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朝曦洗完澡出来时,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床头,看着那个银色气球。气球在空调的微风下轻轻晃动,像一颗真正的星星悬在房间里。
她拿出手机,又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打开社交软件,编辑了一条动态:
“今天收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气球。银色的,像星星。谢谢。”
配图是气球在床头飘荡的照片。
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评论就开始涌进来。大多是读者的祝福和好奇,问她是谁送的。墨朝曦没有回复,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温暖的留言。
她很少在社交平台分享私人生活,这是第一次。但今晚,她想记录这个时刻。
放下手机,她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沉入了梦境。
塔依然矗立在那里,但今晚塔外有了变化。五座小房子的灯光比昨晚更明亮,花园里的长桌上摆满了食物,还有——一个巨大的银色气球,和她现实中的一模一样,系在花园的秋千架上。
“你来了。”段奕宏从房子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墨朝曦走过去,接过茶杯:“这个气球……”
“王阳做的,”段奕宏笑着说,“他说现实里有一个,梦里也得有一个。”
墨朝曦看着那个气球,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走到秋千旁坐下,轻轻推动,气球随着秋千的摆动而晃动。
其他人也陆续从房子里出来。刘奕君端着一盘刚烤好的饼干,王阳拿着几本书,张译和于和伟抬着一张小茶几。
“今晚的星星特别亮,”张译抬头看着天空,“朝曦,你这里的星空比现实中的美多了。”
墨朝曦也抬头看。确实,梦境里的星空是她精心设计的,每一颗星星的位置她都记得,每一颗都有名字。
“那颗最亮的叫‘守望’,”她指着东方的一颗星星,“是我读大一时,院长妈妈去世那年我加上去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
“院长妈妈一定在看着你,”于和伟轻声说,“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变得这么优秀。”
墨朝曦点点头,没有说话。她很少在现实中提起孤儿院的事,但在梦境里,她可以坦然地说出对院长妈妈的思念。
刘奕君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块饼干:“尝尝,我按你上次说的配方做的。”
墨朝曦接过饼干咬了一口,酥脆香甜,正是她喜欢的味道。她惊讶地看着刘奕君:“你怎么知道配方?”
“你上次在梦里做的时候,我记住了,”刘奕君笑着说,“现实里试了几次,终于做出来了。”
墨朝曦心里一动。她记得那是在一个月前的梦境里,她一时兴起烤了饼干,分给他们吃。当时她随口说了配方,没想到他记住了,还在现实里复刻出来。
“谢谢,”她小声说,“很好吃。”
王阳也走过来,把手里的书递给她:“这些是我觉得你会喜欢的书,放在你塔里的书架上了。”
墨朝曦接过书,翻看了一下。有诗集,有小说,有哲学随笔,都是她喜欢的类型。她抬头看着王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
“观察,”王阳说,“你塔里的书架我看了很多次,发现你偏爱有深度的文学作品。”
墨朝曦再次感到惊讶。她以为他们只是偶尔来她的梦境做客,没想到他们观察得这么仔细。
“我们都很仔细地观察你,”段奕宏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因为想了解你,想靠近你。”
墨朝曦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被认真对待的感觉让她既感动又不安。
张译打破了沉默:“朝曦,给我们讲讲你正在写的故事吧。”
这个话题让墨朝曦放松下来。她开始讲述新剧本的构思,讲那个能建造梦境的女孩,讲五个误入梦境的人,讲塔与桥的隐喻。
她讲得很投入,眼睛在星光下闪闪发亮。五人静静地听着,偶尔提问,但从不打断她的思路。
“所以最后,女孩打开了塔门,”墨朝曦说,“不是因为他们要求,而是因为她自己想打开。她发现孤独不是保护,而是牢笼。而连接,才是真正的自由。”
说完,她停下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没有,”段奕宏说,“说得很好。这个故事,有你的影子。”
墨朝曦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被你看出来了。”
“我们都看出来了,”刘奕君说,“但这不是坏事。写作本来就是一种自我表达。”
那晚,他们在梦境的花园里聊到很晚。墨朝曦说了很多她从未说过的话——她的恐惧,她的渴望,她对连接的向往和对被伤害的害怕。
“我害怕依赖别人,”她坦白说,“因为依赖意味着可能失去。而我,已经失去太多了。”
“但也可以意味着得到,”王阳说,“得到陪伴,得到理解,得到爱。”
墨朝曦看着他,眼睛湿润了。她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
夜深了,墨朝曦在梦境里睡着了。这是她第二次在梦境中入睡,依然睡得很沉,很安心。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是编辑的声音:“朝曦!新剧本我看了,太棒了!出版社那边想提前签约,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墨朝曦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编辑兴奋地说,“他们说这是近几年看过最有深度的作品,想重点推广。还有,影视版权也有几家公司在问了。”
墨朝曦愣住了。她的作品以前也受欢迎,但从未引起过这么大的关注。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她说,“影视版权的事,我不太懂。”
“不急不急,”编辑说,“你先考虑,我帮你把关。对了,你还在酒店吗?什么时候回北京?”
