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永夜校舍

意识像是沉在一片温软的黑水里，前一秒还沾着黄昏教室的喧嚣，后一秒，就被一股冷意拽进了全然陌生的地方。

灰蓝色的铁栅栏把校舍圈成一座孤岛，天幕永远沉在墨色里，连月亮都不肯探出头。女人穿着熨帖的深色制服，皮鞋踩在走廊地砖上，发出规律又冰冷的声响，她攥着我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压迫感。

教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昏黄的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电流声刺得耳膜发疼。几十张桌椅空空荡荡，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只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侧脸被窗外的夜色浸得发暗，校服的衣角垂在椅边，和黄昏时我看到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我捏着衣角，轻手轻脚地坐到他身后，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在死寂的教室里格外突兀。他肩膀微顿，几秒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窗帘绳，“唰”地拉开半扇窗帘。晚风裹着凉意钻进来，带着一点尘土的味道，他转过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又迅速转了回去，只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