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我们小时候见过吗?”她终于开口却是这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鸣人大大方方地承认,“见过啊。”
“你......”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鸣人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我们别一路走了。”在衣袖之下紧紧握拳,面上却是无所谓的平静,只有自己能发觉得,还有眼眶里蠢蠢欲动地难过。
“雏田,你说什么啊!”他一大步挡到她身前按住她的肩膀,“别闹。”那种乞求的语气她再不敢听第二遍。
见鸣人倔强地想让自己给出个说辞,她还是鼓起勇气抬头,毫不避讳地直视,装作无关紧要的态度,“本来就是心血来潮的一场同行,不在一起了,也没什么吧。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本就是错的。”
她错过他向前路走,他仍旧跟着,雏田狠下心冲着他喊道“你走,或者我走,我不想浪费时间。”
“够了!我走便是。”红着眼,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也不是没想过,她是不是每次都能接受自己的爱,又或者他的偏执是否成了她的煎熬。拂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但这绝不是分开。
她急急走了很远的路,实在身子发软踉跄了几步,扶着树干歇了片刻后,腿脚也始终抬不起,渐渐地掩面抽泣,仿佛失去了一切前行的勇气。
眼部突如其来的痛感她跪倒在老树之下,用力地捂着,在睁开眼后,如那日相仿,外界灰蒙蒙的一片,但她今天竟能看清远处枝丫上的飞虫,没来得及深思她便失去了意识。
“雏田!”胸口的衣料被手抓揉的扭曲变形,猝不及防的恐惧和扑面而来的慌张感,让鸣人的心跳漏了几拍,他立刻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赶去。
雏田醒来时见到的并非鸣人,而是一个白发男子,面容也称得上俊俏,那声线听起来倒也不像什么反派角色。
“你在我这里休息几天。”雏田警惕着起身,与他保持安全距离,“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睁开眼。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那双眼睛。
几乎是瞬间,雏田用了最大的力气推开他,出了门便随便朝着一个方向跑到底。黑漆漆的,他分明没有双眼。
可不知怎的,那男人用了什么术式,顷刻间便追了上来,虽察觉她已跑到悬崖的边缘,仍旧步步紧逼,仿佛就一口咬定她不敢跳下去。
不料,后脚踩空了一下,雏田的身子晃着,恐惧之中竟失去了保持平衡的意识,直直向崖底坠去。
“这一次大概不会再有人救我了吧。”
濒临死亡的绝望,只有在死亡来临的一刻才明晰那并非天方夜谭,她紧紧闭上眼,眼角被挤出泪来。
“鸣人。”她最后喊的,是他的名字。
眼眸合上的最后一秒,她似是心安地弯了嘴角,缘由是隐隐约约看到那人。
暗暗在心里数落自己,真是没出息。
化作原本的九尾之身,用力卷起一阵风浪,是宣战,是示威。
“你敢动她,我便敢要你的命。”
轻轻松松扯断白发男人缠过来的锁链,鸣人悉心顾着怀里的人,杀气四溢地同那人对峙。
见到手的猎物被夺走,他走火入魔般大声叫喊着冲过来,“只有我才能赋予她那双眼睛存在的意义!”
“我说了,你敢动她,我就敢要你的命。”仅是释放出的妖力就让周身数米的地皮翻卷起,树根也松动了基底,他发起火来,甚是可怕。
几乎没怎么还手,只站在原地也伤不到他分毫,生灵都存在那条底线,而漩涡鸣人的底线,显而易见。
落荒而逃,那人倒也知道惜命,没吓得忘了离开。
抱着她的手微微用力,“雏田,我送你回家。”
鸣人对面坐着的是个长发男子,额头是一束素色发带,举手投足是令人生畏的冷静老练,他看似稳缓地端起紫砂茶杯抿了一小口。
这人是日向宁次,单知这姓氏,也就明了。
“你是妖?你怎知应送她来此?你有什么企图或者有什么放人的条件?”一连几个问题让鸣人都不禁思考自己是否有所图谋。
若是真有图谋,定就是她日向雏田这个人了。
“我是妖,这自然也瞒不过你那双眼睛。至于带她回来……在这里她才能得到最好的庇护,希望你们能照顾好她。”思索片刻,他如是说。
“那你呢?”
“我不属于这里。”鸣人起身离开,出了门口才添了一句把话说完,“我只属于她。”
“是她不喜欢我,果真是我傻吗,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放下。”这不知是他第多少次与鹿丸念叨。
鹿丸摆弄着手里的火机,犹豫片刻还是点上了烟斗,他皱着眉不知是思考鸣人的问题,还是在思考如何将这烟草味消去不被手鞠发现,“你们呐,绝非缘深情浅。”
“鹿丸,你说,她为什么。”
“为你啊。”没有扭头他也能感受到鸣人视线里的认真固执,他仍旧望着云,不知为何一声长叹。
“不行,我要去看看她。”鸣人的性子定是坐不住的,已有三月未见,算是煎熬到极点,他拂了拂身上的土,扬长而去。
自从她醒过来,宁次便时不时看到她望着窗外发呆,三个月足够一场花谢花开,可她等的不是花,是人。
“宁次哥哥。”虽说是初见不久,也是分外亲切,对于陌生的家和陌生的家人,她起初是带着责备的,后又知晓家中变故,自是选择接受现状。
“眼睛好些了吗?”她无意中见过他同下属讲话的姿态,与此刻的温柔天差地别,若是让他的下属见到,怕是要惊掉了下巴,她为这偏爱在心里偷偷笑着。
“承蒙父兄照顾,已不像往常那般疼痛了,也能稍微运用起来,看看远处。”
“那就好,日向一族的眼睛都是要用药悉心养护的,都怪我......”
“何来这话,能如今日已是很好了。”他们并肩坐着,和谐安逸,大概这就是亲人间独到的默契。
入夜,雏田正要去关窗,她觉得窗外有人在,便开了白眼去搜寻,那气息和身影,她心里一颤,嘴唇有些颤抖,念出他的名字是下意识地,有委屈有无奈有相思“鸣人。”
树上的人影晃了晃,但很快逃掉,凭他的速度,想追上是不可能的,雏田仍旧开着那扇窗,跌坐在窗边的木椅上。心照不宣地保持距离,他不愿她为难,她不愿他冒险。
没过多久,家主去世,日向上下乱成一团,好在还有宁次,压着那些妄图大权的长老和野心人,这才落得个安生。
“不要怕,你尽管怪我,毕竟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这是日足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血浓于水,这是人类生来就有的感情,尽管相处的日子不长,雏田也能感受到自己是被重视的那个,父爱向来是如山,沉默寡言也好,做女儿的天生能读懂。她跪在灵堂泣不成声。
“把她献给统领。”一个满脸褶子的长老一字一句的提议,他扬起下巴铁了心要同宁次作对。
“这只是你们少数分家的意思,先代家主是不会同意的!”宁次少见地失去理智没了风度,用力甩着袖袍沙沙作响。
“那是先代!就算是你这个现任家主,都不能阻止,牺牲她一个救得是日向的命!”
“宁次哥哥不要为难,我去便是。”私下里雏田扯着他的衣角,她知道他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来保护她,也知道他心中的愧疚和悔意,宁次宁可她没回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他懂事,她也懂事。
不是不知晓大家族的勾心斗角,落到自己身上她倒是不怕,只是这辈子嫁不了心中的如意人,多有遗憾。不过人妖殊途,借此断了他的念想,让他认认真真活下去,也未尝不可,这盘棋能勉勉强强走到这儿,已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