“明天,”墨朝曦说,“明天回去。”
挂了电话,她坐在床上发呆。新剧本的成功让她高兴,但更多的是茫然。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作品会被如此重视,这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敲门声响起,是段奕宏的声音:“朝曦,起床了吗?早餐来了。”
墨朝曦下床开门,段奕宏站在门外,手里拎着早餐袋,身后还站着其他四人。
“你们……”她惊讶地说,“怎么都来了?”
“听说你要回北京了,”刘奕君说,“我们想多陪陪你。”
墨朝曦让他们进来,五人把早餐摆在房间的小桌上。今天早餐很丰盛,有粥有面有点心,摆了满满一桌。
“快吃吧,”王阳给她盛了一碗粥,“趁热。”
墨朝曦坐下,小口小口地吃。她吃得依然克制,但比昨天多了一些。五人还是老样子,把她爱吃的夹到她盘子里,看着她吃。
“编辑刚给我打电话了,”墨朝曦突然说,“新剧本很受欢迎,出版社想提前签约,还有影视公司在问版权。”
几人停下筷子,看着她。
“恭喜,”段奕宏第一个说,“这是你应得的。”
“但我有点害怕,”墨朝曦坦白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以前都是编辑帮我处理,但现在……”
“我们可以帮你,”张译说,“我们在这个圈子里待得久,多少懂一些。”
“对,”于和伟点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给你建议。”
墨朝曦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点点头:“谢谢。”
吃完早餐,墨朝曦开始收拾行李。她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五人站在旁边看着,想帮忙又不知道从何帮起。
“气球怎么办?”王阳指着床头的气球。
墨朝曦走过去,小心地把气球解下来。她想了想,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收纳袋,把气球放进去,然后小心地封好口。
“这样就不会漏气了,”她说,“我要把它带回家,挂在书房里。”
看着她珍视的样子,几人都感到心疼。一个气球,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随手可得的玩具,对她来说却是珍贵的礼物。
收拾完行李,墨朝曦坐在床边,看着房间。她在这里住了三天,却感觉像住了很久。因为这里有她从未有过的陪伴。
“我们下午的飞机,”段奕宏说,“和你同一班。”
墨朝曦惊讶地抬头:“你们也今天回去?”
