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越来越近,混着隐约的刹车声砸在耳边,奈布肩头的旧伤跟着突突翻疼,指尖下意识蜷紧,攥得掌心泛白。杰克垂眸扫过他紧绷的模样,伸手将他往阳台内侧带了带,避开临街的窗户,声音压得低而沉:“待在这别动,我去看看情况,无论听见什么都别出声。”
奈布没应声,只伸手拽了拽杰克的衣角,力道轻飘飘的,指尖止不住发颤,眼里的慌乱藏都藏不住。杰克回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神沉得厉害,反手轻轻按了按他的手背稳住他,那点微凉的触感刚落下,楼下就传来了敲门声,节奏不急不缓,却敲得两人心头发紧。
杰克扶着奈布快步往客厅最偏的储物间走,里头堆着换季衣物和杂物,勉强能藏下一个人,还能避开门口的视线。他随手扯过旁边的旧布帘挡在柜门外侧,又抬手按了按奈布发僵的肩,语气沉得不容置喙:“藏好,不管外头有什么动静,哪怕听见吵架甚至枪声,都绝对不能出来,我会应付。”奈布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喉间发堵,想开口让他小心,最终也只化作轻轻一点头。
门被轻轻掩实,杰克又顺手把散落的纸箱往柜门旁堆了堆,彻底掩住痕迹,才缓步走向玄关,袖口不经意间滑过玄关柜,将那把锋利的旧水果刀藏了进去,随即沉声问:“谁?”
“警方例行排查,麻烦开门配合工作。”外头的声音听着公事公办,可躲在储物间的奈布听得真切,那语气里藏着的熟稔,根本不是普通排查的口吻。杰克指尖搭在门把手上,指节绷得泛白,刻意侧过身挡住通往里屋的视线,缓缓拉开了门。
两个穿便衣的男人堵在门口,眼神肆无忌惮地扫过屋内,落在杰克身上时多了几分探究:“杰克法医?这么晚叨扰,附近出了个案子,按规矩过来问几句。”
“何事。”杰克的语气淡得没起伏,身子稳稳堵着大半门框,半点没给他们往里窥探的余地。
“有个涉案在逃人员,身形样貌跟你这位合租住户对得上,”其中一人目光死死锁着屋内死角,语气带着压迫感,“你合租的人呢?叫出来我们核实下身份,没事也不耽误他功夫。”
杰克眉峰拧紧,指尖在门后暗暗用劲,语气依旧平静却透着冷意:“他今儿白天就出门了,说是回老家处理点事,还没回来。”他扯谎扯得毫无破绽,常年法医的身份让他自带一股沉冷气场,逼得对方眼神滞了滞。
奈布在储物间里心彻底沉到了底,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左肩旧伤疼得他直冒冷汗,连呼吸都不敢放重,死死咬着唇才没让自己闷哼出声。过往被追堵的狼狈日子猛地涌进脑子里,从前孤身一人,跑得多惨都无所谓,可现在,他怕自己这摊烂事连累杰克,更怕自己忍不住出去,毁了杰克好不容易帮他稳住的局面。他攥紧衣角,听着外头的对话,每一句都像石头砸在心上。
外头的盘问没停,那两人摆明了没打算轻易走,话里话外全是试探,还时不时往屋里瞟,手都摸向了腰间的配枪:“杰克,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查到他近期根本没离开的购票记录,确定人不在?我们进去搜一圈,没问题立马就走。”
“私闯民宅不合规矩。”杰克侧身堵得更死,语气里的冷意加重,“我这儿堆着不少证物样本,出了纰漏谁担责?”这话戳中了要害,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难看,却还是不肯退步,其中一人往前凑了半步,伸手就想推杰克往里闯。
杰克早有防备,手肘精准撞在对方胸口,力道控制得刚好,让那人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半步,却没落下太重的伤。另一人见状脸色骤沉,直接掏了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着杰克:“杰克,别妨碍公事!再拦着,我们就以妨碍公务的名义拘你!”
