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和叔叔以及那位哥哥都很好。魏无羡这么想着，面上渐渐有了笑容。

“无羡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可好？”

魏无羡重重点头。

“想吃什么？”

“热的，能吃就行。”

叔叔叹了一口气，脸上似有怜惜之色。当年那二人灵力强劲，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谁曾想天妒英才……如今他们的孩子就在自己面前，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那位小少年温和道：“无羡，这是我与忘机的父亲，号作青蘅君。我是忘机的哥哥，字曦臣，你可以随忘机唤我一声哥哥。”

魏无羡就要叫出来了，蓝忘机却道：“兄长。”

蓝曦臣：“……”

魏无羡疑惑了，最后还是随着蓝忘机叫道：“兄长。”

蓝曦臣：“……”

好吧，兄长就兄长吧。蓝曦臣笑眯眯点头，自己的弟弟太过冷淡，虽然声音软糯，但始终有些疏离的清冷。

而魏无羡，声音很软，不带一丝冷。

出了小巷子，朝阳初升，但北风呼啸，还是很冷。魏无羡本就瘦弱，穿的又单薄，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叫蓝忘机的小公子看了他一眼。

蓝曦臣但笑不语。

魏无羡正哆嗦，感到小公子放开了自己的手，有些失落。忽觉身上微微一重，暖了些，回头一看，原来蓝忘机把自己加着绒毛的外罩氅衣给他披上了，自己只身着广袖长袍。

他淡声道：“不可衣衫不整……”然而还未等他说完，魏无羡就笑嘻嘻地拉上他的手，叫道：“蓝湛——”

蓝忘机动作微微一顿。蓝曦臣看得明白，心中也高兴。

那件加绒的大氅，暖入心扉。

……

几人随着青蘅君进了一家客栈。

“几位仙君，用餐还是住店啊？”掌柜的迎出来，慈眉善目，态度平和。

青蘅君道：“劳烦准备一间雅间，一间客房，有浴桶吗？”

“有的，给您打好热水送进客房，行吗？”

青蘅君点头：“劳烦了。”

“您还要些饭菜吗？”

“无羡，来。想吃什么？”青蘅君招来魏无羡问道。

魏无羡不认得太多字，吃食倒是知道几个，想了想道：“青蘅君叔叔决定吧。嗯……有糖葫芦吗？”

掌柜的一愣，青蘅君也是微微一怔后不由失笑，他不知道糖葫芦对于魏无羡的特殊意义，只当是小孩子贪嘴爱甜罢了。

“这位小公子，我们开的是客栈饭店，一般不卖糖葫芦这些街边小吃的。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没有。”到底是小孩子天真啊。

青蘅君道：“无羡，抱歉，叔叔不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了。”

魏无羡连忙说着“没关系”，一边还歪歪扭扭学着玄门中人五指并拢作揖行礼。

“掌柜，可否先准备热水，让我家这位孩子梳洗一番。”

“那是自然。”

“无羡，我们身边没有合适的衣裳与你穿。忘机与你同岁，身高体型也相差不大，你暂时委屈一下，先将就着穿忘机的衣裳，待回到了云深不知处再给你量身定制四季衣裳，如何？”

魏无羡倒是无所谓，蓝忘机眉峰微蹙，嘴唇微张，又抿了抿唇，终究没有说什么。

青蘅君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下好笑，却又忍不住愧疚，自己这个幺子自小性格冷淡，不善与人交往，更不喜与旁人接触，如今能让魏无羡穿自己的衣袍也是很大的变化了。

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些伤药，给魏无羡渡了灵气，发现这孩子营养实在是过于缺失，好在经他这一洗涤，魏无羡神清气爽多了。

……

魏无羡推开雅间的门，带进来淡淡的皂荚味，很清新的一种感觉。

坐在桌边的父子三人闻声望去。

面前这身着白衣的小公子与方才那弱不禁风的小乞丐截然不同，容貌没变，只是干净了些，再配上一袭白衣，披着蓝忘机的氅衣，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仙君。

可有些瘦弱。

“蓝湛！”魏无羡眯着眼睛笑，“青蘅君，兄长。”

青蘅君颔首道：“我与你父母曾为同窗，唤我‘叔叔’即可。”

“青蘅叔叔！”

青蘅君笑着应了，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他道：“无羡，这是出入云深不知处的通行玉令。云深不知处是我们的家。”