“嗯,”刘奕君说,“工作都推了,正好陪你一起。”
墨朝曦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推掉工作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她说不出口拒绝的话。因为她确实希望他们陪着她。
“谢谢,”她最终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下午,一行人前往机场。墨朝曦戴着口罩和帽子,尽量低调。但五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围着她,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粉丝认出了他们,围上来要签名。墨朝曦自觉地退到一边,给他们空间。
但段奕宏签完名后,立刻回到她身边:“走吧。”
“你不用陪粉丝吗?”墨朝曦小声问。
“陪你更重要,”段奕宏说得很自然。
墨朝曦脸一红,低下头跟着他走。其他四人也很快摆脱粉丝,跟了上来。
候机时,墨朝曦坐在椅子上看书,五人坐在她周围,像一道屏障把她和外界隔开。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感到如此安全,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登机后,墨朝曦靠窗坐,段奕宏坐在她旁边。飞机起飞时,她有点紧张,手指紧紧抓着扶手。
“害怕?”段奕宏问。
“有点,”墨朝曦承认,“我不常坐飞机。”
段奕宏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没事,我在。”
他的手很温暖,掌心有常年拍戏留下的薄茧。墨朝曦感受着那份温暖,慢慢放松下来。她没有抽回手,而是任由他握着。
飞机平稳飞行后,墨朝曦睡着了。她睡得很沉,头不自觉地靠在了段奕宏肩上。段奕宏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
刘奕君坐在过道另一边,看到这一幕,眼神暗了暗,但没说什么。他知道,现在不是争的时候。
两个小时的飞行很快过去。飞机降落时,墨朝曦醒了,发现自己靠在段奕宏肩上,立刻坐直身体。
“对不起,”她小声说,“我睡着了。”
“没事,”段奕宏笑了笑,“你睡得很香。”
下了飞机,取完行李,一行人走出机场。墨朝曦叫了车,但段奕宏拦住了她:“我们送你。”
“不用了,”墨朝曦说,“太麻烦了。”
“不麻烦,”王阳说,“我们想看看你住的地方。”
墨朝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报出地址,六人分两辆车前往。
车子在宜安小区门口停下。小区很旧,但很干净。墨朝曦住在三楼,没有电梯。
“我帮你拿行李,”张译接过她的行李箱,“你带路。”
墨朝曦带着他们上楼。楼道很窄,墙壁有些斑驳,但每层楼都摆着几盆绿植,给老旧的空间增添了一丝生机。
到了三楼,墨朝曦拿出钥匙开门。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有点紧张——她的家,她的堡垒,第一次向别人敞开。
“请进,”她说,“有点乱,别介意。”
五人走进房间,第一感觉是——书真多。
不大的客厅里,三面墙都是书架,从地板到天花板,塞满了书。剩下的空间摆着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书桌上堆着稿纸和笔记本电脑。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只有书和书。
“你的卧室呢?”刘奕君问。
墨朝曦指了指一扇门:“那里。”
她推开卧室门,里面更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照片,是她和院长妈妈的合影,那时候她大概五六岁,笑得灿烂。
“书房呢?”段奕宏问。
“这就是书房,”墨朝曦说,“也是客厅。我平时都在这里工作。”
五人沉默了。他们想象过她住的地方,但没想到如此简单,如此……孤独。整个空间除了书,几乎没有生活气息。
“你平时……就在这里写作?”王阳问。
“嗯,”墨朝曦点头,“这里很安静,适合写作。”
她走到书桌前,整理了一下散乱的稿纸。然后她拿出那个装着气球的收纳袋,想找个地方挂起来。
“挂这里吧,”于和伟指了指书架上方的一个空位,“那里有阳光,气球会发光。”
墨朝曦点点头,于和伟帮她挂好气球。银色的气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给这个满是书的房间增添了一抹亮色。
“坐吧,”墨朝曦说,“我去烧水。”
她走进厨房——其实只是客厅隔出来的一个小角落,有个小水槽和电磁炉。她烧上水,拿出几个杯子。
“我只有这些杯子,”她有点不好意思,“平时没什么客人。”
“没关系,”张译接过杯子,“我们自己来。”
水烧开了,墨朝曦泡了茶。六人围坐在书桌旁——其实只有五把椅子,段奕宏从卧室搬来了床头柜当凳子。
“你的生活……太简单了,”刘奕君终于说出口,“除了写作,你还做什么?”
墨朝曦想了想:“看书,看电影,偶尔去超市。没了。”
“不和朋友出去玩?”王阳问。
墨朝曦摇摇头:“我没有朋友。”
她说得很平静,但五人心里都一紧。没有朋友,没有社交,只有书和梦。这就是她的生活。
“以后就有了,”段奕宏说,“我们就是你的朋友。”
墨朝曦看着他,笑了:“嗯。”
那笑容很浅,但很真实。五人看着她,心里都涌起一个念头——他们要改变她的生活,让她不再孤独。
“朝曦,”刘奕君突然说,“我们能在北京待一段时间,你有空的时候,我们一起吃饭?”
