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打窗棂的声音渐渐隐去,暮色漫上青砖墁地时,回廊里已悬满绢纱灯笼。
苏玉盈捧着手炉站在檐下,看萧承煦将春联贴在朱漆廊柱上。洒金红笺映着琉璃灯,墨色里浮动着细碎的金,像是把暮云间的霞光揉碎了掺进墨里。
萧承煦踩着木梯贴对联,玄色貂裘沾着细雪,指尖拂过“煦照梅枝暖”的墨痕时,忽然转头笑道:“玉盈的颜体,倒是比兔子画得端正些。”
“还不是你这个师父教得严。”苏玉盈仰头抛去个雪团,被他反手接住。
萧承煦忽然从木梯上下来,将她抵在廊柱上。松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他指尖还沾着糨糊,却在她的梨涡上轻轻一点:“又玩儿雪,也不嫌冻手。”
“你会帮我暖的。”
萧承煦抬手掸去她肩头雪粒,在她耳边呢喃:“是,我来暖。”
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咚作响,侍女们端着银食盒匆匆穿过月洞门。
萧承煦牵着苏玉盈的手回了房间,银炭烧得正旺,缠枝莲纹青花瓮中插着新折的红梅。
八仙桌上摆着一桌丰盛的年夜饭,萧承煦执起錾花银壶斟酒,花椒的辛香混着酒气漫开。
苏玉盈的身体还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酒与萧承煦碰了碰酒杯,“今日以茶代酒,愿承煦在新的一年顺心如意,身体健康。”
“好,我愿玉盈在新的一年身体康健,万事如意,愿我们夫妻恩爱到老。”
萧承煦举杯一饮而尽,眼中是深深的笑意。
屋外是呼啸的北风,屋内是银炭暖香。
青花瓮里红梅沁着冷香,与银丝炭的暖意交织成缠绵的氤氲。萧承煦执起乌木箸,将翡翠盏里的鹿肉夹到苏玉盈碗中,“承轩让人送来的,说给咱们补养身体。”
“摄政王也好好补养身体。”苏玉盈笑着为萧承煦夹了一块鹿肉,送到他嘴边。
萧承煦张口吃下,“唔,果然鲜香。”
用过晚膳,外面响起爆竹声,萧承煦拿过白狐裘将她裹紧,打横抱了起来。
“承煦,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地上有冰,怕你摔了,我抱着你才放心。你这么轻,抱着一点儿也不累。”
回廊里悬着的绢纱灯笼在雪风中轻晃,琉璃灯罩上凝着冰晶,映得满地积雪泛着胭脂色。
萧承煦抱着苏玉盈走进梅园,向一旁的小厮示意可以开始了。
“咻——”
金红色焰火破空而起,在墨色天幕绽开千丝万缕的光雨。千万条光瀑垂落时,竟似把银河扯碎了倾泻而下。紧接着金牡丹、玉壶光转、火树璎珞次第绽放,雪地被映得忽青忽紫,恍若琉璃世界。
“看那个!”苏玉盈指着东方。朱红与月白的光焰交织成并蒂莲,在将熄未熄时化作流星雨洒向梅林。她转头要说话,却被萧承煦吻住。最后一朵烟花是赤金的心形,在空中裂作两半,银的那半追着金的那半融成完整模样,宛如他们交叠的身影投在雪地上。
梅香不知从何处漫来,原是萧承煦指尖拈着枝半开的红梅,轻轻别在她鸦青鬓边。更鼓声又起时,他含着笑意的声音混着温热气息落在她耳畔:“新岁安康,我的玉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