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姚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飘了很久,久到他快忘了自己是谁。
死寂像墨汁一样浸透了每一寸空间,他悬浮在虚空中,茫然地转动着视线。没有声音,没有触感,连呼吸都带着回声似的震颤。他越往黑暗深处看,心跳就越乱,指尖的冷意顺着血管爬进骨头缝里。
忽然有光从远处渗进来,不是什么柔和的晨光,而是碎成一片片的残影,像被快进的皮影戏,把他的前半生一股脑砸了过来。
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穿着绣满金线的黑丝锦袍,手里转着苦无,眼尾挑着少年人特有的促狭劲,身后的侍从们急得团团转,生怕他把自己扎伤。
又一幕切过来,是某个深夜,小小的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后颈汗毛倒竖——屋里有别人的气息。他几乎是本能地摸向枕头底下的短刃,抬手就朝墙角阴影掷了过去。
那把刀精准地扎进了刺客的咽喉。温热的血溅在白色纱帘上,像开了朵诡异的花。
他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尖叫到嗓子发哑,第一次亲眼看见人死在面前,那种黏腻的血腥味,十年都没忘。
凌姚看着这些碎片从眼前飘走,心里堵得发慌。他是姚家的少主,是皇位第十二顺位继承人,可那些所谓的尊荣,到头来好像只剩这些沾着血的回忆。
他伸出手,想抓住最后闪过的画面。那是约定之日的片段,蓝帆的脸在光里一闪而过,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
指尖刚碰到残影,那些画面就碎成了星子,消散在黑暗里。
“不。”他的声音又轻又哑,像被砂纸磨过。
“不!”
凌姚猛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他下意识眯了眯。他茫然地盯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眉头皱成一团,张嘴想喊自己的护卫,喉咙里却只发出一声奶声奶气的咿呀。
他僵住了,难以置信地抬手捂住嘴——这手小得离谱,肉乎乎的,指节还没长开。
凌姚眨了眨眼,视线缓缓移到自己胳膊上。白嫩嫩的小胳膊,连骨头的轮廓都看不清。他瞪圆了眼睛,笨拙地动了动手指,指腹蹭过掌心细腻的皮肤。
一个荒谬又清晰的念头砸进脑子里。
重生了。
这是兴国宫廷里老妇人们凑在一起嚼舌根时才会说的怪谈,他从前只当是她们闲得发慌编出来解闷的,从来没当真过。
他在小床里扭了扭身子,又发出一声带着委屈的呜咽。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他居然变成了个奶娃娃。凌姚的呼吸都快乱了,小胖手按在胸口,能感觉到心脏在里面咚咚乱跳。他还活着,可蓝帆呢?他把所有人都丢在了过去。他们赢了吗?还是说,也跟着他一起死了?
恐惧像潮水一样漫上来,他忍不住哭出了声。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她长着浅紫色的眼睛,黑发绾成繁复的发髻,插着玉簪,身上穿的绣花木兰纹长裙拖在地上,走路时带起一阵淡淡的花香。
她快步走到床边,熟练地把他抱了起来。那双手很稳,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哄一只受惊的小猫。她身上的气息很柔和,像春日里刚开的花,又像清晨的露水,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松了下来。
你是谁?
他想问,可喉咙里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咿呀。女人低头看着他,轻声说着什么,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可那语言他完全听不懂。
但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娘。
凌姚伸出小胖手,抓住了她垂在肩头的一缕长发。发丝很软,蹭得他手心发痒。女人被他逗笑了,低低地哼起了曲子,声音像山涧的溪流,清润又悦耳。
娘,娘,娘。
他居然有娘了。
前世他娘死得早,是宫里不受宠的低阶嫔妃,死的时候他还没记事。听说她最后是在偏僻的宫苑里孤零零咽的气,连他这个儿子的面都没见上。她这辈子好像都在等,等皇帝的临幸,等儿子长大,可什么都没等到就耗干了心血。
凌姚的眼睛有点发涩,他把脸往女人怀里拱了拱,小手抓得更紧了。
女人笑着把他抱到镜子前,轻轻托着他的后背让他看自己。凌姚盯着镜子里的小奶娃,眼睛瞪得溜圆。
这是他?
浅紫色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连瞳孔的颜色都淡得几乎看不见,看起来跟个瞎子似的,可他明明能把镜子里的自己看得一清二楚。头发是黑色的,软软地贴在脑门上,皮肤白得过分,整张脸肉嘟嘟的,活像个糯米团子。
凌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模样也太诡异了点。
我是谁?