墨朝曦犹豫了一下:“你们不忙吗?”
“不忙,”王阳说,“最近都没工作。”
“那……好吧,”墨朝曦说,“但我不会做饭,只能出去吃。”
“我们可以做,”张译说,“我厨艺还不错。”
“我也会一点,”于和伟说。
“我负责洗碗,”段奕宏说。
墨朝曦看着他们,眼睛有点湿润。她点点头:“好。”
那天下午,他们在墨朝曦的小公寓里待了很久。帮她整理书架,打扫卫生,还去楼下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
“你这里连个冰箱都没有,”刘奕君看着空荡荡的厨房角落,“怎么储存食物?”
“我平时都吃外卖,”墨朝曦说,“或者泡面。”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从今天开始,不能再让她这样了。
傍晚,他们离开时,墨朝曦送他们到门口。
“明天见,”段奕宏说,“明天我来接你吃早餐。”
“明天见,”墨朝曦说,“谢谢你们今天陪我。”
关上门,墨朝曦靠在门板上,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书架整理过了,地板擦过了,厨房里多了新买的电热水壶和几个碗碟。
还有那个气球,在书架上方闪闪发光。
她走到气球下,抬头看着它。银色的表面反射着夕阳的光,像一颗真正的星星。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群消息。
段奕宏:“到家了。”
刘奕君:“早点休息,别熬夜。”
王阳:“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于和伟:“好好休息。”
张译:“明天见。”
墨朝曦看着这些消息,突然笑了。她回复:“你们也是,晚安。”
然后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文档还停留在最后一章,她看了几眼,新建了一个文档。
标题是:《塔与桥·续》。
她开始写,写女孩打开塔门后发生的故事。写她如何学习依赖,学习信任,学习在现实中建造桥梁。
她写得很投入,直到深夜。写完一个章节,她保存文档,关掉电脑。
躺在床上,她看着天花板。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银色的光斑。那个气球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像守护她的星星。
她闭上眼睛,沉入梦境。
今晚的梦境里,塔门大开着,桥延伸到很远的地方。五座小房子的灯都亮着,花园里摆着长桌,桌上放着热茶和点心。
他们都在,看到她来,纷纷招手。
“快来,”段奕宏说,“我们等你呢。”
墨朝曦走过去,在空位上坐下。刘奕君给她倒了杯热茶,王阳推过来一碟点心。
“今天在现实里累了吧?”张译说,“在梦里放松一下。”
墨朝曦笑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很香,是她喜欢的味道。
“朝曦,”于和伟突然说,“你愿意让我们走进你的现实吗?不只是梦境。”
墨朝曦放下茶杯,看着他们。五双眼睛都看着她,认真而期待。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点点头:“愿意。”
“但需要时间,”她补充说,“我需要时间学习……如何不孤独。”
“我们有的是时间,”段奕宏握住她的手,“慢慢来。”
墨朝曦看着他,又看看其他人。她突然意识到,她的塔从来不是封闭的。它一直有门,有窗,有瞭望台。她一直在等待,而现在,等待结束了。
桥已经建好,连接已经建立。剩下的,只是走过去。
她握紧段奕宏的手,笑了。
那晚,她在梦境的花园里睡着了,睡得很沉,很安心。梦里没有孤独,只有陪伴和星光。
而现实中的小公寓里,银色的气球在月光下轻轻晃动,像在守护一个终于开始打开的堡垒。
第二天早上七点,门铃响了。
墨朝曦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透过猫眼看到段奕宏站在门外,手里拎着早餐袋。她打开门,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早,”段奕宏笑着说,“给你带了早餐。”
墨朝曦让他进来,自己钻进卫生间洗漱。等她出来时,早餐已经摆在小桌上了——豆浆、油条、小笼包,还有她昨天多看了一眼的南瓜粥。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南瓜粥?”她问。
“昨天在超市你盯着南瓜看了好几眼,”段奕宏说,“我猜你喜欢。”
墨朝曦坐下,小口小口地吃。段奕宏坐在对面看着她,突然说:“今天有什么安排?”
