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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影,药香,巷陌潜行

雾锁沉川

江城的老巷,总是藏着太多的秘密。

青禾巷,望江巷,还有纵横交错的几条老巷,像一张蛛网,铺在城西的土地上,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墙根的青苔爬得幽深,屋檐的草木长得茂盛,风穿过巷陌时,带着草木的清苦,带着汤药的余温,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蛊腥,在巷子里,慢慢流淌,慢慢消散,不留痕迹,却又处处留痕。

江屹川没有穿警服,只是一身素色的棉麻衣衫,像巷子里的寻常住户,踩着青石板路,慢慢走在巷陌间,指尖揣着那方乌木牌的复印件,纹路的细节,刻在心底,引魂纹的走向,记在眼底,他走得慢,一步一步,磨着脚下的青石,磨着巷子里的每一寸气息,磨着那些藏在墙根,藏在屋檐,藏在草木深处的,细微的痕迹。

巫门一脉的传人,一定藏在这些巷子里。

他们懂巫蛊,懂草药,懂巫家的一切,他们熟悉这里的草木,熟悉这里的江水,熟悉这里的人情,他们像一株寄生的藤,缠在老巷的肌理里,悄无声息,却又无处不在,他们的气息,混在艾草的清苦里,混在汤药的余温里,混在蚀骨藤的腥甜里,不仔细分辨,根本察觉不到。

巷口的张婆婆,坐在石墩上择菜,看见他走过,笑着招呼,手里的青菜沾着晨露,新鲜得很,她的手边,摆着一个瓷碗,碗里盛着半碗汤药,清苦的香气,飘得很远,是苏晚当年熬的那种,治头疼脑热的方子,碗沿还沾着一点艾草的碎叶,是望江巷的草木,是苏晚的味道。

“江警官,又来巷子里走走?”张婆婆的声音,温和得像巷子里的风,眉眼间带着笑意,“苏娘子走了,巫娘子也进去了,这巷子里,就少了点药香,怪冷清的。”

江屹川点头,也笑,声音放得轻,像怕扰了巷子里的宁静:“是啊,少了点药香,总觉得空落落的。婆婆这汤药,是自己熬的?”

“哪里哦。”张婆婆摆手,指尖拂过碗沿的艾草叶,眼底带着一点感激,“是巷尾的陈大夫熬的,苏娘子走了之后,陈大夫就搬来了,也是懂草药的,性子也好,熬的药和苏娘子的一样,不苦,还管用,不收钱,只收点瓜果点心,和苏娘子一模一样。”

陈大夫。

江屹川的指尖,微微一顿,脚步却没停,依旧慢慢往前走,眼底的光,却沉了几分。

青禾巷与望江巷的巷尾,确实搬来一个新的大夫,约莫四十岁的年纪,姓陈,名砚,自称是从沅陵来的,懂草药,会熬方,性子温和,话少,和苏晚一样,只给街坊邻里看些小病,不收钱财,只收些时令的瓜果,他的住处,就在苏晚药庐隔壁的那间空院,院门虚掩着,院里种着艾草与菖蒲,和苏晚的院子,一模一样,屋檐下挂着的药囊,也是青布的,浆洗得干干净净,和苏晚的那个,分毫不差。

之前查巫晚的案子时,只当是寻常的游医,搬来老巷讨生活,没太在意,如今想来,这一切的巧合,都透着刻意。

沅陵来的,懂草药,性子温和,话少,住苏晚的隔壁,熬苏晚的方子,用苏晚的药囊,种苏晚的草木,像极了,有人刻意模仿着苏晚的模样,藏在这巷子里,悄无声息,却又处处,都留着苏晚的痕迹。

江屹川走到巷尾的那间空院,院门依旧虚掩着,推开门时,没有那声熟悉的“吱呀”,门轴是新上的桐油,光滑得很,院里的青砖铺得整齐,墙根的艾草与菖蒲,长得茂盛,却比苏晚的院子,少了一点烟火气,多了一点刻意的规整,像是被人精心打理过,却又少了那份自然而然的温柔。

正屋的药庐,木门敞开着,里面的陈设,和苏晚的药庐,几乎一模一样。一张木桌,两把竹椅,一排药柜,柜门上贴着泛黄的药签,当归、黄芪、甘草、柴胡,都是最常见的草药,靠窗的陶制药炉,还燃着余烬,炉身沾着淡淡的药渍,旁边摆着的青布药囊,敞着口,里面装着几株晒干的艾草,指尖捻起一点,清苦的香气里,却掺着一点极淡的腥甜,是蚀骨藤的味道,被艾草的清香盖着,不细闻,根本发现不了。

陈砚就坐在药炉旁的竹椅上,穿着素色的棉麻衣裳,肤色偏白,眉眼温和,左眉骨下,竟也有一颗浅痣,和苏晚,和巫晚,长在同一个位置。他手里捏着一把药杵,在石臼里磨着艾草,动作轻柔,眉眼低垂,像极了当年坐在药庐里的苏晚,温和,安静,岁月静好。

听见推门的声响,他抬头,眉眼含笑,眼底的光,澄澈而温柔,像盛着晨光,像盛着江水,像没有一丝杂质:“江警官,稀客。”

