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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案,证词,船厂的秘密

雾锁沉川

江城刑侦支队的审讯室,分两种。

一种是亮堂的问询室,白色的墙壁,暖黄色的灯光,桌椅都是柔软的,用来询问证人,气氛平和,不会给人压迫感。另一种是冷硬的审讯室,灰色的墙壁,冷白色的灯光,铁质的桌椅,冰冷的手铐,用来审讯嫌疑人,气氛凝重,能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寒意。

松老头被带进了问询室。

他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白开水,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眼角的泪水已经擦干了,只是脸色依旧惨白,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恐惧和绝望,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

江屹川坐在他对面,没有穿警服,只是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那道浅浅的疤痕,他没有摆架子,也没有刻意施压,只是安静地看着松老头,目光平和,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回避的专注。

林舟坐在一旁,手里拿着笔录本,笔尖悬在纸上,随时准备记录。

审讯室里很安静,只有松老头喝水的声响,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雾还没散,江城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江水的腥气,隔着窗户都能闻到。

过了很久,松老头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字一句,都带着沉重的重量:“我认识周德顺,也认识陈守义,他们都是临江造船厂的工人,二十多年前,就和我认识了。松茂巷和造船厂挨得近,他们经常来巷子里的小饭馆吃饭,也经常来我的老松坊,找我做些松木的小工具,一来二去,就熟了。”

“2018年,陈守义失踪的那天晚上,我见过他。”

松老头的话,像是一颗炸雷,在审讯室里炸开。

江屹川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依旧是三下,不多不少,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在提醒自己,保持冷静,捕捉每一个细节。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雾天,深秋,很冷。陈守义下了夜班,从造船厂出来,往松茂巷的方向走,脸上带着慌张,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手里还攥着一个黑色的布包,布包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东西。他走到我的老松坊门口,敲了门,让我帮他把布包藏起来,说有人在追他,说他发现了厂里的秘密,说他要是出事了,就让我把布包交给警察。”

松老头的声音,开始哽咽,眼角又涌出了泪水:“我问他是什么秘密,他不肯说,只是说,造船厂的船坞里,藏着人命,藏着赃款,藏着厂里领导的黑心事。他说,厂里的龙门吊塌了,砸死了一个工人,领导为了掩盖事故,把尸体沉进了三号船坞,还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那个工人身上,说他违规操作。他说,他是目击者,领导要杀他灭口,要让他永远消失。”

龙门吊坍塌,工人惨死,尸体沉江,领导掩盖真相,杀人灭口。

这就是五年前陈守义失踪的真相。

这就是临江造船厂,被尘封的秘密。

江屹川的瞳孔,骤然缩紧,指尖的敲击声,戛然而止,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寒的光,那是一种被罪恶激怒的冷冽,也是一种对真相的执着。

“那个被砸死的工人,是谁?”江屹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叫李根生,是造船厂的电焊工,三十多岁,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当年龙门吊坍塌,他被砸中了,当场就没气了。造船厂的厂长,还有几个领导,怕事情闹大,影响厂里的拆迁赔偿,就把他的尸体,沉进了三号船坞的淤泥里,还对外宣称,李根生是违规操作,畏罪潜逃了。”

松老头的泪水,流得更凶了:“陈守义是现场的目击者,他看到了厂长带人沉尸,也看到了他们瓜分厂里的拆迁款,他想报警,却被厂长发现了,厂长带人追他,他就跑到了松茂巷,让我帮他藏起那个布包,布包里是厂里的账本,还有龙门吊坍塌的证据,还有厂长瓜分赃款的记录。”

“那周德顺呢?他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松老头点点头,声音沙哑,“周德顺是陈守义的工友,也是目击者,他和陈守义一起,发现了厂长的秘密,厂长也想杀他灭口,他就和陈守义一起跑了。陈守义失踪后,周德顺就躲了起来,这五年,他一直在松茂巷里,靠着打零工过日子,他一直在等机会,等厂长落网,等真相大白,等陈守义回来。”

“可他等来的,却是杀身之祸。”

江屹川的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五年前的失踪案,不是简单的人口走失,是一桩彻头彻尾的谋杀案,是厂长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杀人灭口,沉尸江底,还让两个目击者,一个失踪,一个失联,惶惶不可终日。

五年后的今天,周德顺终于忍不住了,他想站出来,说出真相,却被厂长发现了,厂长再次痛下杀手,在三号船坞,杀了周德顺,还想让这件事,永远烂在江底。

“厂长是谁?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江屹川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也带着几分冷冽,他知道,这是破案的关键,是找到凶手的唯一线索。

“厂长叫赵山河,当年五十多岁,现在五十五岁,临江造船厂停工后,他靠着拆迁款,在江城的新城区买了房子,开了一家建筑公司,生意做得很大,成了江城的有钱人。他的手下,还有几个当年造船厂的领导,现在都在他的公司里做事,个个都是有钱有势的人。”

松老头的声音,带着恐惧:“周德顺昨晚来找我,说他找到了赵山河的把柄,说他要去报警,要让赵山河伏法,要为陈守义报仇,要为李根生伸冤。我劝他不要去,说赵山河心狠手辣,一定会杀了他,可他不听,他说他忍了五年,不想再忍了,他说他一定要让真相大白。”

“然后呢?”