“码字,”墨朝曦说,“编辑催稿了。”
“写完了呢?”
“可能……看书吧。”
段奕宏点点头,没再说话。等墨朝曦吃完早餐,他收拾好垃圾:“我中午再来,给你带午饭。”
“不用了,”墨朝曦说,“我自己可以。”
“我想带,”段奕宏坚持,“而且,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吃饭的。”
墨朝曦想起昨天的约定,点点头:“好吧。”
段奕宏离开后,墨朝曦开始工作。她打开《塔与桥·续》的文档,继续写昨晚的故事。
这一次,她写得格外顺畅。文字像有了生命,自己从指尖流淌出来。她写女孩第一次邀请别人进入她的塔,写她的紧张和期待,写她如何一点一点打开心扉。
写到一半,手机响了。是刘奕君。
“朝曦,在忙吗?”他的声音很温和。
“在码字,”墨朝曦说,“怎么了?”
“没事,就是问问你中午想吃什么。我正好在附近,可以给你带。”
墨朝曦想了想:“都可以,你决定吧。”
“好,”刘奕君说,“那我不打扰你了,中午见。”
挂了电话,墨朝曦继续工作。但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王阳。
“朝曦,我路过一家甜品店,他们家的提拉米苏特别好吃,我给你带一份?”
“不用了,”墨朝曦说,“我吃不了那么多。”
“一小份,不占肚子,”王阳说,“我中午给你带过去。”
然后是张译,问她需不需要买什么生活用品;于和伟,问她晚上有没有空一起看电影。
墨朝曦一一回应,心里却有点乱。她习惯了独处,习惯了安静,突然这么多人关心她,让她既感动又不知所措。
中午,段奕宏准时来了,手里拎着午餐。几乎是同时,刘奕君也到了,手里也拎着午餐。两人在门口相遇,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墨朝曦打开门,看到两人,愣了一下:“你们……一起来的?”
“碰巧,”段奕宏说。
“偶遇,”刘奕君说。
墨朝曦让他们进来,两人把午餐摆上桌——段奕宏带的是家常菜,两荤一素;刘奕君带的是日式便当,精致小巧。
“我吃不了这么多,”墨朝曦看着满桌的食物,“太浪费了。”
“能吃多少吃多少,”段奕宏说,“剩下的我带走。”
“或者我带走,”刘奕君说。
墨朝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笑了:“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
墨朝曦不再问,坐下来吃饭。她每样都尝了一点,然后放下筷子:“我饱了。”
“吃这么少?”段奕宏皱眉。
“早上吃得多,”墨朝曦解释,“现在不饿。”
两人没再勉强,收拾好剩下的食物。段奕宏把家常菜装回饭盒,刘奕君把便当收好。
“下午还码字吗?”刘奕君问。
“嗯,”墨朝曦点头,“还有一个章节要写。”
“那我们不打扰你了,”段奕宏说,“晚上再来。”
两人一起离开,在楼下分开,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墨朝曦站在窗前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重视,又像是被包围。
她摇摇头,回到书桌前继续工作。
下午三点,门铃又响了。这次是王阳,手里拎着甜品盒。
“提拉米苏,”他把盒子递给墨朝曦,“尝尝看。”
墨朝曦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小块精致的提拉米苏,上面撒着可可粉。
“谢谢,”她说,“你进来坐吗?”
“不了,”王阳说,“你忙吧,我晚上再来。”
他离开后,墨朝曦看着那块提拉米苏,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很甜,但不腻,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吃完甜品,继续工作。但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了,她总是忍不住看手机,看时间,想着晚上他们会来。
四点半,张译发来消息:“朝曦,我买了些水果,给你送过去?”