他在心里烦躁地骂了句,眼皮却越来越沉。婴儿的身体太容易累了,刚才那点情绪波动就耗光了他大半力气。
女人把他放回小床,给他盖好薄被。凌姚头一沾枕头就假装睡着了,直到听见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才猛地睁开眼。
他在小床里蹬了蹬腿,开始反复攥紧又松开小胖手。不行,得赶紧练力气,总不能一直被关在这张破床里。
接下来的日子,凌姚就过上了装睡和锻炼无缝切换的生活。只要听见门响,立刻闭眼装乖,等人走了就开始蹬腿伸胳膊,把小床折腾得吱呀响。
三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凌姚坐在自家屋顶上,看着远处的夕阳慢慢沉下去,风里带着秋天的凉意,吹得他的长发轻轻飘起。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像个小大人似的背着手,浅紫色的眼睛里满是和年龄不符的惆怅。
他低头看着院子里忙碌的族人,眉头皱了起来。这些人脸上永远没什么表情,跟在主子身后像一群没有感情的木偶。整个家族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
凌姚对着天边的晚霞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蓝帆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风又吹过来,带着远处桂花的香气,他抬手揪了揪自己的衣角,指尖冰凉。
凌姚重生了。
但这具新身体的身份,反倒让他比前世当十二皇子时还要头疼。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规则,他花了不到半年就把族里请来的先生们教的东西啃了个精光,只留一群夫子对着他目瞪口呆,又带着点与有荣焉的手足无措,急急忙忙去搜罗更深奥的典籍。
这半年他也算摸透了——装成懵懂稚童,反倒能听到不少真话。
他现在叫日向一郎,是这个声名显赫的大族唯一的继承人。和前世一样,他生来就是要握权的人。唯一庆幸的是,不必再经历兄弟阋墙的夺嫡之战,族长之位从一开始就牢牢钉在他头上,没人能抢。
可日向家的规矩,比 Xing 国的宫规还要窒息。
这个家族分了宗家和分家,生下来就定了贵贱。分家的人从出生起就要给宗家当狗,连抬头的资格都没有。他的父亲日向日足,是个比 Xing 国皇帝还要冷漠严苛的男人,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对他的要求高到离谱。母亲日向雪奈倒是温柔,却常年病弱,连吹点风都要咳上半天。
一郎这个名字,直白到可笑——就是第一。
长子、首子、独一份的第一。父亲要的就是这个,要他事事都拿第一,要他成为无可争议的赢家。
可他才三岁啊!
日向日足总在他耳边念叨,说宇智波家的那个继承人有多厉害,不管学什么都是头一份,现在都已经进忍者学校了。凌姚听着就想翻白眼,那宇智波家的小子比他大了好几岁,拿个成年人和三岁小孩比,这不是不讲理是什么?
他每天都要被迫听父亲灌输一堆族规家训,还有继承人的责任义务。换做真的三岁小孩,恐怕早被这如山的压力压垮了。也就他顶着成年人的灵魂,才能面不改色地应付过去。
他住的村子叫木叶隐村,是个全民皆兵的地方,把忠诚和服从刻进了骨子里。这里的人都坚信木叶是忍界唯一的光,其他村子全是邪魔外道。凌姚看着村子里一派祥和的田园风光,只觉得像极了前世的亚美斯多利斯——表面上完美无缺,暗地里早就烂透了,全是用别人的血堆起来的虚假繁荣。
还是 Xing 国好。
哪怕那里夺嫡杀得血流成河,哪怕边境的平民饿得啃树皮,至少所有人都活得明明白白,没人装模作样地粉饰太平。凌姚反倒觉得那样的地方才像家,至少在一次次暗杀里,他学会了怎么活下去,怎么变得更强。
他叹了口气,从屋顶上往下瞥了眼宗家的训练场。
装小孩真累。
不过为了不让日向日足找茬,他还是尽量没藏拙。两岁那年他就觉醒了查克拉,那是种流淌在血管里的生命能量,像涓涓细流汇聚在丹田,温顺得像他养过的龙驹,随他心意操控。更让他惊喜的是,前世的龙脉感知也跟着来了——他能看清身边每个人的气,能感知到他们的情绪,甚至能顺着土地里的生命脉络,从村口的参天古树一直摸到地下的蝼蚁。
整个村子里的生老病死,都像画卷一样铺在他眼前。
他知道这种能力有多罕见,所以一直藏得很好,只在没人的时候悄悄用。
比如他能清晰地看到母亲的气里裹着越来越浓的灰色,像墨汁一样慢慢浸透她的四肢百骸。那是生命流逝的征兆,最多再过三四个冬天,雪奈就撑不住了。
父亲的气是冷的,像 Xing 国皇宫里那些不苟言笑的御医,带着股不近人情的刻板。但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绿色,那是他藏得极好的骄傲——明明心里满意得不行,脸上却永远是那副冰山脸。凌姚不太喜欢待在日向日足身边,那股冷硬的气压迫感太强,像极了前世那个冷酷的父皇。
不过再冷硬的气,也比人造人的强。那些家伙的气里裹着成千上万的怨魂,嘈杂得能把人逼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闻到。
