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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茂巷,木屑,旧痕重寻

雾锁沉川

松茂巷,是江城老城区最深处的一道胡同。

胡同不长,不过两百多米,两旁都是几十年的老房子,青石板路被磨得光滑发亮,路的缝隙里长着青苔,墙根处爬着枯黄的野草,屋檐是松木搭建的,梁木上刻着斑驳的纹路,门框也是松木的,摸上去还能感受到木头的纹理和粗糙的质感。

巷子里的风,带着松木的清香,混着老房子的霉味,还有江水的腥气,扑面而来,和造船厂的冷雾不同,松茂巷的雾,是温润的,贴在皮肤上,带着一点潮湿的暖意,却也更浓,浓到五步之外,就看不清人的轮廓。

上午十二点,江屹川带着技术队赶到松茂巷的时候,林舟已经带人封锁了整条巷子,黄色的警戒线拉在巷口,几个警员守在那里,不让任何人进出。巷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松木屋檐的沙沙声,还有技术队勘查现场的细微声响,家家户户的门窗都关着,偶尔有窗帘被拉开一道缝,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又很快被拉上。

这里的人,都怕了。

怕这片雾,怕这巷子里的秘密,怕突如其来的警察,更怕那些藏在迷雾里的罪恶。

“江队。”林舟快步迎上来,手里拿着一份勘查笔录,脸色凝重,“松茂巷一共住着十七户人家,还有一家老松坊,就是巷尾的那家松木家具作坊,老板松老头,六十六岁,无儿无女,在巷子里住了一辈子,做了一辈子的松木家具。我们已经把巷子里的住户都叫出来了,暂时没人承认昨晚见过周德顺,也没人听到异常的声响。”

江屹川点点头,目光扫过整条巷子,视线落在那些松木搭建的屋檐和门框上,指尖轻轻拂过身旁的一根松木立柱,指尖沾到一点细碎的木屑,和周德顺头发里的木屑,一模一样。

“技术队,立刻勘查整条巷子,重点是那道死胡同,还有老松坊,提取所有的木屑样本,和周德顺头发里的木屑做比对,另外,勘查所有的刀具,尤其是美工刀、手术刀片,还有锋利的木工刀,凶手的凶器大概率是这类薄刃刀具,一定要找到。”

江屹川的目光落在巷中段的那道死胡同口,胡同口没有监控,只有一道斑驳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锁芯上有新鲜的划痕,像是刚被人撬开不久。“这里就是周德顺消失的死胡同?”

“是,江队。”林舟推开那道木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像是被尘封了很久,“这条胡同是死路,里面只有一间废弃的老房子,是几十年前的木工房,也是松木搭建的,里面堆着很多松木板材和废弃的木工工具,我们已经初步勘查过了,地上有新鲜的脚印,四十二码,和造船厂现场的凶手脚印,纹路一致。”

江屹川抬脚走进死胡同,雾立刻涌了过来,把整道胡同都裹在里面,视线瞬间变得模糊。胡同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两旁的墙壁上爬着青苔,脚下的青石板路湿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松木清香,还有一点淡淡的血腥味,很淡,却足够刺鼻,像是被雾水稀释过,却依旧能钻进鼻腔。

尽头的废弃木工房,门是虚掩着的,松木的门板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门板上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粉末,是红丹粉和铁锈的混合物,和周德顺指尖的粉末,一模一样。

江屹川推开木门,一股浓重的松木味扑面而来,里面堆着厚厚的松木板材,板材上落着一层灰尘,灰尘上有清晰的脚印,四十二码,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屋子深处,还有另一组脚印,是周德顺的,三十七码,和他的鞋底纹路一致。

两组脚印,在松木板材之间交错,最后停在屋子深处的一张松木工作台前。

工作台上,放着一把生锈的木工刀,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白酒,白酒瓶上有周德顺的指纹,还有另一枚陌生的指纹,清晰得像是刻在上面。工作台的角落,有一点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呈暗褐色,技术队的警员立刻上前取样,做血液检测。

“江队,这里有发现!”一名技术员蹲在工作台下,指着地面上的一点划痕,“地面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刀具划过的痕迹,还有一点皮肤组织,和周德顺指甲缝里提取的皮肤组织,应该是同一个人的。”

江屹川蹲下身,目光落在那道划痕上,划痕很浅,却很清晰,是薄刃刀具划过水泥地面留下的,旁边的皮肤组织,是一点淡红色的皮屑,沾在水泥的缝隙里,像是凶手被周德顺抓伤后,留下的痕迹。

所有的线索,都在这里汇聚。

这里,就是周德顺死前和凶手见面的地方。

他在这里,和凶手喝酒,谈话,或许是谈了五年前的事,或许是谈了陈守义的失踪,或许是谈了当年造船厂的秘密。谈话的最后,两人起了争执,周德顺抓伤了凶手,凶手用薄刃刀具划伤了周德顺,之后,周德顺跑出木工房,往造船厂的方向走,凶手跟在他身后,在三号船坞,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凶手很冷静,冷静到在木工房里留下了指纹和血迹,却依旧能从容地跟着周德顺到造船厂,杀人,清理现场,抹去身份,然后离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种冷静,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是常年和罪恶打交道的人,才能有的心理素质,要么是惯犯,要么是有恃无恐,笃定警方找不到线索。