墨朝曦回复:“不用了,我晚上要出去吃饭。”
“和谁?”
“段奕宏和刘奕君。”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复:“好吧,那明天见。”
五点半,于和伟打来电话:“朝曦,晚上有空吗?我订了电影票。”
“我晚上有约了,”墨朝曦说,“抱歉。”
“和谁?”
“段奕宏和刘奕君。”
于和伟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吧,那改天。”
挂了电话,墨朝曦感到一阵疲惫。她不是不喜欢他们的关心,只是不习惯这么密集的关注。她需要空间,需要独处的时间。
六点,段奕宏和刘奕君一起来了。两人手里都拎着东西——段奕宏是晚餐,刘奕君是水果。
“我们出去吃吧,”墨朝曦突然说,“我不想在家里吃了。”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好,你想去哪?”
“随便,”墨朝曦说,“只要不在家里就行。”
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餐馆不大,但很干净,客人也不多。墨朝曦点了一份炒饭,段奕宏和刘奕君点了几个菜。
等菜的时候,墨朝曦看着窗外。天色渐暗,路灯亮起,行人匆匆。她突然说:“你们不用每天都来陪我的。”
两人一愣。
“我不是不喜欢你们来,”墨朝曦解释,“只是……我需要一些自己的时间。我习惯了独处,突然这么多人关心我,我有点……不适应。”
段奕宏和刘奕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理解。
“对不起,”段奕宏说,“我们太着急了。”
“我们只是想多陪陪你,”刘奕君说,“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墨朝曦摇摇头:“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只是……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让我慢慢适应。”
“好,”段奕宏说,“我们慢慢来。”
“你需要空间的时候,就告诉我们,”刘奕君说,“我们不会打扰你。”
墨朝曦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害怕拒绝会伤害他们,但不说出来,她自己又受不了。
菜上来了,三人安静地吃饭。墨朝曦吃得很慢,但比平时多了一些。段奕宏和刘奕君不再给她夹菜,只是偶尔看她一眼,确认她还在吃。
吃完饭,他们送墨朝曦回家。在楼下,墨朝曦停下脚步:“今天谢谢你们。”
“明天……”段奕宏犹豫了一下,“你希望我们来吗?”
墨朝曦想了想:“明天下午吧,上午我想自己待着。”
“好,”段奕宏点头,“明天下午见。”
“好好休息,”刘奕君说,“别熬夜。”
墨朝曦上楼,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关上门,她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今天太累了,比写作还累。但累的同时,又有点温暖。她知道他们是关心她,只是方式需要调整。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文档还开着,她看了几眼,关掉了。今天写不下去了,她需要休息。
她洗了个澡,早早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脑海里全是今天的画面——段奕宏带来的早餐,刘奕君带来的午餐,王阳带来的甜品,张译和于和伟的电话。
她拿出手机,打开群聊。最后一条消息是下午张译发的:“朝曦,我买了些水果,给你送过去?”
她想了想,回复:“今天谢谢大家,但我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明天下午再见,好吗?”
