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的木板在晨光里泛着暖黄，莉莉安的铜锅已经咕嘟咕嘟冒起了热气。莱安叼着片烤面包，看着凯蹲在火堆旁，把昨晚那个紫色眼睛少年扔来的五星令牌捏在手里反复摩挲，漆黑的眼睛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
“要我说，直接把这破牌子扔了得了。”莉莉安端着锅走过来，里面盛着浓稠的南瓜粥，香气馋得莱安的尾巴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那种人送来的东西，留着都嫌占地方。”她说话时，腰间的菜刀随着动作轻响，像是在附和她的话。
凯没吭声，只是把令牌塞进怀里，指尖在灰袍上蹭了蹭，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艾利欧正坐在门槛上擦拭弯弓，银绿色的长发垂落在膝盖上，被晨光染成了柔和的金绿色。“他走了。”他忽然开口，目光望向荒原的尽头，“天没亮就走了，马蹄声朝着和我们相反的方向。”
莱安心里一动。往相反的方向走？难道他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管他去哪。”莱安拍了拍凯的肩膀，入手一片滚烫——这小子紧张的时候体温就会升高，跟他的黑暗魔法截然相反，“我们的路在前面，别被不相干的人绊住脚。”
凯的肩膀僵了僵，抬头看向莱安，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我……”他张了张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水晶瓶，里面装着半瓶透明的液体，“这个给你。”
莱安接过瓶子，好奇地晃了晃。液体里没有泡泡，也没有光芒，看起来像瓶普通的清水。“这是……”
“隐身药剂。”凯的耳朵尖微微发红，“昨晚调的，能维持半个时辰。虽然等级不高，但……总有用处。”他说完，飞快地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的兜帽，耳根却红得像被火烤过。
莱安愣住了。这还是凯第一次主动给他们做药剂。他看着手里的水晶瓶，突然觉得这透明的液体里，藏着比魔法更珍贵的东西。
“谢了啊，兄弟。”莱安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真诚。
凯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些，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一下，像冰雪初融的湖面，漾开极浅的涟漪。
“快看！阿斯蒙醒了！”莉莉安突然指着驿站门口，眼睛亮晶晶的。
莱安抬头望去，只见阿斯蒙正站在晨光里，银白的长发被风轻轻吹动，像流淌的月光。他穿着那件月白色的长袍，碧蓝色的眼睛望着他们，没什么情绪，却不像之前那样带着明显的疏离。
“粥好了。”莉莉安立刻盛了碗南瓜粥，颠颠地跑过去，“加了蜂蜜的，你肯定喜欢！”
阿斯蒙看着递到面前的粥碗，迟疑了几秒，还是接了过来。他的指尖碰到碗沿时，莱安注意到他的手背上，多了几道细小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的，结了层薄薄的痂。
“你的手……”莱安刚想开口，却被阿斯蒙轻轻避开了。
“没事。”阿斯蒙的声音很轻，他低头舀了勺粥，吹了吹才送进嘴里。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让他这副模样看起来竟有了几分烟火气。
莱安突然觉得，或许不用急着探寻那些秘密。像这样一起喝碗热粥，看着冰山少年慢慢融化，看着别扭的魔法师主动分享药剂，好像也很不错。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时，凯突然走到莱安身边，声音压得很低：“那个紫色眼睛的……叫墨菲。”
莱安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凯终于想起他发小的名字了。“墨菲啊。”他点点头，没多问，只是拍了拍凯的胳膊，“记住名字是好事。”至于是爱是恨，那是凯自己的事。
凯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翻身上马，灰袍的下摆扫过马镫，带着种说不出的轻快。
马车再次启动时，阿斯蒙没有立刻回到车厢里，而是坐在了车门边的位置，手里捧着莉莉安塞给他的蜂蜜面包，小口小口地吃着。阳光落在他的侧脸，把他银白的发丝染成了温暖的金色，竟让人觉得有些……柔和。
“前面有座桥。”艾利欧突然开口，银绿色的发丝在风里飘动，“过了桥就是平原，离首都就不远了。”
莱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远处的荒原尽头，有座石拱桥横跨在河流上，桥身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像条连接两岸的翡翠项链。
“等等！”凯突然勒住马，漆黑的眼睛盯着桥面，“有问题。”
莱安立刻警惕起来，抽出短剑。他仔细看去，只见桥面上的藤蔓虽然茂密，却透着种不自然的僵硬，像是被什么东西固定住的。
“是幻术。”艾利欧的表情严肃起来，“有人在桥上设了陷阱。”
阿斯蒙也停下了动作，碧蓝色的眼睛望着桥面，没说话，只是握着面包的手紧了紧。
“我去看看。”莱安翻身下马，刚想往前走，却被凯拉住了。
“用这个。”凯递过来一个水晶瓶，里面装着紫色的液体，“能破除低级幻术。”
莱安接过瓶子，笑着冲他眨了眨眼：“谢啦，魔法师。”
他走到桥边，按照凯说的，把紫色液体洒向桥面。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绿色的藤蔓瞬间消失了，露出底下布满尖刺的陷阱，和藏在陷阱旁的几个黑衣人。
“是暗影猎人！”莱安低喝一声，举起短剑就冲了上去。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他们能识破幻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举起手里的弯刀迎了上来。莱安的狼尾在身后灵活地摆动，帮他避开了好几次偷袭，短剑挥舞得虎虎生风，很快就砍翻了两个黑衣人。
“看我的！”莉莉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见她像道粉色的闪电，手里的菜刀在空中划出银光，精准地砍断了一个黑衣人的手腕，动作干净利落，比莱安的剑法还要漂亮。
艾利欧则站在远处，弯弓搭箭，银绿色的箭羽像流星般射出，每箭都精准地射中黑衣人的肩膀，不致命，却足以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凯的魔法更是惊人。他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抬手召出黑雾，黑雾像有生命般缠上剩下的黑衣人，让他们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惊恐的尖叫。
莱安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只会炸厨房的魔法师吗？这实力，说是三级简直是屈才了！
解决完所有黑衣人，莱安才发现阿斯蒙一直站在马车边，手里还捧着那没吃完的蜂蜜面包。他的碧蓝色眼睛望着他们，没什么情绪，却不知为何，莱安觉得他的目光里，藏着一丝……羡慕？
“你没事吧？”莱安走过去，注意到他的长袍下摆沾了点泥土，大概是刚才躲避时不小心蹭到的。
阿斯蒙摇摇头，把剩下的面包递到莱安面前：“给你。”
莱安愣了愣，接过来咬了一大口。蜂蜜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带着种说不出的温暖。
“我们好像……越来越像个小队了。”莉莉安擦了擦菜刀上的血迹，笑得像朵向日葵。
艾利欧点点头，翡翠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确实。”
凯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黑雾，漆黑的眼睛里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莱安看着身边的伙伴们，又看了看站在晨光里的阿斯蒙，突然觉得这趟旅程，比他想象的要精彩得多。
至于那些隐藏的秘密，那些没说出口的过往，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
马车驶过石桥时，莱安回头望了一眼。阳光洒在桥面上，刚才的打斗痕迹已经被艾利欧用藤蔓掩盖，看起来像从未发生过。他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块蜂蜜面包，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冒险的意义——不是为了破解什么惊天秘密，而是为了身边这些人，为了这一口带着暖意的甜。
前方的平原在晨光里像铺了层金纱，马车行驶在上面，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像在书写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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