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粥的热气在餐桌上氤氲,林晚盯着父亲小口喝粥的样子,心里那根弦始终绷着。
医生的叮嘱还在耳边回响——绝对不能劳累。可林建国是厂里的技术骨干,那些高难度的机床维修,少了他根本不行。这几天他倒是乖乖在家歇着,手机却总在响,大多是车间同事打来的求助电话。
林晚知道,这样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这天下午,林建国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手机突然又响了。来电的是车间的小李,语气急得像火烧:“林师傅,你快过来看看吧!三号机床的主轴卡壳了,我们怎么都修不好,再耽误下去,这批订单就要黄了!”
林建国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放下报纸就要起身。
“爸!”林晚从房间里冲出来,一把按住了他,“你不能去!”
“晚晚,这不一样。”林建国的声音带着无奈,“三号机床是厂里的核心设备,要是坏了,影响太大了。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不行!”林晚的态度异常坚决,她死死地抓着父亲的胳膊,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上辈子,父亲就是因为抢修三号机床,连续工作了二十多个小时,胃病急性发作,差点晕倒在车间里。那时候她只觉得父亲是为了挣钱不要命,还跟他大吵了一架。
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一场提前预警的灾难。
“爸,你听我说,”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可信,“三号机床的问题不在主轴,是液压系统的密封圈老化了,你就算去了,也得先换密封圈才能修主轴。而且那个密封圈型号特殊,车间里没有备用的,你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林建国愣住了,小李在电话那头也沉默了。
“你怎么知道?”林建国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你从来没去过我的车间,怎么会知道三号机床的液压系统?”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她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这些来自未来的记忆,在父亲眼里,根本就是无法解释的秘密。
“我……我听张阿姨说的。”林晚急中生智,搬出了住在隔壁的陈姨,“陈姨不是你同事吗?她前几天来家里串门,跟我聊起过你们厂的机床。”
林建国将信将疑,转头对着电话说:“小李,你去检查一下液压系统的密封圈,看看是不是老化了。要是的话,就先跟仓库申请调货,等密封圈到了,我再过去修。”
小李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林建国放下手机,却没有再看报纸。他看着林晚,眼神里的疑惑更深了:“晚晚,你老实告诉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晚的心跳得更快了,她低下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没有啊,爸,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你最近太奇怪了。”林建国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你突然关心我的身体,突然会做饭,突然知道我车间里的机床问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连我在哪个车间上班都不知道。”
林晚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多想告诉父亲真相,多想告诉他,自己是从三十年后回来的,多想告诉他,她已经失去过他一次,所以才会这么害怕。
可是她不能。
她怕父亲会以为她疯了,怕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会被打破,更怕自己会像那些穿越小说里写的一样,因为泄露了天机,而失去这一切。
“爸,”林晚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我就是长大了,懂事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是惹你生气,现在我想好好照顾你,不行吗?”
林建国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女儿没有说实话。可他也看得出来,女儿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行,爸信你。”
虽然只有三个字,却让林晚瞬间红了眼眶。她扑进父亲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爸,谢谢你。”
林建国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心里却充满了疑惑。他的女儿,好像真的有了什么秘密。但他没有再追问,他想,只要女儿好好的,只要她开心,就算有秘密,也没关系。
没过多久,小李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惊讶:“林师傅,你太神了!真的是密封圈老化了!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你女儿怎么也知道?”
林建国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怀里的林晚,笑了笑:“她猜的。”
挂了电话,林建国看着林晚,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行啊,我闺女还会猜机床故障了。”
林晚吐了吐舌头,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又成功阻止了一场灾难。
可是她知道,这远远不够。父亲的工作环境里,到处都是看不见的危险。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必须利用自己的记忆,一次次地帮父亲避开那些隐藏的陷阱。
晚上,林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拿出一个笔记本,开始回忆上辈子父亲出事前的点点滴滴。她把所有能想到的危险都记了下来:哪一天车间的吊车会出故障,哪一批零件的质量有问题,哪一次加班会导致父亲胃病发作……
她要把这些来自过去的预警,都变成保护父亲的武器。
就在这时,她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林建国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看到她在写东西,愣了一下:“这么晚了,还没睡?在写什么呢?”
林晚吓了一跳,连忙把笔记本合起来:“没什么,爸,就是在写作业。”
林建国没有怀疑,他把热牛奶放在她的桌子上:“喝点牛奶,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好,谢谢爸。”
林建国转身走出了房间,却在门口停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晚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爸,知道吗?爸永远是你的后盾。”
林晚看着父亲的背影,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爸。”
门被轻轻关上,林晚拿起那杯热牛奶,喝了一口,暖暖的,从嘴里一直暖到心里。
她打开笔记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心里暗暗发誓。
这一次,她不仅要让父亲好好活着,还要让他活得轻松,活得快乐。
她要把所有的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她要让父亲看到她考上清华大学,看到她成家立业,看到她幸福地过一辈子。
因为这一次,她有足够的时间,有足够的机会,去守护她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