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意识像被扔进滚油的碎纸片,每一丝痛觉都在疯狂翻卷。
雪狐的嘶吼穿透识海时,他本能地抓住那团毛茸茸的温热——小兽的尾巴缠上他手腕的刹那,灼烧感突然变成了某种黏腻的拉扯,像是被人揪住魂魄往回拽。
"撑住!"雪狐的声音带着血锈味,应该是命火反噬伤到了喉管。
林昭眼前的黑暗裂开细缝,最先涌进来的是焚世之火的金芒,接着是无数光链交织的纹路,像活物般在视网膜上爬动。
他这才发现,所谓的"共生回溯"不是简单的记忆复现,更像是被塞进雪狐的灵识里,用她的感官重新"看"这个世界。
"阵图在抽取你的系统本源。"雪狐的灵识波动里带着焦糊气,"他们要把古今命律的接口焊死在你身上——看左边!"
林昭顺着雪狐的感知转头,瞳孔里映出阵图核心的景象:无数半透明的丝线纠缠成茧,茧中央悬浮着个巴掌大的命盘,盘面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现代简体字——"赤·革新火种保护计划"。
有只戴玄色手套的手正捏着根金锥,正往"保护计划"四个字上凿。
"是分裂派的人!"林昭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现代刑侦课培养的细节捕捉能力在这一刻爆发,"那手套纹路和之前追杀我们的影卫不一样,指节有老茧,应该是长期握法器的修士。"
"不止。"雪狐的灵识突然一震,"他在改写命盘里的'时间锚点'。
你看这些光链——原本连接的是你穿越时的时空乱流节点,现在被改成了分裂派的秘密据点坐标。"
林昭感觉有冰水从后颈灌下去。
他终于明白苏砚说的"媒介"是什么意思了——他的御兽系统本是上古守夜殿为连接古今设计的通道,分裂派却要把这通道变成他们的专属管道,用他的命火当燃料,把后世"赤"组织的革新思想强行导入他们控制的"新秩序"里。
"我要看看,他们到底想改写什么。"林昭的声音混着雪狐的灵识波动,在回溯空间里激起层层涟漪。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文道火在发烫——那是穿越前"赤"组织老书记塞给他的《红色遗址保护手册》残页化成的念力,此刻正顺着共生契约往雪狐体内涌。
雪狐的瞳孔突然变成两轮小太阳。
焚世九尾的血脉彻底觉醒,她的灵识如同一把烧红的手术刀,精准划开层层光链:"跟紧我!
三日前阵图第一次启动时,这个神秘人在命盘里埋了段'替换代码',我现在带你找源点——"
画面骤然扭曲。
林昭看见三日前的自己:蹲在破庙角落给雪狐裹伤,苏砚站在门口望风,而在他们头顶三丈处,那玄色手套的手正将一枚刻着"余烬分裂"的玉符按进命律阵图。
玉符裂开的瞬间,林昭识海里的御兽系统界面闪过一道蓝光——正是之前被攻击时链身上流转的幽蓝。
"原来他们从那时就开始布局了。"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利用我救雪狐触发系统的契机,把分裂派的命火种进系统底层代码。"
"现在!"雪狐突然尖啸,"阵图在第七响时会完成最终锁定,我们只有半柱香时间!"
林昭的文道火"轰"地烧穿识海。
他想起老书记临终前说的"历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想起自己在红色遗址里摸到的弹孔,想起苏砚说过"文道是苍生念力的具象"——这些碎片突然在脑海里拼成一把钥匙。
"用文火共鸣模拟原始命律波动!"林昭咬破舌尖,血珠溅在雪狐额间的火纹上,"守夜殿设计系统时,肯定留了对抗篡改的机制!
你的焚世火是上古御兽宗的镇派之火,我的文道火是后世革新者的念力,两者共鸣应该能激活那个机制!"
雪狐的尾巴瞬间涨大十倍,金红相间的火焰裹着林昭冲向阵图核心。
林昭能清晰感觉到两种力量在交融:焚世火的暴烈被文道火的温厚包裹,像一团裹着棉花的岩浆,所过之处光链纷纷熔断。
"苏砚!"林昭扭头大喊。
巷口的卦师早有准备。
她咬破指尖在龟甲上画符的动作快得像道残影,最后一笔点在龟甲中心时,整枚龟甲突然炸裂成千万片金箔。
金箔在空中组成"问"字,正好迎上雪狐撞碎的命律裂缝——分裂派精心布置的阵图,竟被这三个字生生卡住了半息。
"看命盘!"苏砚的声音带着破音,显然透支了修为。
林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命盘表面的"替换代码"正在剥落,露出下面一行褪色的小字:"守夜殿初代掌教·陆沉书"。
而那个戴玄色手套的男人,此刻正露出半张脸——眉骨处有道月牙形疤痕,和苏砚随身携带的御兽宗残卷里初代掌教的画像分毫不差。
"原来你是他的转世。"林昭的声音发颤,"你见证过'赤'的力量,所以想把革新之火据为己有,用你的'完美王朝'代替我们的理想。"
玄色手套的手突然顿住。
男人抬头看向回溯空间,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小友倒是聪明......但你以为破坏这枚命盘就能阻止我?
余烬分裂派在十三州布了七十二座阵图,这不过是第一座——"
"够了!"雪狐的焚世火突然暴涨。
她的身体开始透明,这是本命契共生过度的征兆,"林昭,抓住我的灵核!
我送你出去——"
"不行!"林昭死死攥住雪狐的尾巴,"要走一起走!"
阵图的光链突然疯狂收缩。
林昭感觉有无数钢针在扎穿他的经脉,雪狐的灵识波动越来越弱,苏砚的喊叫声被割裂成碎片。
就在他以为要被彻底吞噬时,命盘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刚才被他们破坏的"替换代码"正在反噬,阵图边缘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撤!"苏砚甩出最后三张问命符,炸出一片烟雾,"他们的阵图根基不稳,撑不了多久!"
林昭拽着雪狐冲进烟雾的瞬间,眼角瞥见玄色身影在光链中挣扎。
分裂派首领的嘶吼穿透烟雾:"你们毁不掉所有阵图!
赵桓的逆命钟已经敲响,天命......天命不可违——"
烟雾散尽时,三人已站在两条街外的屋檐上。
雪狐蜷成一团趴在林昭肩头,皮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苏砚靠着屋脊喘气,嘴角挂着血,龟甲卦囊的流苏被烧得焦黑。
"刚才那话......"林昭摸着雪狐冰凉的耳朵,声音发闷,"他说十三州有七十二座阵图。"
"我早该想到。"苏砚扯下衣袖擦血,指节发白,"分裂派表面上反对余烬,其实是想取代我们成为新的'天命掌控者'。
他们不是要扑灭革新之火,是想把火锁进自己的香炉里。"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林昭望着汴梁城此起彼伏的灯火,突然握紧了拳头。
雪狐的尾巴轻轻扫过他手背,一缕微弱的命火钻进他体内——小兽在强行给他输送力量。
"既然他们想掌控命律......"林昭低头吻了吻雪狐的耳朵,抬头时眼里有火焰在烧,"我们就用命火,烧穿他们的命盘。"
话音未落,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在他识海里响起,像古钟振动的余韵,又像极远极远的雷声:"你不属于这个时代......但你可以成为它的终结者。"
林昭猛地转头。
身后只有被阵图余波震落的瓦砾,月光下,一片玄色手套的碎片正躺在他脚边,边缘刻着极小的"陆"字。