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汴梁宫墙的琉璃瓦上淌成银河，林昭的指尖隔着幻形符都能摸到符纸下皮肤的灼烫。
苏砚今早塞给他的符篆此刻正贴着他腕脉跳动，像颗随时要燃起来的小太阳——这是守夜殿秘传的幻形术，能将三人气息扭曲成巡园宦官的模样。
雪狐蜷在他肩窝，蓬松的尾巴垂下来扫过他后颈，那点温热像根绷直的弦，提醒他此刻每一步都踩在赵桓的命律刀刃上。
"呼吸放轻。"苏砚的声音比夜风还细，她走在最前，玄色裙角扫过御花园青石小径。
林昭注意到她鬓边的银簪微微晃动——那是余烬组织的暗号，"安全"。
他喉结动了动，舌尖尝到血锈味，方才密道里被房梁擦破的嘴角还在渗血。
雪狐突然用爪子扒拉他耳垂，他瞬间绷紧——共生感知里涌来一阵冷冽的梅香，是御花园东角的雪梅树，不是危险。
"紫曜池到了。"苏砚停在池边。
林昭抬眼，月光下的水面泛着诡异的紫，像被揉碎的星子。
他摸向腰间的《烬语残卷》，残卷封皮上的烫金纹路硌着掌心——苏砚说过，第五封印藏在紫曜池底，而赵桓的命律结界最严密的地方，偏偏是这里。
"龙脉节点。"林昭压低声音，指节抵着池边汉白玉栏杆，"赵桓要借龙脉养他的未来视，必然在池下设了命律陷阱。"他想起三天前在破庙翻到的古籍：宋初龙脉自西向东，紫曜池正是"龙眼"所在，若被命火污染......雪狐忽然跳上栏杆，前爪按在水面，涟漪荡开时，它的狐毛泛起微光。
"命火被稀释了。"雪狐的声音在他识海响起，带着点疑惑。
林昭顺着它的感知望去——水面下的命火气息像被人撒了把碎冰，明明该浓得化不开，此刻却散成一片模糊的雾。
苏砚已经摸出龟甲，指尖在龟背刻痕上快速划过，青铜龟甲发出细碎的铮鸣。
"真正的紫曜池在地下三丈。"她突然抬头，眼尾的朱砂痣被月光浸得发红，"水面是幌子，赵桓怕我们发现他在偷引地脉火气。"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淡青色符文，"文火符，能引动池底的藏火。"指尖轻弹，符文没入池边石柱的云纹里。
林昭盯着石柱上突然亮起的暗纹——那是阵图！
他瞳孔微缩，前世在"赤"组织学过的阵法知识翻涌上来："命火逆流阵！
赵桓用这阵把池底的命火倒灌回地脉，再通过地脉反哺他的未来视......"他伸手按住石柱，指尖沿着阵纹游走，"阵眼在西南位！"
苏砚的手悬在半空，龟甲在她掌心发烫："你怎么知道？"
"共生回溯。"林昭额角渗出冷汗，雪狐的记忆正与他重叠——三日前雪狐在御花园外徘徊时，曾瞥见宦官往石柱里塞过什么。
此刻他顺着记忆里的光痕，将西南位的阵眼石逆时针转了半圈。
石柱发出闷响，水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黑黢黢的洞口。
"走。"苏砚率先跳下去，林昭接住她伸来的手，雪狐叼住他的衣角。
池水漫过头顶时，林昭打了个寒颤——这水比密道里的火星还烫，像泡在滚沸的药汁里。
等视线重新清晰，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石砌甬道里，两侧壁灯燃着幽蓝的火，照得石壁上的水痕泛着青。
"赤焰子。"雪狐的尾巴突然炸成火焰，它前爪按在石壁上，"这里有他的火！"林昭凑近，果然嗅到一缕焦香——是赤焰子那柄焚天剑的味道，带着点松脂的苦。
他想起赤焰子最后说的话："第七封印里，我留了半条命。"原来半条命，是在这里。
甬道尽头是座地宫。
林昭刚跨进去，后颈的汗毛就竖了起来——正前方的石壁上刻满金色符文，每一道都像活的，在石面上游走。
苏砚掏出《烬语残卷》，残卷的纸页无风自动，停在某一页："第五封印，天命锁龙纹。"
林昭摸出胸前的赤火印记——那是"赤"组织的信物，刻着星火图腾。
他将印记按在石壁的凹陷处，指尖传来刺痛，像被无数根细针扎着。
地宫突然震动，石壁上的符文开始崩解，露出后面泛着金光的封印——是第五道！
"成功了？"苏砚的声音发颤，她伸手去碰封印，却被一道命火弹开。
林昭还没来得及说话，头顶突然传来轰鸣——池面炸裂的水声震得地宫摇晃，一道金色命火破顶而下，直取他心口！
"小心！"雪狐的幻火屏障瞬间展开，金红两色火焰在半空相撞，炸出刺目的光。
林昭被气浪掀翻，后背撞在石壁上，眼前发黑。
但他没忘记"共生回溯"——雪狐的记忆里，那道命火在落下前，曾在池面停留了半息。
他抓住那半息的破绽，翻身滚向左侧。
"叮——"命火擦着他左肩划过，在石壁上烧出一个焦黑的洞。
林昭喘着气抬头，看见自己掌心的赤火盟约突然亮起红光，一行新字浮现在纹路里："五印已启，六魂归位，第七封印之处，乃命之尽头。"
"林昭。"
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冰锥扎进耳膜。
林昭抬头，看见池面的缺口处悬着一道身影，月白龙袍被命火映得泛红，正是赵桓。
他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紫，嘴角扯出个笑："你终于踏入了我的命律核心。"
雪狐突然竖起耳朵，朝着地宫深处低吼。
林昭顺着它的目光望去，石壁的阴影里有一道极淡的紫影闪过，像被风吹散的烟。
他摸向腰间的残卷，残卷的烫金纹路此刻烫得惊人。
"走！"苏砚拽住他的手腕，"赵桓的命律镜像启动了，这里撑不住！"
三人跌撞着往甬道跑，身后传来赵桓的笑声，混着命火燃烧的噼啪声。
雪狐突然停在甬道中央，回头对着他们轻吠——林昭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方才经过的石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浅的抓痕，像某种野兽的爪印。
"怎么了？"苏砚催促。
林昭摸了摸那道抓痕，指尖沾了点潮湿的黏液——是血？
他皱眉，正想细看，雪狐突然咬住他裤脚往外拖。
等三人钻出水面时，御花园的梅香里多了丝腥气，像被雨水泡烂的铁锈。
雪狐跳到林昭肩头，用鼻尖蹭他耳垂——这次不是"我在"，是"有东西跟着"。
林昭抬头望了眼紫宸殿的飞檐，月光下，那里有一点幽蓝的光闪过，像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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