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封印歪歪扭扭，符文画得狗屁不通，一看就是照着样子描出来的半吊子活。

宇智波家肯定是弄到了份查克拉抑制封印的样本，可惜这帮人里没一个懂符文的。但凡有点自尊的封印大师，光是想到自己的得意之作被糟蹋成这副德行，估计都得哭晕在茅房里。尤其是这破玩意儿还是他上次被那兄弟俩折腾完醒过来时，就被硬套上的。

但不得不说，这破玩意儿还真管用。

他能感觉到查克拉在皮肤底下翻涌咆哮，像涨潮的浪头一次次撞在封印的屏障上，却连一丝一毫都泄不出去。他就像被抽走了骨头的提线木偶，浑身绵软无力。要是这一个月没被扔在地上躺得肌肉都萎缩了，说不定还能靠蛮力拼一把逃跑。

——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

不过往好处想，他的处境还没糟到绝路。本来以为看守会把他往死里折腾，没想到斑那家伙还真没骗人，真就让他天天扛着脏衣服去河边洗。

一路上总能接收到各种眼神，有好奇的，有藏不住的厌恶。换作是他看见宇智波的死对头在自家地盘上晃悠着洗衣服，估计也得停下来多看两眼。但理解归理解，他还是把背挺得笔直，眉头皱能夹死蚊子，恨透了背后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至今没人趁他虚弱时动手，简直是个奇迹。不知道是斑下了命令不许伤他，还是这帮人就爱看他这副落魄样。

扉间抱着洗干净的衣服，脚步匆匆地往主宅赶。这几周他天天都是这个时候回来，说实在的，只要能把那点该死的自尊心压下去，给斑干活也不算太糟。

毕竟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没了千手的姓氏当靠山，也没了往日的权势。老老实实干活是他唯一的活路——要是能拿到工钱就更好了。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其实有点庆幸，终于不用每天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不用晚上回来还得搓掉指甲缝里的血污。

推开主宅的后门，他先绕到后院把衣服晾在绳上。空了的洗衣筐往墙角一扔，他瞥了眼厨房水槽里堆着的碗碟，果断决定先放着，等晚饭一起洗。这种破活能拖一秒是一秒。

斑的书房比他以前在千手的办公室舒服多了，墙角堆着一堆软垫，估计是斑熬夜熬狠了懒得回卧室时凑活睡的。另一面墙立着矮书架，上面还挂着几把古旧的兵器当装饰。

扉间径直走向那堆软垫，一屁股瘫下去，幽怨地盯着窗边伏案的男人。斑正坐在窗下，借着透过防护网的天光看文件，连头都没抬一下。

“干完了？”斑的声音从书页后面飘过来。

“不然我来这儿干嘛？”扉间拖长了调子，干脆往软垫里再缩了缩，闭着眼摆明了要摆烂。

“倒挺快。”

“快个屁。”扉间翻了个白眼，“你们家的衣服怎么就那么难洗？搓半天都搓不干净。”

斑低笑一声：“我特意把衣服弄脏点，就是为了气你。”

鬼才信他的鬼话。扉间心里骂了一句，却没反驳——毕竟这很符合斑的尿性。其实他早就发现，最难洗的是泉奈的衣服，尤其是衣角和膝盖上的泥印，一看就是天天高强度训练磨出来的。

他好几次想问，泉奈以前是不是也这么玩命练，还是最近才开始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听到答案。难道要他愧疚吗？愧疚自己不在战场上当那个制衡的对手，让泉奈能在战场上大开杀戒？

正想着，对面传来斑的一声闷哼，紧接着一卷卷轴就砸在了他额头上。

“不是说你是天才吗？给你找点新活干。”

扉间揉着额头展开卷轴，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数字，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又惊又疑。

“你就这么放心让一个囚犯管你们的账？”

斑头都没抬，挥了挥手：“上面没写供货商名字，也没标地点，就是一堆破数字。你不是搞科学的吗？对数字总该敏感吧？算完了就能歇会儿，别忘了回来做饭就行。”

“你疯了？”

“不就是几个买菜的账吗？知道我们这几个月花了多少伙食费，你还能翻了天不成？”

扉间屏住呼吸，又把卷轴展开看了一遍。

他当然能翻了天。就这几张破账单，随便扒扒就能找出宇智波的软肋，转手卖给有心人就能换一大笔钱。要是把这些数据给千手，说不定还能重新获得族里的认可。

可他没那么蠢。千手的人哪是这点东西就能收买的？他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掐灭了，干脆埋着头开始算账。

算着算着，他忽然觉得有点舒坦。瘫了这么久，终于能用上脑子了。虽然只是简单的算术，算起来还挺费时间，但总比天天琢磨怎么能让洗出来的衣服软一点有意思多了。

当初手腕被贴上那该死的封印时，扉间还以为斑是打算榨干他的价值。毕竟他从小就是出了名的天才，不管是自创忍术、研制新式武器，还是靠着漩涡盟友送的典籍练出来的封印术，哪一样拿出来都够掀翻半个忍界。

他倒是庆幸没被逼着用这些本事去打那场早晚要殃及他珍视之人的战争，可天天干家务也实在磨人。今天斑居然让他帮忙算账目，简直像是给乖孩子的奖励。

他没敢把这想法说出来——天知道那混球会不会突然犯浑，反手就把这唯一的乐子收回去。

其实二十分钟不到他就把分到的那堆账目清完了，可扉间愣是没吭声，磨蹭了好几分钟，就为了能借着算账的由头，不动声色地观察屋里的另一个人。

斑对他来说，简直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以前他对斑的认知，要么是战场上那个杀红了眼的疯子，要么是柱间时不时挂在嘴边、吹得天花乱坠的童年挚友。他本来以为被斑拿捏的日子会过得猪狗不如，每天都被榨干力气，还要忍受无尽的羞辱挑衅，把他的耐心磨得渣都不剩。

可现实却比任何忍术都要离谱。

斑在那些没完没了的麻烦事间隙，居然意外的平静。战场上那个威风凛凛的男人，私下里居然蠢得离谱。早上起床头发炸得像个鸟窝，没喝咖啡之前能把墙撞出个坑；会坐到族里小鬼藏在坐垫下的图钉，然后直接扒着窗户冲外面骂街，完全不管自己的屁股暴露在外有多滑稽；走路能被石头绊倒，说话比手势时会随手用筷子戳人，甚至有时候从书桌前起身，都会踩到自己的长发摔个趔趄。

可一旦安静下来，没人打扰的时候，他又变回了那个沉稳得体的族长模样。那副暴躁的脾气和乱糟糟的头发底下，藏着一颗清醒的脑袋，还有一颗比谁都软的心——只要被人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他投降的速度比扉间见过的任何人都快。

扉间很清楚，如果他落在其他和千手有仇的家族手里，别说听他辩解，恐怕连查都不会查他的底细，等发现他没什么利用价值，转头就会把他杀了。

或许斑真的只是想要个能帮他打扫屋子、整理庭院的奴隶，但不得不承认，斑是他能遇到的最不坏的主子。如果能选，他宁愿立刻去死，也不想受这份屈辱。可要是非得在所有可能的俘虏生活里挑一个，哪怕再不愿意承认，他也会一百次都选斑。

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

扉间陷在那堆柔软的枕头里，暖烘烘的正午阳光晒得他眼皮发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睛已经合上了。摊开的账目卷轴从指间滑落，滚到了斑的膝盖边，可他已经睡得死死的，完全没看到那个曾经的死对头正坐在旁边，眼神温柔得不像样子，静静看着他把整个下午都睡过去。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