太阳渐渐沉下去,染红了半边天。凌姚忽然嘴角一勾,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正朝这边靠近——温暖,带着点无奈的纵容。
他转过身,立刻换上一副天真烂漫的笑脸。
日向宁次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叔叔日向日差,悄无声息地落在屋顶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叔叔。”凌姚扑过去,小手拽住对方的衣袖。
日差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少主,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爬屋顶。”
凌姚歪着脑袋,故意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装傻:“啊?我忘了。”
日差的气里飘起一丝笑意,蹲下身和他平视:“你啊……”
凌姚趁机晃了晃他的胳膊,献宝似的说:“我今天练完所有课了!扔飞镖全中靶心!”
日差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拽过他的小手翻开。掌心的薄茧和几道细小的刀疤,刺得他心疼。
“怎么弄成这样?”
凌姚反而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指,笑得乖巧又懂事:“没事的叔叔,我是宗家继承人,必须要做到最好啊。”
他心里却在叹气。
是啊,没得选。从他成为日向一郎的那天起,就只能沿着这条铺好的路走下去,走到所有人都仰望的位置。
日足重重叹了口气,弯腰把 Ichiro 捞进怀里,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后怕:"回屋吧,小主子。要是让夫人知道你又偷跑到屋顶上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晚餐的气氛沉闷得像浸了冰的水。母亲缺席了,入秋后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眼看着冬天就要来,冷风一吹,她的咳嗽声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疼。
凌坐在宽大的餐桌旁,和父亲沉默地用餐。仆人们踮着脚在两人身后穿梭,悄悄撤下空盘换上新菜,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凌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缓缓抬眼看向桌首的日向一族族长,把筷子轻轻搁在了碗沿上。
"父亲,我有一事相求。"他的语气异常郑重。
日向日足的眼神深不见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从眼底闪过。凌等了片刻,才压低声音继续说:"我想定制一批属于自己的剑。"
日足皱起了眉:"剑?"
凌微微颔首。他当然知道这个请求有多离谱——日向一族从不用剑作战,他们最强的武器是柔拳。可他偏要练太刀,他绝不会把自己局限在单一的战斗方式里,他要做个全能的战士。
"我认为多掌握几种技能并非坏事,父亲。"凌的声音平稳,"我不会耽误族里安排的功课,练剑只是我利用课余时间加的训练。"
日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或许可以给你找个剑术老师。"
凌摇了摇头。剑术老师固然有用,但他要的不是千篇一律的武士刀技法。他上辈子在 Xing 可是闻名遐迩的太刀大师,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路数,才不要学那些标准化的武士刀招式。
"我想要的不是普通的武士刀,父亲。"凌顿了顿,脑子里飞快地组织着最后的说服词,"我已经画好了初步的草图,这些刀对我会有很大帮助。我有信心,它们能让我变得更强……尤其是在面对宇智波家的继承人时。父亲,求您应允我。"
日足终于点了头:"明天上完课,跟你叔叔一起去办吧。"
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绷住脸,只露出一点藏不住的得意。
四岁的小男孩对着铜镜,把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低马尾,又把自己的太刀牢牢系在背上。额前的刘海懒洋洋地垂在右侧脸颊上——这副模样总能把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悄无声息地套上木屐,推开卧室的窗户翻了出去,猫着腰躲过高大的树丛和巡逻的守卫,顺利溜出了日向一族的驻地。
母亲和叔叔总说他年纪太小,不许独自去村里,但凌早就摸熟了所有守卫的换班规律,偷偷溜出去逛了快一年,从来没被抓过。作为族里的继承人,他明年就要在五周岁时接受公开册封——日向家的规矩,只有确认孩子身强体健,才会正式将其介绍给族老和全村人。
凌顺利翻出围墙的那一刻,苍白的眼睛里亮得像揣了两颗星星。这驻地的安保也太差了,亏还是名门望族,简直形同虚设。
