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间最后一次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手指悬在斑办公室的木门上迟迟没落下。换做往常谈正事，他和泉奈早就推门进去了——全族也就他俩有这特权，可今天他站在门外就能感觉到屋里人的气息绷得比弓弦还紧。要是斑此刻不想被打扰，他实在犯不上为一件不算紧急的事撞上去讨人嫌。

“别磨磨蹭蹭的，进来，扉间。”

屋里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扉间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总忘了斑的感知能力也不差，虽比不上自己，但绝对不是可以小瞧的程度。

推开门时他脸上挂着笑，目光先落在斑鼻梁上的老花镜上顿了两秒，才抬脚走进房间。接着他又故意顿了顿，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对方那双骤然瞪大的眼睛——看来斑一眼就发现了他今天来的目的。

“你……穿的什么？”

“啊。”扉间低头扫了眼自己，仿佛这不是他已经检查过十几遍的东西。他手臂僵硬地垂在身侧，努力克制着想左右挪脚的冲动，活像个紧张到手足无措的少年，正等着长辈点评自己的新衣裳。“找了好久，泉奈才在族里的军械库翻出一套没打宇智波家纹的甲胄。我想着提前备上一套，万一哪天能用得上。”

他这些天穿的全是斑帮他找的、没绣团扇家纹的便服，上次泉奈吐槽他连件作战用的甲胄都没有，硬要塞给他一套族里的备用装备时，他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斑的嘴角抽了抽，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接着他慢慢从书桌后站起身，宽大的袖子笼着手臂，脚步沉稳地走到扉间面前，眼神一寸寸从他头顶扫到脚底，再原路折回。那目光锐利得像在拆解一件精密的忍具，让扉间有种被扒光了打量的错觉，可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沉默在两人之间漫开，扉间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别在那道审视的目光下发慌，心脏却在胸腔里咚咚直跳，等着对方开口下结论。

“挺合身的。”

听到这话的瞬间，扉间紧绷的肩膀猛地垮下来，一股连自己都没预料到的放松感涌了上来。

“最终决定权在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接受。只是……我总不能一直只靠着封印术和教孩子们认字帮族里做事。”说完这话，他感觉自己像个等着被家长允许出门的孩子。

“我们从没要求你去——”

“我知道。不是指和千手作战，是别的任务。”扉间急忙打断他，“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你该知道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哪怕先从一些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小任务做起也行，至少能让族里更多人慢慢接纳我。”

他努力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可脸颊还是忍不住发烫，活像个第一次向大人争取独立的小孩。

斑看着他的眼神里翻涌着某种浓烈的情绪，扉间一时读不懂那是什么，直到对方转身快步走回书桌后翻找东西。再回来时，斑手里攥着一支毛笔，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可落在他甲胄上的笔触却异常轻柔精准，一笔一划地在胸甲上勾勒着什么。

扉间盯着他的侧脸，心里有点纳闷——斑居然没开写轮眼，难道是怕瞳术的查克拉惊扰了这方小小的安静？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扉间的呼吸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堵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胸甲上的团扇家纹有点歪歪扭扭的，却成了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东西。

“我们全族都很庆幸你选择留下。”斑的目光牢牢锁住他，不让他移开视线，“你或许还没冠上我们的姓氏，但不管你走到哪里，背后都有整个宇智波族撑着。你在这里得到的信任，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刻意压下去的期待，仿佛后半句还藏了个“早晚”。扉间忽然心头一动——要是他现在开口，说不定斑真的会让族人把团扇家纹绣在他所有的衣服上。

这个念头既让他兴奋得头皮发麻，又让他有点害怕，他把这份心思死死压在心底，暂时还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低声道。

斑清了清嗓子，语气瞬间恢复了平日里的别扭，显然是有点受不了这种煽情的氛围，急着找台阶下：“说谢谢啊，这点礼貌都没有？”

“哦，对。谢谢你。”扉间死死咬着内侧的脸颊，才没让那些差点冲口而出的真心话跑出来。他的手指发痒，恨不得立刻去摸一摸那枚歪歪扭扭的家纹，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该用什么封印术才能把这墨迹牢牢固定住——这么珍贵的东西，可不能弄坏了。

还有个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小心思：他恨不得立刻跑到全族人面前，炫耀一下这件属于他的、带着宇智波家纹的甲胄。

“哼。行了，我还忙着呢，得回去继续了。”

斑转身快步走回书桌后，可等扉间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他在忙什么时，对方却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扑在桌上，用身体死死盖住摊开的纸张，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别过来！还没做完！等做好了你自然会看到！”

“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等东西做好送回来你就清楚了！”

