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流觞拿出一锭银子砸在他脸上,径自走到雨燕阁,今日兵变,雨燕阁大门虽闭,却歌舞依旧,门阀显贵清流世家均在这里消遣,曲流殇站在门口看了看内里的衣香鬓影,楼里安静了下来,闻落英手支着精致的下颌,美目一瞥,就有老鸨上前质问曲流觞,说:
“这位军爷,我们这里可是梁都正经买卖人家,您有军务可不能来我们这里闹。”
曲流觞笑道:
“卖身的都是正经买卖了?”
老鸨一惊,掐腰喊道:
“你来找事儿的是不是?!好大的狗胆!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产业?!”
曲流觞抬头看着楼上的闻落英,眯了眼睛:
“谁的产业?”
老鸨喊道:
“来人,把他给我叉出去!”
曲流觞也不理她,走到一旁,拿起别人桌面上的酒壶就喝了一口,称赞了声:
“真是好酒!”
老鸨见自己的打手都踟蹰不前,吼道:
“你个姑娘家,女扮男装逛青楼你也不害臊!你们这些白吃饭的,还不快给我上去把她抓住!”
曲流觞喝光了壶里的酒,随手一扔:
“你卖都不害臊,我逛我害臊不是矫情嘛?”
老鸨被她气得脸色发青,闻落英笑了声:
“姑娘,您有所不知,我们这里面的没有逛的姑娘,只有卖的姑娘,姑娘来了,怕不是要卖么?”
曲流觞挑着眼睛看了看她:
“卖。”
闻落英巧笑了一声,从楼上款款的走下来:
“但我这里的姑娘,都是腰如拂柳,面如芙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啊,个个都是解语花,会讨男人的喜欢。姑娘您这般样貌,怕是只能做个后院洗衣劈柴的粗使丫头。”
话音一落,满座哄堂大笑,曲流觞也不恼,喝了手里的酒待他们笑够了,指着老鸨问:
“这姑娘也是这样特质?”
闻落英噎了一下,站在缀话台上,翘起的粉唇花瓣一般,蝶翼一样的睫毛落下来,烛光之下,肌肤如珍珠一般与桃粉的轻纱交相辉映,令人迷醉,那本分的委屈落寞就变成了百分,叫人心生不忍。
曲流觞哈哈大笑:
“虽然我长得不入美人你的眼,不过今日美人留我喝够了酒,明日自会有人送来白花花的银子,保准能让姑娘你满意。”
闻落英心中恼怒,脸色也跟着冷淡起来:
“雨燕阁概不赊账,况且你已经喝了上百两的银子了”
曲流觞手指一动,将瓷壶捻成碎粉,调笑说:
“那也好办,我现在就答应你,若你以后有了互换真心的情郎,天涯海角我给你追回来。”
闻落英又气又怒:
“不必了!”
言罢她便转身直接上了楼,曲流殇伸手够来最后一壶酒,正要喝,被人伸手拦住,她扭头一有看,不由挑了下眉:
“陆侯爷也来逛青楼?”
陆临渊一辈子也没遭遇到这种尴尬时刻,在梁都半个世家的众目睽睽之下,他强忍怒气说:
“你,成何体统!出来!”
曲流觞眨巴了下眼睛,莫名其妙的说:
“体统都怎么说的?”
酒桌上一个公子笑呛了酒,灯光下,羞愧慢慢的爬上了陆临渊的脸,浸透了他的眼睛,曲流觞看着他的窘迫,转身拎着酒壶出了雨燕阁,在街上一边走一边抬手喝酒,被陆临渊伸手拦住,曲流觞侧脸看了看他:
“干什么?”
陆临渊涨红着脸,郑重的说:
“你我已有婚约,我....我既然要,嫁,你,自然要看顾你,你酗酒还...还逛青楼,不成体统,有碍名声,也伤身体,我自然,自然要阻拦!”
曲流觞拿着酒壶,感觉自己脑袋里一片混沌,陆临渊鼓足勇气看着他,两人正僵持时,曲流觞突然往后便倒,陆临渊伸手要扶,就听身后一声娇喝:
“陆临渊!”
曲流觞带着重甲砸在地上,发出呯的一声响,陆临渊猛地回过头,一个纤细的身影着层层叠叠的淡粉纱衣,满脸泪痕的立在街头,螺髻上插着一只长钗,水晶璎珞露水一样的晶莹剔透,陆临渊犹豫了一下,站直身体:
“玲珑。”
齐玲珑哭着问他:
“他们都说,明月殿逼婚与你,你答应了,仲言哥,这不是真的是不是?”
陆临渊为难的看齐玲珑泪水涟涟,手刚一抬,又不得不收回:
“是真的。”
齐玲珑见他并非心甘情愿,立刻伸手扯住他的袖子:
“那我们去找我哥,告诉他我们才是两情相悦,让他跟那个殿主说那婚约不做数了。”
陆临渊吸了口气,抽回袖子:
“玲珑,是我对不起你。”
他说完就要转身去扶曲流觞,却被齐玲珑从背后抱住,齐玲珑哽咽道:
“仲言哥,你别离开我,你不能背弃誓言,我们说好了在一起的。”
宫明涧和薛白旭奔马而来时,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宫明涧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混蛋!”
她话音未落,剑已脱手,奔雷一般冲齐玲珑背心而去,陆临渊反手拥住齐玲珑,挥手拦下飞剑:
“青龙主不要误会!”
宫明涧冷哼一声勒住马,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蔑视他们,薛白旭翻身下马,伸手去扯地上的曲流觞,要把她背在背上,陆临渊断喝一声:
“住手!”
薛白旭挑眉看他:
“怎么着啊?”
陆临渊缓下语气:
“男女授受不亲,我来吧。”
宫明涧冷笑一声,讽刺的看着陆齐二人:
“真是梁都贵族,两面三刀惯了,自己搂那么紧,还好意思说男女授受不亲?!”
陆临渊满面尴尬,齐玲珑示威一般将人抱得紧紧。
薛白旭把曲流觞扶起来,晃了晃:
“殿主,这场面我撑不住,你别装了,快醒醒。”
曲流觞无奈的张开眼睛:
“我就出来喝口酒,真是烦人,走吧。”
她抢过薛白旭的马,一夹马腹,喝道:
“明涧走!”
宫明涧狠狠的剜了陆临渊一眼,策马而去,薛白旭满不在乎的对陆临渊齐玲珑二人笑笑:
“咳,不打扰了,你们继续,我先告辞。”
在楼上观看的闻落英冷哼了一声,问赵飞星:
“这人到底是谁?”
赵飞星趴在窗子上,一直看着几人的身影不见了才说:
“明月殿殿主曲流觞。”
她看了看天,说:
“曲流觞进宫了,宫中有变,我要进去探探。”
话音刚落,赵飞星便燕子一样的窜出窗户,消失在夜空里,闻落英扁了嘴,嘟嘟囔囔的关了窗,自己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