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科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盯着日历上用红笔圈出来的两个比赛日期,只觉得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
美国站和加拿大站之间居然只隔了一周。
要是能有两周,那简直是神仙日子;三周?那就是帝王级享受了。
可现实只给了他七天。
好在这次他只需要带一个选手备战——尤里·普利赛提。那小子终于要开启他嘴里的“真正”成年组职业生涯了,每天都像上了发条的小马达,恨不能把冰场凿穿。雅科夫本来想劝他别太紧张,特意提了句圣彼得堡地区赛其实也算成年组赛事,而且他拿了很不错的成绩,结果屁用没有。
这小子哪是能听得进去劝的性子。
倒是胜生勇利——谢天谢地——趁雅科夫和维克托、米拉外出的这段时间,把尤里的步法抠得滴水不漏。听说他天天早起加练,把尤里的每个脚步细节都掰碎了磨。
至于他为什么要起那么早,全队上下谁心里都门儿清。不过勇利自己好像还觉得没人发现他天天跟维克托发短信,也没人戳破他这点小心思。米拉倒是知道,发现勇利给维克托发消息的次数比给她多之后,她还故意装委屈,追着维克托调侃了一天半,直到萨拉·克里斯皮诺发来消息才转移了注意力。
雅科夫实在搞不懂,勇利怎么会觉得大家都不知道。这小子要么是太爱藏心事,要么就是真的缺根筋。
尤里倒是趁机占了大便宜。利利亚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他身上——她不是没试过带乔治,可乔治既不是维克托那种视如己出的孩子,也不像米拉和尤里那样明明更爱滑冰,却天生有芭蕾天赋,所以总是被排在最后,刚好合了乔治那点不喜欢芭蕾的心意。等雅科夫回来时,尤里的旋转利落多了,伸展也更到位,就连轴心都稳得不像话。
可雅科夫知道,尤里心里还是发虚。这小子把成年组比赛捧得太高了,嘴上天天喊着要把所有人碾成渣,实则每次放狠话时都透着股没底的焦虑。就像上次他在厕所冲勇利吼着让对方退役,后来勇利提了句跟厕所沾边的事,他就臊得满脸通红,主动承认了自己当时有多慌。
现在比赛真的来了,他反而手足无措,一会儿嚣张得恨不得把天花板掀了,一会儿又暴躁地喊着自己还没准备好,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在紧张。
当然,他绝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尤里·普利赛提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有半分不足?他只会像被踩了尾巴的波蒂娅,炸毛似的尖着嗓子吼:“胜生勇利!你能不能看仔细点我的旋转!我肯定还能做得更好!”要么就是冲维克托嚷嚷:“你瞎了吗?刚才那套连跳根本不对!两次落冰都晃了!赶紧告诉我怎么改!”或者对着米拉喊“喂,女巫”——这是他对米拉专属的亲昵又欠揍的称呼——“把音乐倒回去,我再滑一遍!”
说白了,尤里缓解焦虑的方式和勇利一模一样:死练。
雅科夫突然有点后悔把他俩安排在一个房间了。这俩货互相较劲,每天在冰上泡的时间超过半天,连带着在冰场耗着的时间都翻了倍。真尼亚拦不住他们,大概也是心疼这俩孩子的拼劲,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雅科夫其实也能理解,可再这么练下去,等比赛真来了,他俩非得累垮不可。
好在去渥太华的航班上,尤里一沾座椅就睡死了,转机阿姆斯特丹时醒了两分钟,迷迷糊糊啃了个三明治又倒头睡了。看来这小子确实累坏了。
等热身赛开始时,他又变回了那个精力过剩的小刺头。这倒是让雅科夫松了口气——他最熟悉的就是这个状态的尤里,从少年组一路带过来,闭着眼都知道该怎么应对。
短节目滑得不算完美,至少没达到《爱之信仰》该有的水准。在雅科夫看来,这已经很不错了,可尤里自己气得跳脚。他打了个跨洋电话给勇利和维克托,开着免提吼了足足一小时,扯着各种关于爱的定义,骂维克托给他选的这个“狗屁博爱主题”有多蠢。
雅科夫看了眼时间,圣彼得堡那边天还没亮呢,听筒里隐约传来冰场的回声,看来勇利已经在为中国杯备战了——那比赛跟加拿大站隔得也太近了,简直是要命。
挂了勇利的电话,尤里又跟爷爷聊到凌晨两点。雅科夫听得出来,这小子嘴上嫌弃主题蠢,心里其实比谁都懂什么是“博爱”。
更何况他的短节目压根不算差,拿了第三名,仅次于东道主选手勒罗伊和爆冷发挥的捷克选手埃米尔·内科拉。跟内科拉的分差只有零点几分,跟勒罗伊也差不了太多——考虑到勒罗伊在北美比赛总是被打分放水,这成绩已经相当亮眼了。只要自由滑发挥正常,拿个银牌不成问题。
可“正常发挥”从来不是尤里的风格,尤其是在他觉得自己必须证明点什么的时候。
雅科夫叹了口气,开始盘算着给尤里安排一个“放空日”,全是他喜欢的玩意儿——主要是吃的,这小子正长身体,只要别吃太撑,随便造都不影响第二天滑冰。他知道尤里大概率不会领情,但至少能在这小子又开始骂“烦人的让-雅克”或者其他更难听的外号之前,稍微清净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