“提取所有的指纹、脚印、血迹、皮肤组织,立刻带回支队做比对。”江屹川站起身,目光扫过整个木工房,落在那些松木板材上,“另外,查一下这间木工房的主人是谁,还有,老松坊的松老头,立刻带过来问话。”

松老头很快被带来了,六十六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褂子,手里攥着一根松木拐杖,拐杖的顶端,是打磨光滑的松木球,他的眼神浑浊,却透着一点警惕,站在木工房门口,看着里面的警察,嘴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松老爷子,昨晚九点到凌晨一点,你在哪里?”江屹川的声音很平和,没有刻意的压迫,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回避的沉稳。

松老头抬起眼皮,看了江屹川一眼,又低下头,声音沙哑:“我在老松坊里,做家具,晚上十点就睡了,一觉睡到天亮,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昨晚,有没有人来过松茂巷,尤其是这个死胡同里?”

“松茂巷的人,都是老街坊,晚上很少有人出门,雾太大,不安全。至于这个死胡同,早就废弃了,除了拾荒的,没人会来。”

“周德顺,你认识吗?2018年临江造船厂的铆工。”

松老头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握着拐杖的指尖,微微泛白,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慌乱,快到让人抓不住,却还是被江屹川捕捉到了。

他认识周德顺。

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不认识。”松老头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刻意的生硬,“我一个做木工的,怎么会认识造船厂的工人。”

江屹川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只是目光落在他的右手食指上,他的食指指腹,有一道新鲜的划痕,还在渗着血丝,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伤的,划痕的形状,和周德顺指甲缝里提取的皮肤组织,纹路一致。

还有,他的鞋底,沾着一点红丹粉和铁锈的混合物,和周德顺指尖的粉末,一模一样。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可江屹川的心里,却有一个巨大的疑问。

松老头已经六十六岁了,身形佝偻,步履蹒跚,体重不过五十公斤,和造船厂现场发现的四十二码脚印,体重不轻的凶手特征,完全不符。他的手,布满老茧,却很瘦弱,根本没有力气,能用薄刃刀具一击命中周德顺的颈动脉,让他瞬间死亡,没有反抗的机会。

松老头不是凶手。

但他一定知道什么,一定见过凶手,甚至,他是帮凶。

他在掩护凶手,掩护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掩护那个藏在松茂巷迷雾里的人。

“松老爷子,你的手指,怎么伤的?”江屹川的目光落在他的食指上,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点冷冽的穿透力。

松老头的身体,又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手指缩到身后,嘴唇抿得更紧,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你的鞋底,沾着红丹粉和铁锈,这种颜料,只有临江造船厂才有,你一个做木工的,怎么会沾到这种东西?”

“你昨晚十点就睡了,可你的老松坊里,还有新鲜的松木木屑,还有一把美工刀,刀刃上有周德顺的血迹,还有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你认识周德顺,你见过他昨晚来松茂巷,你见过凶手,你甚至知道凶手是谁,知道五年前陈守义失踪的真相,你在掩护他,对不对?”

江屹川的话,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锋利,像是一把把尖刀,刺破了松老头的伪装,刺破了他的谎言,也刺破了松茂巷的那层浓雾。

松老头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浑浊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他握着拐杖的手,开始颤抖,拐杖的底端,在青石板路上敲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自己的良心。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我不能说……我说了,他会杀了我,会杀了巷子里的所有人……”

他的话,像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江屹川的心里,漾开了巨大的涟漪。

凶手,不止一个人。

背后,还有更可怕的人,还有更尘封的秘密,还有更残忍的罪恶。

五年前的陈守义失踪案,五年后的周德顺死亡案,只是冰山一角,水下的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沉得多,要黑得多。

松茂巷的雾,更浓了。

江屹川站在死胡同里,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松老头,看着地上的脚印和血迹,看着那些松木板材,墨色的瞳孔里,没有波澜,只有一层化不开的沉凝。

他知道,他们摸到的,只是这桩案子的皮毛,真正的真相,还藏在更深的雾里,藏在更沉的江底,藏在当年临江造船厂的那些铁皮厂房和船坞里。

但他不怕。

刑警的职责,就是拨开迷雾,就是沉江追凶,就是让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罪恶,无处遁形,就是让那些沉在江底的真相,重见天日。

江屹川抬手,拂去脸上的雾珠,指尖的疤痕微微发烫,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坚定的冷光。

他转身,朝着松茂巷外走去,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的缝隙里,踩在雾的边缘,踩在罪恶的阴影里。

雾锁沉川,沉川之下,终有真相。

松茂巷深,深巷之中,必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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