消息发出去,很快有了回复。
段奕宏:“好,好好休息。”
刘奕君:“明天下午见。”
王阳:“收到,明天给你带下午茶。”
张译:“明白,注意休息。”
于和伟:“好的,明天见。”
墨朝曦看着这些回复,心里暖暖的。他们理解她,尊重她的需求。
她放下手机,闭上眼睛。这次,她很快睡着了。
梦里,塔门依然开着,但花园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银色气球系在秋千架上,随着她的摆动而晃动。
她抬头看星空,星星很亮,像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但她不觉得害怕,反而感到安心。因为她知道,那些星星里,有五颗是属于他们的。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这段关系会走向何方。但她知道,她不再孤独了。她的塔有了访客,她的世界有了连接。
这就够了。
她荡着秋千,看着星空,笑了。
而现实中的小公寓里,银色的气球在月光下轻轻晃动,像在守护一个正在学习打开的心。
第二天早上,墨朝曦睡到自然醒。没有门铃声,没有电话,没有消息。她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感到一种久违的宁静。
她起床,洗漱,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早餐——一杯牛奶,两片面包。吃完后,她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
今天她写得很顺利。没有了外界的打扰,她完全沉浸在故事里。她写女孩如何学习表达自己的需求,如何设定边界,如何在保持独立的同时接受关心。
写到中午,她停下来,给自己煮了碗面。吃饭时,她打开手机,看到群里安静,没有人打扰她。她笑了笑,继续吃面。
下午两点,她写完了一个章节,保存文档,关掉电脑。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走到窗前。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她想了想,决定出去走走。
她穿上外套,戴上口罩和帽子,下楼。小区里很安静,几个老人在晒太阳,孩子们在玩耍。她沿着小路慢慢走,感受着阳光和微风。
这是她第一次在白天悠闲地散步。以前她总是匆匆来去,要么去超市,要么去图书馆,从不停留。但现在,她学会了慢下来。
她走到宜安小区门口的小公园,在长椅上坐下。看着孩子们玩耍,老人们聊天,她感到一种平静的快乐。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段奕宏的消息:“醒了吗?”
她回复:“醒了,在外面散步。”
“在哪?需要我过去吗?”
“不用,我想自己待会儿。”
“好,注意安全。”
墨朝曦放下手机,继续看着公园里的景象。一个孩子摔倒了,哭了起来,妈妈赶紧跑过去抱起他,轻声安慰。孩子很快不哭了,又跑去玩耍。
她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羡慕,但不再是以前那种尖锐的疼痛,而是一种淡淡的惆怅。
她知道,她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妈妈,永远不会有这样的童年。但她也知道,她可以有别的,可以有现在,可以有未来。
她坐了很久,直到太阳开始西斜。她站起来,慢慢走回家。
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她刚坐下,门铃就响了。是王阳。
“下午茶,”他笑着说,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盒。
墨朝曦让他进来,王阳打开纸盒,里面是各种小点心和一壶花茶。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每样都买了一点,”他说,“尝尝看。”
墨朝曦点点头,拿起一块曲奇咬了一口。很酥,很香。
“好吃吗?”王阳问。
“嗯,”墨朝曦点头,“很好吃。”
王阳笑了,给她倒了杯茶:“慢慢吃,不着急。”
两人安静地吃点心,喝茶。王阳没有问她在写什么,没有问她今天做了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谢谢,”墨朝曦突然说,“谢谢你尊重我的空间。”
王阳看着她:“这是应该的。我们想靠近你,但不是要侵占你的空间。你有权拥有自己的时间和世界。”
墨朝曦眼睛有点湿润。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吃完点心,王阳收拾好东西:“我该走了,晚上还有事。”
“我送你,”墨朝曦站起来。
“不用,”王阳说,“你休息吧。”
他走到门口,突然转身:“朝曦,如果你需要什么,随时告诉我。但如果你不需要,我也会保持距离。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好吗?”
墨朝曦看着他,用力点头:“好。”
王阳离开后,墨朝曦回到书桌前。她没有继续写作,而是拿出日记本,开始写日记。
她很少写日记,但今天她想记录。记录这种被尊重、被理解的感觉,记录这种渐进式的靠近。
她写道:“今天学会了散步,学会了享受阳光。今天收到了下午茶,也收到了尊重。他们给我空间,也给我陪伴。这种平衡,刚刚好。”
写完日记,她放下笔,看着窗外的夕阳。天色渐暗,但她的心里很亮。
晚上,她没有做饭,点了外卖。吃完后,她看了会儿书,然后早早躺下。
闭上眼睛,她沉入梦境。
今晚的梦境里,塔门依然开着,花园里有人,但不多。段奕宏和刘奕君在喝茶,王阳在看书,张译和于和伟在下棋。
看到她来,他们抬起头,笑了笑,但没有立刻围上来。他们继续做自己的事,给她空间。
墨朝曦走到秋千旁坐下,轻轻摇晃。她看着他们,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她不需要表演,不需要迎合,只需要做自己。
段奕宏走过来,递给她一杯茶:“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好,”墨朝曦说,“我出去散步了。”
“那就好,”段奕宏说,“以后可以多出去走走。”
墨朝曦点点头,接过茶喝了一口。茶很香,是她喜欢的茉莉花茶。
“你们今天……”她犹豫了一下,“怎么都在这里?”