江屹川站在院门口,没有走近,只是看着他,看着院里的草木,看着药庐里的陈设,看着他左眉骨下的那颗痣,声音沉缓,没有波澜,没有试探,只有一份了然的平静:“陈大夫,沅陵巫门一脉的传人,陈砚。”

不是疑问,是陈述。

陈砚磨药的动作,猛地顿住,药杵的底端,还沾着艾草的细粉,石臼里的艾草,还在微微晃动,他眼底的温和,慢慢褪去,像被风吹散的雾,露出底下的沉郁与冷戾,那点戾色,像巫晚,像百年前巫门一脉的先祖,像淬了蛊毒的刀,藏在温柔的皮囊里,终于,露了出来。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只是慢慢放下药杵,站起身,走到院中的艾草旁,指尖拂过艾草的叶片,晨露滚落,砸在青石上,晕开一点湿痕,他的声音,依旧轻缓,却不再温和,带着一点百年的沉滞,一点刻骨的怨恨,一点熬尽时光的疲惫:“江警官果然慧眼,竟能查到这里。”

“巫家的灭门案,是你借周承安的手做的。”江屹川的目光,落在他左眉骨下的痣上,那不是天生的,是用蛊毒蚀出来的,和苏晚、巫晚的痣,一模一样,是巫门一脉,模仿巫家正统血脉的标记,“苏晚的缠心蛊,是你下的,赵二身上的引魂纹,是你补的,乌木牌上的纹路,是你刻的,也是你,把木牌削去一角,沉进了江底。”

句句属实,字字清晰。

陈砚笑了,眼底的冷戾,慢慢化开,却不是释然,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他的指尖,从艾草的叶片,移到石臼里的药粉,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艾草的清苦里,蚀骨藤的腥甜,愈发浓郁:“巫家正统,高高在上,百年前,将我们巫门一脉逐出沅陵,流放深山,让我们尝尽世间冷暖,让我们炼着禁术,被人唾弃,这份仇,我们记了百年,熬了百年,等了百年。”

他的目光,落在望江巷的方向,落在苏晚药庐的位置,眼底的光,带着一点复杂的情绪,有恨,有怨,有不甘,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巫晚,苏晚,她们是巫家最后的血脉,一个炼蛊复仇,一个熬药求安,看似背道而驰,实则,都是我们手里的棋。巫晚的恨,是我们点燃的,苏晚的蛊,是我们种下的,她们的恩怨,她们的执念,她们的生死,都是我们,为巫门一脉,报百年之仇的祭品。”

他承认了。

承认了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阴谋,所有的蛊术,所有的恩怨。

他就是巫门一脉的传人,是百年前被巫家逐走的旁支子孙,是这场跨越百年的复仇里,执棋的人,是藏在暗处,看着巫家子孙互相牵绊,互相煎熬,互相走向终点的,幕后黑手。

他模仿苏晚的模样,藏在这巷子里,熬着苏晚的药,种着苏晚的草木,用着苏晚的药囊,甚至刻了和苏晚一样的痣,只是为了,在苏晚离世后,在巫晚入狱后,继续留在这巷子里,继续看着巫家的痕迹,慢慢消散,继续守着这份百年的仇恨,继续等着,巫家的血脉,彻底断了传承。

院中的风,慢慢吹起来,艾草的清苦,蚀骨藤的腥甜,乌木的沉香,在空气里,慢慢缠缚,像一场跨越百年的纠缠,像一脉延绵不绝的蛊药之脉,像巫门与巫家,终究,还是在这江城的老巷里,狭路相逢,恩怨相向。

陈砚的指尖,慢慢攥紧,掌心的艾草粉,被捏成了团,他的眼底,重新燃起了戾色,像淬了毒的火,像炼了百年的蛊,像巫门一脉,从未放下的恨。

他没有逃。

也没有躲。

他就站在院里的艾草旁,看着江屹川,看着这个一步步磨透了真相,一步步揭开了他的伪装,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的刑警,眼底的光,坚定而疯狂,像一场迟了百年的对决,终于,要拉开帷幕。

巫影潜行,终于露形。

药香裹蛊,终于显味。

巷陌深处,终于,恩怨相向。

江屹川依旧站在院门口,没有动,没有急,只是看着他,看着院里的草木,看着药庐里的陈设,看着他眼底的恨与戾,心底的沉凝,慢慢沉淀,却依旧,没有波澜,没有急躁,只有一份稳如泰山的平静。

他知道,这场对决,不是简单的抓捕,不是简单的审判。

是巫门与巫家的百年恩怨,是蛊术与草药的终极纠缠,是恨与念的极致对抗,是一场,迟了百年的,公道与正义的昭雪。

晨光落在院里的青石上,落在艾草的叶片上,落在陈砚的眉眼上,落在江屹川的肩头,所有的细节,都被磨得透彻,所有的线索,都被理得清晰,所有的恩怨,都被摆上了台面,只等着,这场百年的执念,慢慢落幕,只等着,这份巫门的沉冤,慢慢昭雪,只等着,所有的蛊,所有的药,所有的恨,所有的念,都在这江城的老巷里,慢慢归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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