他裹着一身黑衣,好奇地在木叶村的街道上闲逛。这村子的建筑真是漂亮,远处那三座宏伟的纪念碑更是让他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凌双手插兜,径直走进一家武器店。店员见是个小不点,脸上露出纵容的笑,他却一本正经地微微颔首致意,熟练地从正在挑选装备的忍者们中间挤了进去。
他扫过货架上的标签,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抓起一个篮子就开始往里面塞东西。动作快得像阵风,脑子里飞速回放着上辈子熟记的配方。
选好东西后,他走到收银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拍在柜台上。
"选的东西挺奇怪啊。"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凌转过身,看到一个年长的忍者正叼着根细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对方的篮子里装着兵粮丸、刀具和保养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个玩过家家的小孩。
凌皱了皱鼻子,把手重新插回兜里。
"小孩,玩具店在街那头呢。"忍者的声音带着点故意的调侃。
凌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换做真的四岁小孩,说不定早就气哭了,可他不是。"我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干嘛用的。"他抱着胳膊,语气轻描淡写地怼了回去,说完就转身对着店员笑了笑,拎起装好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忍者站在原地,看着他小小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凌拎着东西在村里绕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敢回驻地——叔叔和母亲肯定会追着他问东问西,根本没法安安静静做实验。
他正犯愁,忽然眼睛一亮,拔腿就往训练场的方向跑。
训练场里空无一人,凌猫着腰躲进茂密的树丛,找了块隐蔽的空地蹲下来,把背上的包卸下来翻找。他掏出一把苦无、一盒火柴、胶水,还有几个圆形的塑料球。
小男孩咧开嘴露出一个得意的坏笑,开始用苦无把火柴切成小段,又小心翼翼地把塑料球切开,把不同的部件拼合起来。他给每个成品装上卡扣,再用一块大石头把火柴碾成粉末,又把砂纸剪成细碎的小块。
凌把碾好的粉末塞进塑料球里,再倒进砂纸碎末,用胶水把球底牢牢粘住,最后扣上卡扣。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满是骄傲。
"成了!看招!"
他一把扯掉卡扣,把做好的玩意儿往空地上扔了出去。
凌立刻纵身跳到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空地。白烟瞬间炸开,很快就笼罩了周围一大片区域。他从卷轴里掏出笔记本,开始飞快记录烟雾的覆盖范围。
等烟雾稍微散了点,他跳回地面,拔出太刀在烟雾笼罩过的地方画了个圈,看着慢慢淡去的白烟皱起眉,在本子上又添了两行字。
再加砂纸,扩大烟雾扩散范围。
凌合上笔记本,又扔出第二个烟雾弹,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看着白烟一层叠着一层,越涨越高,他的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喜。烟雾已经漫过了头顶的树丛,朝着训练场深处不断蔓延开去。
“我靠!”
凌低骂一声,看着那团烟雾越散越广,额角青筋突突跳,声音都压得发狠:“别他妈再扩了行不行!完了完了完了!”
他手忙脚乱地把佩剑往背上一捆,抓起脚边的布包就往反方向窜——身后训练场已经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再不走就得被抓现行。
他边跑边嗤笑,心里那叫一个乐呵。那帮家伙估计还以为是走水了吧?
日向家的少主一头扎进树林,越跑越远,直到身后的尖叫和混乱声变得模糊,才猛地停下脚步,对着空旷的林间嗷呜一声笑了出来。
偶尔这么疯一次真爽。
日向家的规矩多到能把人活活闷死,他早就受够了。还是以前的日子好,每天吵吵闹闹的,今天比拳脚明天比刀剑,打累了就凑在一起抢烤肉吃,哪像现在,连笑都得端着架子。
做日向家的人憋屈。
做日向家的少主,更是背着一座大山。
凌喘着气跑到一条湍急的溪流边,一屁股坐在河岸的大石头上,后背往石面上一靠,长长舒了口气。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他闭着眼哼了两声,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这觉他欠自己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