“然后,赵山河的人就来了。”松老头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眼神里的恐惧,像是要溢出来,“昨晚十点左右,一个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体型壮硕,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口罩,闯进了松茂巷的死胡同,找到了周德顺,两人在木工房里谈了很久,谈的都是当年的事,谈的都是赵山河的罪行。最后,两人起了争执,周德顺抓伤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就用美工刀,划伤了周德顺的胳膊,然后逼着周德顺,往造船厂的方向走。”

“我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进了造船厂,看着那个男人,在三号船坞,杀了周德顺,一击命中,手法熟练,像是杀过很多人。我想喊,想报警,可那个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杀气,让我不敢动,他说,要是我敢说出去,就杀了我,杀了巷子里的所有人。”

松老头的泪水,流满了脸颊,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愧疚和绝望:“我对不起周德顺,对不起陈守义,对不起李根生,我明明知道真相,却不敢说出来,我怕,我真的怕……”

所有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凶手,不是赵山河本人,是他的手下,一个身高一米八,体型壮硕的男人,是他的打手,也是他的刽子手,替他清理所有的知情人,替他掩盖所有的罪行。

赵山河,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五年前陈守义失踪案的真凶,是五年后周德顺死亡案的主谋,是那个藏在迷雾里,站在阳光下,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靠着沾满鲜血的拆迁款,成了江城的有钱人,成了人人敬仰的企业家,却在背地里,干着杀人灭口,掩盖真相的勾当,让三条人命,沉在江底,让三个家庭,支离破碎。

江屹川站起身,目光落在窗外的雾里,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坚定的冷光,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愤怒。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支队的电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发布通缉令,抓捕赵山河,还有他当年造船厂的所有手下,封锁他的建筑公司,冻结他的所有资产,另外,带人去临江造船厂的三号船坞,抽干淤泥,找到李根生和陈守义的尸体,我要让他们沉冤得雪,我要让赵山河,血债血偿。”

挂了电话,江屹川回头,看着痛哭流涕的松老头,心里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一丝惋惜。他知道,松老头是无辜的,是被恐惧裹挟的普通人,可他的沉默,他的懦弱,却让真相被尘封了五年,让凶手逍遥法外了五年,让三条人命,在江底沉了五年。

“松老爷子,你不是帮凶,你只是一个目击者。”江屹川的声音,平和了许多,“你现在说出来了,就不算晚,真相不会被永远掩盖,罪恶也不会被永远宽恕,赵山河一定会伏法,那些沉在江底的人,也一定会重见天日。”

松老头抬起头,看着江屹川,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像是在黑暗里,看到了一缕微光。他点了点头,泪水依旧在流,却不再是恐惧的泪,而是解脱的泪,是愧疚的泪,是对逝者的告慰。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林舟拿着一份文件,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却带着一丝兴奋:“江队,技术队的比对结果出来了,周德顺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和赵山河手下的一个保镖,王虎,DNA完全吻合,造船厂现场的四十二码脚印,也是王虎的,他的鞋底纹路,和现场的脚印,一模一样。还有,我们查到,王虎有前科,曾经因为故意伤害罪入狱,出狱后,就成了赵山河的保镖,手里有过美工刀伤人的记录。”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赵山河和王虎。

凶手,终于浮出水面。

真相,终于拨开迷雾。

江屹川的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却又升起了一股更沉重的责任感。他知道,这桩案子,还没有结束,他们还要找到李根生和陈守义的尸体,还要收集赵山河的罪证,还要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还要给那些逝去的人,一个公道。

他转身,走出审讯室,窗外的雾,终于开始散了。

一缕阳光,穿透了灰蒙蒙的云层,落在江城的江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层碎金,江水的腥气,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阳光的暖意,是草木的清香,是希望的味道。

江屹川站在走廊的窗边,看着远处的江面,看着那缕阳光,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释然,也闪过一丝坚定。

雾锁沉川,终有雾散的一天。

江藏罪恶,终有江清的一刻。

刑警的职责,就是守护这份光明,就是追寻这份真相,就是让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罪恶,无处遁形,就是让那些沉在江底的冤魂,得以安息。

他抬手,拂去脸上的最后一点雾珠,指尖的疤痕,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

他知道,这场追凶之路,还没有结束,还有更多的案子,更多的迷雾,更多的罪恶,等着他去拨开,去追查,去揭露。

但他不怕。

因为他是江屹川,是江城重案组的组长,是拨开迷雾的人,是沉江追凶的刑警。

雾锁沉川,他便踏雾而行。

心有微光,他便向阳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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