魏无羡好奇的打量着“通行玉令”，竟然是一个长长的禁步，是由几枚雪色玉佩缀着淡蓝色玉珠合成，下面更是有软软的白色流苏。玉质上好，触之温润。

蓝忘机和蓝曦臣腰间都坠着这样一枚禁步，与二人“湛”“涣”不同，合成禁步玉佩之一的玉瑗中镂空刻着“婴”字。

青蘅君见他面露疑惑，解释道：“匆忙雕刻，无羡不要嫌弃。”

魏无羡连道：“不会的不会的，不嫌弃。青蘅叔叔雕得很好。”青蘅君手巧，又有雄厚的灵力傍身，短短半个时辰内雕个玉瑗还是不在话下。

青蘅君道：“暖玉养身。我本意是想让你上族谱后再予你通行玉令，但你身体虚弱，早些滋养也好。”

“谢谢青蘅叔叔！”

蓝忘机把视线收了回去，垂眸不语。蓝曦臣毕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现在看着他显得颇为稀奇。

一方面赞叹魏无羡的风姿卓绝，一方面又惊讶于这人的能耐非常，竟是在一天内几次让自己弟弟破戒又害羞的人。一时间，蓝曦臣忽然觉得带魏无羡回云深不知处是个非常好的决定。

魏无羡则无暇顾及其他，目光触及桌上的几串红彤彤的东西，惊喜道：“冰糖葫芦！”

这肯定是给他的，但魏无羡手一伸出去就收了回来，老老实实道：“我能吃吗？”

青蘅君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魏无羡立即一手抓起一串，边吃边道谢，等咽下去些，缓了缓道：“这是哪里来的啊？店家不是说他们不卖嘛。”

蓝曦臣道：“这是忘……”

“兄长。”蓝忘机忽然开口打断。

蓝曦臣最后几个字说得模糊，魏无羡没听清是什么，嚼着糖葫芦道：“什么？”

蓝曦臣喘了口气，道：“无事。”可一想起方才弟弟颇似恼羞成怒的神情，笑意就又忍不住涌上来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魏无羡去沐浴更衣，蓝曦臣开口道：“忘机，你想吃冰糖葫芦？”

片刻，蓝忘机表情出现一丝龟裂：“不想。”

蓝曦臣了然道：“哦，那便是给无羡买了。”

半晌，蓝忘机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客栈。

蓝曦臣望着他气急败坏离开的身影不禁好笑，青蘅君在与店家说话，见状走过来奇道：“这是怎么了？忘机出去做什么？”

蓝曦臣仰头，看着楼上一间客房里溢出的淡淡水汽，伴随着时不时的小小水声，含糊答道：“没什么，父亲。忘机出去买东西了。”

青蘅君也不再多问。

直到蓝忘机回来，青蘅君才知道他这个小儿子是出去买冰糖葫芦了，像蓝曦臣一样，心下忍不住发笑。

但魏无羡并不知道这些，见蓝忘机跪坐在桌旁，神色淡淡，再看看手上的糖葫芦，笑嘻嘻凑过去，硬是抢了蓝忘机半个青席。好在这青席不小，两人又只是四五岁的孩子，一起坐一张倒也不挤。

魏无羡见蓝忘机虽然开始不大情愿，最后却是默许了他的行为，立马又开始得寸进尺，挤眉弄眼道：“蓝湛？蓝湛！蓝湛……看我！”

蓝忘机正闭目养神，闻言略略睁开眼睛，头微侧，下一秒立时睁大眼睛。

魏无羡瞧他这副模样，笑得更欢了。

原来他趁蓝忘机不注意，猛地将一串糖葫芦塞进蓝忘机嘴里。而蓝忘机此时咬着一颗糖葫芦，良好的教养让他吃不下，也吐不出。

魏无羡声音软糯：“吃嘛吃嘛，很好吃的。”

蓝忘机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没能抵过魏无羡的软磨硬泡，皱着眉头咬下一颗。

颇有些酸甜了些，好在不算太腻。蓝忘机眉尖微动，艰难地咽下口中的山楂。

“哈哈哈哈哈……”

魏无羡见他肯吃眼前一亮，可看到他皱着眉头，吃下的仿佛是什么难以下咽的苦药似的，便再也控制不住满腹的笑意，笑瘫在蓝忘机身旁。

蓝曦臣和青蘅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蓝忘机不喜旁人触碰，更不要说吃别人吃过的东西了，更何况那上面有魏无羡留下来的……

“蓝湛，你这个人呀！”

初遇（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