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巷的雾,终于开始散了。
一缕阳光,穿透了灰蒙蒙的云层,落在青石板路上,雾气在阳光里渐渐消散,能见度越来越高,巷子里的古玩店,门窗大开,老板们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却依旧面色凝重,苏景琛的死,像一块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知古斋里,技术队的勘查工作,还在继续,江屹川站在斋门的木门旁,目光落在那道黄铜的插销上,这是整个密室,最关键的地方,也是最可能藏着破绽的地方。
木门是老式的雕花木门,厚重结实,插销是黄铜打造的,长约二十厘米,插在门后的锁扣里,严丝合缝,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锁扣也是黄铜的,没有变形,没有磨损,看起来,就是从里面反锁的,没有任何外人能从外面,把插销插上。
窗户上的防盗栏,是钢筋打造的,细密坚固,没有被剪断的痕迹,没有被撬开的痕迹,窗户玻璃完好,没有破损,从外面,根本无法进入斋子。
斋子里的地面,是青石板铺成的,没有松动的石板,没有地道,没有暗门,货架上的古物,安然无恙,桌椅摆得整齐,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这是一个完美的密室,一个从里到外,都没有破绽的密室。
可江屹川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完美的密室,所有的密室,都是人为制造的假象,只要找到制造假象的手法,就能找到凶手的踪迹,就能找到破案的关键。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木门的插销,从插销的顶端,到插销的底端,从插销的表面,到插销的缝隙,最后,落在了插销末端的一个小小的凹槽里。
凹槽很小,只有指甲盖大小,里面沾着一点极淡的白色粉末,像是粉笔灰,又像是滑石粉,很细微,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江屹川的眉峰,微微一挑,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示意技术员,小心翼翼地提取凹槽里的白色粉末,装进证物袋里,又拿起插销,仔细观察插销的表面,发现插销的边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划痕很新,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的痕迹,和古币背面的划痕,纹路相似,都是美工刀造成的。
“这是什么粉末?”江屹川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也带着一丝笃定,他知道,他终于找到了密室的破绽,找到了凶手进出的手法。
技术员立刻进行现场检测,指尖划过粉末,放在检测仪上,几秒钟后,抬头看向江屹川,脸色凝重,却带着一丝激动:“江队,是滑石粉,纯度很高,还有一点黄铜的碎屑,应该是插销上的粉末,被滑石粉蹭下来的。”
滑石粉,黄铜碎屑,美工刀的划痕。
江屹川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一个清晰的,凶手制造密室的画面。
凶手,是从斋子里离开的,在离开之前,他用美工刀,在插销的末端,划了一道浅浅的凹槽,然后,在插销上,撒上滑石粉,让插销变得光滑,再用一根细线,穿过凹槽,系在插销的末端,细线的另一端,从木门的缝隙里,伸到外面。
凶手走出斋子,关上木门,然后,在门外,用力拉着细线,细线带动插销,一点点插进锁扣里,严丝合缝,完成反锁。最后,凶手用美工刀,割断细线,从木门的缝隙里,把细线拉出来,带走所有的痕迹,只留下一点滑石粉,和一道浅浅的划痕。
这就是凶手制造完美密室的手法。
简单,却极其缜密,极其隐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撬动的痕迹,没有破损的痕迹,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个从里面反锁的密室,凶手根本无法进出。
但百密一疏,凶手还是留下了破绽,那一点滑石粉,那一道浅浅的划痕,成了他暴露身份的关键,成了警方破案的线索。
“林舟!”江屹川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在斋子里回荡,“立刻查文渊巷里,所有卖滑石粉的店铺,所有有美工刀的人,所有在十年前和文物走私案有关的人,所有和苏景琛有过交集的人。另外,查细线的材质,这种能拉动黄铜插销的细线,一定是很结实的尼龙线,或者钢丝线,江城能买到这种线的地方,不多。”
“还有,把十年前方振海警官殉职的现场照片,调出来,我要对比一下,凶手的手法,是不是和现在一模一样。”
“明白!江队!”林舟的声音,带着激动,立刻转身去安排。
江屹川站在木门旁,目光落在那道插销上,指尖轻轻拂过那道浅浅的划痕,心里的那团迷雾,终于被拨开了一道大口子,真相,就在眼前,凶手,就在附近,藏在文渊巷的雾影里,藏在十年的罪恶里,藏在文物走私的黑幕里。
他知道,凶手很快就会落网,十年的悬案,很快就会侦破,师父的冤屈,很快就会洗清,苏景琛的命案,很快就会告破。
但他也知道,这不是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文物走私的黑幕,远比他想象的要大,藏在黑暗里的凶手,远比他想象的要狡猾,十年的罪恶,远比他想象的要深重。
但他不怕。
因为他是江屹川,是方振海的徒弟,是江城重案组的组长,是拨开迷雾的人,是追查真相的刑警。
他的手里,握着证据,握着线索,握着正义的利剑。
他的心里,装着执念,装着仇恨,装着对真相的执着。
雾锁沉川,终有雾散的一天。
十年追凶,终有落幕的一刻。
藏在黑暗里的罪恶,终有被揭露的一天。
沉在江底的真相,终有重见天日的一刻。
江屹川抬头,看向窗外的阳光,阳光明媚,雾已散尽,江城的天空,湛蓝如洗,文渊巷的青石板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巷子里的红灯笼,随风摇曳,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这个城市的故事,诉说着那些被尘封的真相,诉说着那些迟来的正义。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江面,江水滚滚东流,波光粼粼,像是在为那些沉冤得雪的人,照亮了回家的路,也像是在为他,照亮了继续追凶的路。
他知道,这场追凶之路,还没有结束。
江城的雾,还会再来,新的案子,还会再发生,新的罪恶,还会再出现。
但他会一直走下去,一直追下去,一直查下去。
踏雾而行,沉江追凶,拨开迷雾,追寻真相,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宁,守护那些被罪恶伤害的人,守护那些沉在江底的冤魂。
这是他的职责,是他的使命,是他对师父的承诺,是他对江城的誓言。
雾锁沉川,心有微光。
十年追凶,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