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须骗你。”风盈的声音清冷,字字戳中她的软肋,“你以为你腹中的龙裔是筹码,可在陛下眼里,那不过是朱家的一个念想;你以为你构陷中宫,能扳倒我,可你忘了,我是风穆将军的女儿,是陛下亲封的皇后,我的身后,是风家世代忠良的名声,是西北十万铁骑。你朱家纵是势大,也动不了我。”
她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二人能听见,那话语里的寒意,能冻透骨髓:“朱菀,你错就错在,把后宫的争宠,当成了朝堂的博弈。你以为靠着家世和龙裔,便能为所欲为,却忘了,帝王的恩宠,从来都是镜花水月,朱家的权柄,也不过是帝王权衡的棋子。今日你落得这般下场,不是我害你,是你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前路。”
“你腹中的孩子,是你唯一的活路。安分守己地在瑶华宫养胎,不要再想着算计任何人,不要再想着依靠朱家。你的父亲护不住你,陛下也不会再纵容你。若是再敢兴风作浪,别说你的孩子,就连朱家,都要被你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番话,字字诛心,句句都是实情。
朱菀瘫坐在软榻上,浑身颤抖,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却不是委屈,而是绝望。她终于看清,自己不过是父亲争权的棋子,是陛下制衡朱家的工具,她所有的算计与野心,在这深宫的棋局里,都渺小得可笑。她捂着脸,失声痛哭,哭声里满是不甘与悔恨,却再也没了半分往日的骄纵与嚣张。
风盈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没有半分怜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朱菀自己选的路,怨不得旁人。
她转身,不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出了瑶华宫。
秋风卷着落叶,落在她的裙摆上,芝芝连忙上前替她拂去。凤仪宫的仪仗缓缓返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她的身上,素白的宫装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她的脊背挺得笔直,步履沉稳,眼底是化不开的清明与坚定。
回到凤仪宫时,养心殿的内侍恰好来传旨,陛下感念皇后贤德,特赏了凤仪宫一匣东珠,还下了口谕,往后后宫的内务,皆由皇后全权打理,无需再向他报备。
这是帝王的恩宠,也是帝王的信任。
风盈躬身接旨,谢过圣恩,待内侍走后,她望着那匣东珠,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知道,这一步,她走稳了。
朱尚书回京的对峙,没有撼动她分毫,反而让她借着这场风波,牢牢攥住了后宫的权柄,也让陛下看清了她的分寸与格局。朱家经此一事,元气大伤,朱尚书在朝堂上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朱菀困在瑶华宫,成了笼中雀,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风盈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深宫棋局里的一步。
朝堂之上,朱家的文臣势力还在,风家的兵权依旧是帝王的心头刺;后宫之中,永远不缺趋炎附势的人,永远不缺算计与纷争。墨谨皓的恩宠,是庇护,也是制衡,他需要她这个风家的女儿做皇后,需要她稳住后宫,也需要用她,来牵制朱家,牵制风家。
她与他,是帝后,是君臣,是彼此的棋子,却也在这步步惊心的深宫与朝堂里,成了最懂彼此的人。
风盈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望着那片沉沉的天际。指尖再次抚过腰间的玉佩,那是兄长给她的平安扣,玉质温润,却抵不住这深宫的寒凉。
她想起灵堂前那个白衣少年的誓言,想起墨谨皓如今深沉难测的眼眸,想起风家世代忠良的家训,想起这后宫里无尽的算计与纷争。
眼底的情绪慢慢沉淀,只剩一片清冷的坚定。
此生,她是风家的女儿,是大启的皇后,她护得住风家的荣光,守得住中宫的体面,也能在这深宫的刀光剑影里,步步为营,安然立身。
至于情爱,至于誓言,在这帝王的权衡与家国的重担面前,早已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往后的路,她只求无愧于心,无愧于父兄。
而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与博弈,她接得住,也奉还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