气氛瞬间僵到冰点,杰克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余光扫过储物间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他们进去。他没退,眼神冷得淬了冰:“没有搜查令,你们没资格动我的住处,更没资格拘我。”
两人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逼得焦躁,远处的警笛声又密了几分,显然是支援快到了,持枪的那人眼神狠了狠,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杰克的胳膊飞过去,狠狠打在身后的墙上,溅起一片白灰,刺耳的枪响在夜里格外惊心。
储物间里的奈布心瞬间揪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左肩的疼愈发钻心,他死死捂着嘴才没让自己出声。听着外头的动静,他知道杰克为了护他,已经把自己架在了风口浪尖,对方有枪,杰克就算再能周旋,也迟早会落下风。他心里又酸又涩,又急又怕,恨不得冲出去换杰克脱身,可理智死死拽着他——他出去了,两人都完,他藏好,杰克或许还有退路。
杰克胳膊被子弹的气流擦伤,火辣辣的疼,血很快渗了出来,染红了袖口,可他半点没动,眼神里的狠劲更重:“你们敢开枪伤人,这事就更不是例行排查那么简单了。”他笃定这两人不敢把事情闹大,毕竟没证据就动枪伤人,传出去对他们也没好处。
果然,那人握着枪的手顿了顿,脸色更加难看。僵持间,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支援的警力该是到了楼下,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急躁,却又忌惮杰克的身份,不敢真的硬闯。持枪的那人咬牙,枪口依旧对着杰克:“杰克法医,你最好想清楚后果,包庇逃犯的罪名,你担不起!我们就在门口守着,他迟早得出来!”
“随你们。”杰克语气冷淡,缓缓往后退了半步,依旧挡着门口,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疼得他手臂微微发麻,可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两人,余光却频频落在储物间的方向,担心奈布那边出动静,更担心他旧伤扛不住。
储物间里的奈布靠着墙,呼吸越来越急促,左肩的疼已经蔓延到整个手臂,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身子也开始发冷。他能听见杰克沉稳的声音,能听见对方的威胁,更能听见楼下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的愧疚和恐慌缠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知道自己不能待太久,可他一出去,就会把杰克拖进万劫不复之地。
杰克站在门口,胳膊的疼越来越明显,看着外头渐渐围过来的黑影,知道支援已经到了,这两人守在门口,后面只会来人更多。他得想办法让奈布走,可眼下这局面,连他自己都被死死盯着,根本没机会传话。他余光扫过阳台的窗户,心里默默盘算着退路,指尖的血蹭到了门把手上,刺眼得很。
屋里的血腥味混着灰尘味慢慢散开,外头的警笛声、脚步声、争执声搅成一团,警灯的红蓝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地上,忽明忽暗,透着极致的压抑。
奈布在储物间里,听着杰克隐忍的呼吸声,知道他定是受了伤,心像被狠狠攥着疼。他缓缓顺着墙壁往下滑,蜷在杂物堆里,死死忍着旧伤的剧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拖累杰克。可他也清楚,只要那些人没走,他和杰克就都困在这屋子里,前路全是没底的难。
杰克依旧稳稳挡在门口,面对越来越多围上来的便衣,手臂的伤扯得他直冒冷汗,却半点没露怯。他知道这场僵持不会太久,要么等来转机,要么就是鱼死网破。而储物间里的奈布,每一秒都在受着身心的双重煎熬,旧伤的疼,心里的愧,还有对未知的惧,缠得他喘不过气。
那些藏在暗处的债,终究还是堵到了门口,他们好不容易靠着彼此熬过无数个难眠的夜,好不容易从各自的黑暗里往对方身边挪了半步,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围堵,困在了这方寸之间。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枪口隐隐对着杰克,储物间里的奈布疼得意识发沉,这场没来得及圆满的救赎,裹着刺骨的疼,才刚走到最难的关口,往后的路,不知要淌多少血,受多少罪,连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给他们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