少年似乎没听见，依旧在疯狂挣扎，漆黑的眼睛里泛起血丝。就在这时，他挂在脖子上的银链掉了出来，链坠是个小小的狼头雕刻，和莱安在树洞里捡到的铁盒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莱安的声音顿住了。
少年的挣扎也突然停了。他看着莱安手指的方向，漆黑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像是震惊，又像是痛苦，还夹杂着点怀念。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被更深的麻木覆盖。
“没什么。”他别过头，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实验失败了，你们可以走了。”
艾利欧收回短杖，绿宝石的光芒渐渐熄灭：“他的魔力稳定下来了，但透支得很厉害。”他从斗篷里摸出颗红色的浆果，递给少年，“森林里的浆果，能补充体力。”
少年盯着那颗浆果，没接，也没拒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我叫凯。”
“莱安。”莱安立刻接话，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他是艾利欧。”
凯点点头，算是记住了。他站起身，开始默默地收拾地上的碎片，动作慢得像台生锈的机器。莱安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心疼。原著里说他是备用队员，存在感低得像空气，原来他一直在这里，用着不稳定的魔法，做着没人理解的实验。
“你的实验……需要帮忙吗？”莱安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家伙一看就是孤僻惯了的，肯定会拒绝。
凯收拾碎片的动作却停了。他背对着莱安，过了很久才闷闷地说：“需要找种叫暗影草的植物，在迷雾森林深处。”
莱安和艾利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迷雾森林？他们熟啊！
“正好我们要回去一趟。”莱安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尾巴欢快地晃了起来，“帮你找草，你请我们吃晚饭，怎么样？”
凯终于转过身，漆黑的眼睛里带着点怀疑，又有点别的什么，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了条细缝。他看着莱安那根摇得像拨浪鼓的狼尾，又看了看艾利欧手里那篮散发着微光的月光水晶，突然极轻地点了点头。
“……镇上的面包房，有黑麦面包。”
夕阳的余晖透过石屋的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莱安看着凯那被烟灰染黑的脸颊，突然觉得，这小镇虽然有会炸厨房的魔法师，却好像……也没那么糟。
至少，他们离下一个队友，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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