“想你了,”刘奕君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但又不想打扰你,所以来梦里看看你。”
墨朝曦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他们在用他们的方式靠近她,同时尊重她的边界。
“谢谢,”她说,“这样很好。”
那晚,他们在梦境的花园里安静地待着。偶尔聊天,偶尔沉默,但气氛很舒适,很自然。
墨朝曦在秋千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
她坐起来,看着床头的气球。气球在晨光中闪闪发光,像在说早安。
她笑了,起床,洗漱,开始新的一天。
这一天,依然有他们的消息,但不再密集。段奕宏问她早餐吃了什么,刘奕君问她中午想吃什么,王阳问她要不要一起散步,张译给她推荐了一本书,于和伟问她晚上有没有空看电影。
她一一回复,选择性地接受。她接受了和刘奕君一起吃午餐,接受了和王阳一起散步,拒绝了张译和于和伟的邀请。
她学会了说“不”,学会了表达自己的需求。而他们,学会了尊重她的选择。
午餐时,刘奕君带来了她喜欢的菜。散步时,王阳陪她走遍了小区周围的每一条小路。他们聊天,但不过度;他们关心,但不压迫。
晚上,墨朝曦一个人在家。她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晚餐,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写作。
今天她写得很顺,因为心里很静。她知道,她不再孤独,但也不被束缚。她有陪伴,也有自由。
写到十点,她停下来,保存文档。她走到窗前,看着夜空。星星很亮,像梦境里的星空。
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星空的照片,发到群里:“今晚的星星很亮。”
很快有了回复。
段奕宏:“像你梦里的星星。”
刘奕君:“很美。”
王阳:“明天天气也好,可以看星星。”
张译:“我这边也是。”
于和伟:“晚安,好梦。”
墨朝曦看着这些回复,笑了。她回复:“晚安。”
然后她放下手机,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她沉入梦境。
今晚的梦境里,星空格外明亮。五座小房子的灯都亮着,花园里的长桌上摆着点心和茶。他们都在,看到她来,纷纷招手。
“快来,”段奕宏说,“我们等你呢。”
墨朝曦走过去,在空位上坐下。刘奕君给她倒了杯茶,王阳推过来一碟点心。
“今天过得怎么样?”张译问。
“很好,”墨朝曦说,“我学会了平衡。”
“那就好,”于和伟说,“慢慢来,不着急。”
墨朝曦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很香,点心很甜,星空很美。
她抬头看着星空,突然说:“谢谢你们。”
“谢什么?”段奕宏问。
“谢谢你们尊重我,”墨朝曦说,“谢谢你们给我空间,也给我陪伴。”
五人看着她,都笑了。
“这是应该的,”刘奕君说,“因为我们爱你。”
墨朝曦愣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说“爱”这个字。她看着他们,眼睛渐渐湿润。
“我也……”她犹豫了一下,“我也爱你们。”
她说得很轻,但很坚定。五人看着她,眼里都有光。
那晚,他们在星空下坐了很久。没有太多话,只是静静地坐着,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墨朝曦在梦境里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天已经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坐起来,看着床头的气球。气球在晨光中闪闪发光,像在说:今天也会是美好的一天。
她笑了,起床,洗漱,开始新的一天。
她知道,她的塔依然在那里,但门已经打开。桥已经建好,连接已经建立。而她,正在学习如何走过那座桥,如何拥抱那个不再孤独的世界。
这个过程可能很慢,可能很难,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他们会在桥的那头等她,陪她一起走。
这就够了。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文档还开着,她新建了一行字:
“塔门已开,桥已建成。而女孩,终于学会了如何走过那座桥,如何拥抱那个等待她的世界。”
她笑了,继续写下去。
而窗外,阳光正好,新的一天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