“行吧……你又开始奇奇怪怪的了。”扉间摇了摇头，正好借着这个话题把刚才那股黏糊糊的情绪打散，“不过这也正常，你本来就一直这么奇怪。我今天来主要就是问问，这套甲胄我能不能留下。对了，泉奈说要给油女家送东西，我想跟他一起去，你看行吗？”

最后那句他说得飞快，说完就学着泉奈平时装无辜的样子扯出个灿烂的笑，话音刚落就转身溜出了办公室。

他刚跑到走廊，走到客厅中间，就听见身后传来斑气急败坏的吼声：“等等，什么？你要出去？给我——你小子最好完好无损地回来，混蛋！”

扉间脚步没停，只是耸了耸肩，把身上那件刚收到的礼物铠甲调整到更舒服的位置。他刻意不去回想刚才那人叮嘱他“注意安全”时，自己心里那点该死的暖意。

太久没人在意过他的任务成功率了——毕竟他从来都是把“完成”两个字刻在骨子里的。可不知怎么，脚下的步子却比平时轻了些，连石板路硌脚的触感都没那么清晰了。

前院门口，泉奈已经在等他，手里拎着借给他的武器，脚边还摊着一张画好的路线图。每走一步，扉间就在心里反复警告自己：绝对不能抬手去摸胸口那道还没干透的墨痕，太丢人了。

能重新踏回外面的世界，感觉确实不错。这段时间天天跟泉奈对练，之前被他荒废掉的肌肉终于慢慢回来了，不再是刚醒那会儿软塌塌的样子。哪怕只是往返一趟油女族驻地，路上连个能动手的对手都遇不到，他也想把这阵子练出来的本事用用。

身边跟着个宇智波确实有点奇怪，可扉间却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活着的感觉，真好。

泉奈就站在院门外，看见他身上铠甲多出来的那些装饰时，眼睛猛地瞪大，又飞快眨了两下，那副惊讶又好笑的样子让扉间有点紧张，又有点想笑。

下一秒，泉奈脸上绽开一个带着点戾气的笑。扉间绷紧的肩膀瞬间放松下来，嘴角也不自觉地勾了勾。

以后肯定要被这货逮着机会就调侃几句，这点他早有心理准备。可只要泉奈认可就够了——甚至可以说，是赞同。这对扉间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至少证明他在这儿的位置，一天比一天稳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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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彻底笼罩了村子，窗外只剩蟋蟀的鸣叫声和银白的月光柱间独自坐在桌前，盯着摊开的卷轴，第三次抬手揉了揉眼睛。

不会是熬太久出幻觉了吧？

单看句子，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也通顺。可作为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他却怎么都不敢相信。

宇智波斑，居然主动给他递来了和平的橄榄枝。

这么多年来，他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手，一次又一次被那人狠狠推开。可现在，斑亲手写的信就放在他面前，语气强硬地要求两家停战。

这甚至算不上请求，就是命令。柱间已经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六七遍，却没在字里行间找到哪怕一丝隐藏的威胁。仿佛只要他敢拒绝，斑也不会立刻就挑起战火。

只是柱间总觉得，斑要的或许不是他梦想中的和平。信里只提到了停战，提到了不再让两族继续流血，却绝口不提结盟，更没提过他们年少时共同描绘过的那个梦。

就像被藏在隔壁房间里的蜡烛，光明明能透过来一点点，勾得人心里发痒，却怎么也摸不到那团火焰。

不管信里的语气有多强硬，他都没有理由拒绝。柱间的手指有点发颤，还是再次拿起卷轴，仔仔细细又读了一遍。

他知道自己最后肯定会签字，却忍不住多想。为什么是现在？这么多年都不肯松口的斑，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尤其是几天前在战场上见面时，斑的火气比平时还要大，简直像是把他恨到了骨子里。

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柱间的直觉在疯狂叫嚣，告诉他背后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可这段时间他的注意力全在扉间失踪的事上，实在没精力再去查这件事。

他不知道族里的情报网有没有人能渗透到宇智波内部，更不知道接下来几个月能不能抽出人手去查。长老们大概也终于看出来，把他最信任的顾问送走这套把戏没用了——他很快就要转头收拾他们背地里搞出来的那些烂摊子。

柱间签下名字，封好卷轴，派人送回宇智波驻地时，天都还没彻底黑透。做完这一切，他才从容地站起身，让人去召集长老们开个临时会议。

这场会议肯定不会太平。长老们绝对不会喜欢这个结果，可柱间已经不在乎他们怎么想了。

从他们把他的弟弟弄丢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资格再对他指手画脚了。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